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蚕丛从小就听丹丘生前辈唱和过: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

传说,上古太极纪元时候,整个剑门关外全是耸入云颠的高山,无路可走,无路可通。歌手们歌词写道:“黄鹤之飞尚不得过,猿揉欲度愁攀援,上有六龙回日之高标,下有冲波逆流之回川。”

意思就是说,即便是翱翔的白鹤想要飞过这些高山也不可能,飞檐走壁的猿猴,同样会苦恼没有攀手的地方。向上有挡住太阳神六龙战车的山巅,向下有急浪排空迂回曲折的河川。

直到上个纪元,几位大力神用毁天灭地的神力,在沟壑间开辟了山道,用了上千年的时间,才将关外与关内连接起来,因此歌手们写道:“地崩山摧壮士死,然后天梯石栈向钩连。”

丁义总指挥跟蚕丛走在队伍的中间,整个天地间充塞着白茫茫的雾气。这只队伍,前后一共超过200多人,他们穿着厚皮裘,脚蹬猪皮靴,在冰天雪地缓慢前行,猛烈的飓风携带着来自鬼域的惨叫声在巉岩深涧回荡,一百匹骏马在栈道上,驮着马铃薯、红萝卜和牛肉干、高粱酒,逶迤向前。

守望者们个个无精打采,一步一挨。

此刻,人困马乏,但他们同样惊叹造物主的神奇和古蜀先民铸就的栈道奇迹。

督导员杨雄、剑神杨术,还有莫克明老先生引领着队伍,他们不时停下来,拿着一个大木锤,勘察栈道的情况。

蚕丛注意到,他们已行进到了高达数百丈的绝壁栈道上,时近黎明,飞雪连天,浓雾迷蒙,如临仙境。

他左边是陡峭的深壑,对面的山涧上,古木森森,一些孤松仿佛倒立生长着,沟壑下传来阵阵悲鸟、猿猴的哀鸣。

丁义总指挥走了一段,接着伫立不动,似乎触景生情,他悠悠叹道:“连峰去天不盈尺,枯松倒挂倚绝壁,飞湍瀑流争喧豗,砯崖转石万壑雷。”

蚕丛走向前去,问道:“距离雷霆寨的青竹木屋还有多远?守望者们急需休息!他们可从没有在如此寒冷的绝壁上待过这么久,剑门关长廊上,可比这里舒服多了。”

丁总指挥笑呵呵道:“古之立大事者,苦其心志,劳其筋骨,这才迈出第一步,这是属于你们年轻人的风景,我希望大家能看到绝境中的精彩。”

蚕丛被刺骨的冷风吹得睁不开眼,他扶着几尺粗的圆木栏杆,感叹道:“远古先民为何要在绝壁上修筑这条天梯栈道呢?”

对此,丁总指挥遗憾道:“具体来说,原因已不可考,如果说单纯是为了防范关外的野人,我想,先民们的目的绝不如此,这个问题同样困扰了我80年。”他沉吟片刻,接着道:“这条路亿万年来见证了无数热血故事,传说,天启纪元的时候,这里曾经是妖族与龙族和神族以及人族大战之地,只有那些在栈道上留下鲜血与生命的人,才知道这条栈道存在的意义。”

莫克明、马竞、林峰、刘敏等人赞叹不已。

蚕丛发现,这绝壁上的栈道跟剑门关附近的差不太多,只是亿万年来,缺少人员的维护,因此许多地方出现枯朽的迹象,一些橼木溃烂腐朽,或被虫蛀或被风蚀,因此,走在最前方的杨雄、剑神杨术等人,总要一块一块地用木槌敲击,试探木块的承重力,确保安全,才能通行。

他们的过于保守,无疑大大影响了整支团队的行进速度,才卯时,就已暗淡无关,不知道是大山的遮挡呢还是太阳神也懒得光顾。

许多人又饥又饿,又累又乏,马竞跟刘峰等年轻人耐不住了,他们嘲讽戏谑:“我们又不是蚂蚁,也不是聋子,哪有一步三回头的道理?”

桃木跟苏珀尔等人,则加快了进度,朝前方走去,并嚣张道:“我们去前方探路,身先士卒,”

马竞也想去看热闹。

俗话说欲速则不达,问题就这样出现了。

在马竞和苏珀尔率先通过一处原木穹窿结构时,一根倒插在石洞中的橼木突然脆裂开来,马竞和苏珀尔双双掉了下去。

下面是万丈深渊,千万颗如白鹅毛一般的雪粒子,在飓风吹拂下,如飞蛾般扑向人们的眼球,杨雄和杨术两位前辈来不及扑救,他们顿足惊呼。

蚕丛、桃木两人则眼疾手快,他们飞身抢上,一个抓住一人的大腿,由于巨大的惯性,他两同样被带了下去,杨雄和杨术这时才反应过来,他们闪电般扑了上去。

就这样,杨术抓住了蚕丛的小腿,蚕丛抓住了马竞的小腿,两位年轻人吊在万仞高的栈道上,被飓风吹得摇摆不定,剑神杨术用脚死死勾住橼木榫卯处,旁边刘敏、陈坤,龚飞等守望者紧紧扎住他的身子,那边同样如此,苏珀尔和桃木悬空吊在悬崖下,杨雄紧紧箍住桃木的腿,危险至极。

十万火急,四条性命危在旦夕,大家紧紧绑住杨雄和杨术的臂膀或腰身,丁义总指挥越下马背,走到近处,一番周旋教唆,大家一鼓作气,蚕丛跟马竞两人率先被拉了上来,然后他两立马去拉桃木等人,苏泊尔体型巨大,重逾300斤,大家耗费几波蛮力,才将他两拉了上来。

在年轻人惊魂未定感叹劫后余生之际,督导员杨雄和剑神杨术前辈,已经开始用马匹携带来的木料、圆木方子和木板,钉锤修复坍塌栈道,有些老匠人身上捆缚着手臂粗的绳索,垂落在栈道下方,用削铁槌将圆木凿进绝壁的空洞里,紧紧加固,并增加承重力。

蚕丛注意到,丁总指挥脸上露出了欣慰的表情。

想来,他刚刚着实受到了惊吓。

128岁的罕见高龄,身体依然硬朗,精神依然矍铄,他为着使命与责任,在这里爬山涉水,风餐露宿,他向年轻的守望者传递着生命最伟大的光辉——生命不息,奋斗不止。他在无形之中,诠释着剑门关的处世准则。

马竞、桃木、苏泊尔等年轻人为自己的莽撞而歉疚、自责。只听丁总指挥语重心长道:“人世间最大的力量来自于团结,没有任何困难是人类克服不了的。”

经过六天跋涉,在第七天快接近黄昏的时候,他们终于赶到雷霆寨青竹木屋。

两百多人的团队将木屋前坪全部挤满。

在昏暗的天幕下,蚕丛看到五颗大杉树,苍老遒劲的大树干,处处透着斑驳,灰白相间的老瘢皲裂如同干涸的地皮,它们分布在东南西北中五个方位。

蚕丛凝神细看,发现树上的针叶奚落,透着死寂一般的颓败气息。莫克明老先生靠过来,说道:“五行矩阵,这个阵法蕴含金、木、水、火、土五行之力。这几棵古树至少有二千年历史了。”

丁总指挥漫不经心地扫了五棵古松一眼,然后命令道:“安营扎寨。开始生火煮饭。”

其实在快要接近青竹木屋之前,隔着几百米的距离。蚕丛等守望者就听到了狼狗的犬吠声。

两只大狼狗“汪汪”大叫,它们的体型相较于都广平原驯养的家狗要壮实、硕大,灰白色的卷毛,凶恶的眼睛,倒竖的刺毛,看架势很不欢迎这些不速之客,直到一个苍老的声音从木屋传来,狼狗才消停。

蚕丛等人看到,两只大狼狗身后,还有3只小狗,身形矫健,体态飘逸。

后来蚕丛才知道这三只小狼拥有着奇怪的名字——“天皇,地皇,人皇。”

关于这个称号,莫老解释道:“20多年前,我在什邡古城雍湖的图书馆,在一本古籍上看到过,混沌纪元盘古大帝开天辟地之后,进入了亿万年之久的太极纪元,也叫阴阳两仪纪元,此后是三皇纪元,从天皇开始,再经地皇,一直持续到人皇,人皇时代一共延续了12代帝王,每一代有12万八千年之久,此后是才是天启纪元。不过,这些记录没有在民间流传。”

从小蚕丛就听过天启纪元时候的伏羲、女娲、帝俊等传说,他没想到,在天启纪元之前,这个世界就已经存在了亿亿年之久,他抬头仰着这天跟地,感叹着洪荒的世界,到底经历过多少岁月与沧桑?

就在蚕丛追思古圣贤感慨天地浩瀚之际,青竹木屋内,传来一个苍老又嘶哑的声音:“有不善者自远方来,到底是该笑脸相迎呢还是避而不见?”

杨雄、杨术等一动不动,苏珀尔、桃木、林峰等守望者义愤填膺,脸露不悦之色。

丁总指挥早已下得马来,他的语气一如往常,说道:“上古圣贤说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接着他又说道:“老朋友,出来见见吧,将近20年了,你看,这时光如此漫长,漫长到曾经的少年已成了大叔。一切恍如隔世,”他望了望杨术,上一次来到雷霆寨青竹木屋,杨术还是一个20左右的小伙,他是这里唯一一个来过此地的年轻人,现今,他两鬓微白,眼角布满风霜。

丁指挥接着说道:“时光又如白驹过隙,倏忽之间,许多往事一闪而过,这不今天,咋们又要见面了吗?”

蚕从、桃木等年轻守望者,从丁总指挥官的话语中,听出来一种央求,或者说一种妥协。

在他们看来,这里共有200多位兄弟,是完全不用将姿态放低的。而且,丁总的语气,可是从来不曾出现过的。

这屋里到底是谁?

青竹木屋的门扉依旧闭着,蚕丛等人似乎听到了一些女人,甚至小孩的声音,他们面面相觑,这里居然会有女人?

要知道,剑门关可是不允许女人存在的。但旋即又想到,这里是关外。

不过,他们的恼怒多过他们的疑问,这个老头居然不识抬举,丁总指挥不只是在剑门关,在整个古蜀大陆,都是让人无比尊敬的。

就在大家即将躁动之际,木门打开了,一位脸色焦黑,须发皆白,身材微壮,一席暗青色灰袍的老者出现了。他脸色阴沉,一双眼珠骨碌碌地乱转着,闪着凶光,横眉冷对着丁总指挥。

他根本没将其他人放在眼里,直接说道:“老不死的,你还活着,照老规矩办事。”

丁总指挥脸现喜色,严肃道:“岁月如梭,光阴似箭,规矩不变。”

大家一脸木然,讶异!

这个规矩是他们两位之间定下的一个约定。

60年前,在丁总指挥68岁的时候,褒常山正好笄发之年,他跟现今蚕丛、马竞等年轻人一样,喜欢结发成辫,用木簪束住。

现在他75岁了,岁月在他脸上刻上了沧桑的褶皱,也让他的发丝变白、变稀、变短,成了一个秃顶的不近人情的倔强老头。

在褒常山18岁那年,丁总指挥组织一次关外巡察。当时发生了一系列复杂的事,一些曾经让褒常山刻骨铭心的事,一些大家讳莫如深的事。可是,几十年的时光,岁月涤荡了人间的铅华,时光荒芜了记忆,让这些事变得就像空中的飞絮,飘渺得无迹可寻。总之,后来,褒常山脱离了剑门关,这里成了一个关外站点。

名义上属于剑门关管辖,但实际上,丁总指挥也管不着了。

这些年来,丁总指挥官一共4次到这里,最近一次是20年前,当时跟在他身边有剑术大成的剑神杨术,还有一位年轻人,三剑客之一的扎西多吉。

他们立下的规矩就是:进入木屋者,不超过10人,不准携带兵器,不准有任何要求,全听丁总指挥和他的安排。

几十年来了,对于极重荣誉感的丁总指挥,这些约定其实算不上有多为难。

丁义踏上木屋台阶那刻,心情愉悦,爽朗地笑着。

故地重游,他似乎找到了年轻时的记忆,他一番安排与叮嘱,独自一人进了木屋。当时,蚕丛等年轻守望者从中阻拦了一下,丁义说道:“就按我说的办。放心,我安全得很,老朋友要先叙叙旧,你们去忙吧。”

杨雄、杨术、莫克明、蚕丛、马竞等人,招呼剩下的200多个兄弟,围炉生火,牲口转移,食材安放等等。

等一切搞定了,紧接着安置帐篷。

他们将井绳紧紧地扎进土里,用铁撬固定在树干上,然后从远处小溪边挑来了清水,洗刷红萝卜和大蒜、生姜、马铃薯等,最后就是烧烤牛肉和羊肉。

几天的旅程,一路迎着风霜与严寒,历经千辛万苦,终于可以放松下来了,大家酒足饭饱,无不欢唱。

待一切搞定之后,剑神杨术,督导员杨雄、蚕丛、马竞等人,进入了青竹木屋。

屋内光线昏暗,走道、连廊、玄关、明堂等角落位置,到处盛放着陶器、瓦罐。

蚕丛看到,有小平底陶罐、陶豆、圈足豆、尖底罐、双耳罐、高领罐、陶形樽器,陶三足炊器等等,纹路基本以绳纹、鸟纹、弦纹、划纹、篦纹为主,这些物品跟岷山地区和都广平原并无二致。

这座木屋是一座巨大的梁木结构,分为上下两层,大厅当中,一张巨大的竹制木桌,桌上千百条划痕纵横交错,有些地方开裂,缝隙中挤满了残渣碎屑,整个桌面看上去粗糙不平,不计其数的斑驳印痕,在诉说着这张桌子的沧桑,这是一张比丁义总指挥还古老的桌子。

杨术、杨雄蚕丛等人依次而座,桃木、林峰、刘敏、马竞等人坐在另一边,他们闷闷不乐,唉声叹气,愤然不平,因为他们给这个不讨喜的老头,送来了5麻袋的苹果,5麻袋马铃薯,5麻袋牛肉干和几罐高粱美酒。

这些食物是经过千难万苦,冒着丢失性命的危险才带过来的。可是,都被丁总指挥官慷慨地送给了这个倔强老头。

蚕丛看到,在木屋二层楼走廊上,一些女性,不,应该是妇女或小女孩的影子在穿梭。

室内虽然昏瞑,但是烛火依然将女人的身影投送到楼下的墙壁上,纷乱的影子让人目眩神迷,守望者兄弟大部分都是热血的青年,空气中隐含着微妙的气氛,苏泊尔、罗森、周平等人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上面,他们显然被这些女性的声音给吸引住了。

丁总指挥咳嗽了一声,意在提醒。

突然,褒常山用那种低沉的声音说道:“小心你们的招子,再看的话,我会让你们后悔来到此地。”他那粗壮的手指,摩挲着酒杯,对年轻人的失礼行为感到恼怒。

苏泊尔等人赶紧低下头来,默默地喝着桌面上劣质的酒水。

罗森偷偷低声道:“我们给他送来了美妙的高粱酒,但是他招待我们的却是这些苦涩的浊酒。”

马竞同样意兴阑珊,他本来还挺高兴,受到丁总指挥的青睐,能够跟蚕丛等人一起睡在屋内,但此刻看来,还不如跟其他兄弟待在帐篷里,那里无拘无束,可以肆无忌惮地谈天说地,而这里,一切行动都受到了约束。

褒常山继续说道:“尽管这次你们带来的比上次多,但是我依然不会感谢。”

丁总指挥回应道:“这个自然,这些食物是我们无偿赠送给你的。”

褒常山撕扯着一块牛肉干,叫道:“跟以前一样,你们停留的时间不超过3天。”

蚕丛、桃木、刘敏等人瞠目而视,表示不解,个个心在疑惑,这是个什么规矩?只有杨雄和杨术,一个默默品着浓茶,一个静静地喝着浊酒。

蚕丛则看着丁总指挥,默然不语。

这里越来越奇怪了。

丁指挥官说道:“最多明天修整一天。你也知道,关外的天气越来越异常了。我来,就是要调查出一些结果,关于双树纪元的。”

褒常山回应道:“没有结果的,请相信我。一个人越接近真相,也就越接近死亡,况且,没有人可以逆天改命。丁总指挥,你是一个受人尊敬的人,你是一座丰碑,你是剑门关历史上,最伟大的指挥官。如果我对你不熟悉,不敬仰你,那么你和你的人,只能睡在山区雪地而不是这里。我想,大家都老了,你也该好好待在关内安享晚年。”他的语速很缓慢,语气很诚恳。

丁义没有正面回答他的话,说道:“50多年前,当我们第一次踏进这里的时候,这里山花烂漫,花红柳绿,鸟鸣啾啾,如今你看,一片冰封,到处鹅毛大雪,我估摸着这边的生活,甚至包括关外的野人,性命都受到了挑战。”

褒常山感同身受,50年来,每年时令节气变化,他都有切身体验,近年来,气温明显出现了异常,冬天越来越早,气温也越来越低,特别是近20年,他种植的那些黄瓜与番茄,还有大豆、黍、粟等,一年就只能播种一季。

他感受到了这种变化,同时也深深恐惧着变化带来的影响,但是他已步入古稀之年,只能在这种状态中妥协。

一个人在大自然面前,在传说中的死神面前,是渺小的。

他无言地看着手中的浊酒杯,陷入迷惘。

丁总指挥继续道:“从前年开始,雨季持续不断,整个古蜀大地,处在一种死亡阴影中。特别是都广平原,战争开始爆发,人类随着气候变化,变得越来越凶残。”

这是蚕丛第二次听到关于雨季的比较严肃的讨论了。第一次是他父亲飞将军还在的时候,当时在黑水坝,自己家里,除了莫克明先生,还有丹丘生老前辈。

他偷偷瞄着莫老先生。

莫先生示意他不要做声!

褒常山闻言不置可否,他对这些事情看得很淡,他喝过一杯浓烈的酒,内心澄明,他说道:“人类,要么自相残杀,要么被白色死神所杀,没啥区别。”

蚕丛、苏泊尔、马竞等人一阵悸动,不知道白色死神指的是啥?他们认为,只有剑神杨术知道一些端倪,因为他在去年冬季,在汉中平原,碰到了让人闻之色变的不死之神,他们刀枪不入,不死不灭。

杨术抿着酒,低头不语。

丁义明白,褒常山知道的远比他们理解的要多得多,50多年来,他一直生活在人类世界的边缘。

他带着诚恳的语气问道,“可以谈谈你的理解,或许,等我们回去,可以让古蜀大陆的人们,做出改变。”

此时楼上的两个女孩子在追追打打,然后三四个妇女同样在骂骂咧咧,似乎因为牛肉干或者苹果的分配问题而争吵起来,她们唇枪舌剑,不可开交。

马竞、桃木、苏速尔又抬起头来,他们带着看热闹的心态,饶有兴趣,察觉到这是个前所未见的有趣画面。

褒常山突然站起来,抡起手臂,向上摔过一个酒杯,大声道:“臭娘们,还吵!还吵!不嫌丢人吗?再吵的话,直接将你们通通送去巫神坛。”

酒杯砸在木栏杆上,然后掉在地上,碎成几十上百片碎片,发出“锵”地一声清脆的声音。

褒老余怒未息 他气吁吁地坐了下来,对着年轻守望者叫道:“我最后一次提醒你们,不要抬头,不然脑袋不定某个时候就掉了。”只见他从座位底下抽出一柄雷霆巨斧,摆在桌面上。

蚕丛看到,斧头锋利,闪着冽光。

罗森、刘敏等后悔将兵器丢在屋外了。

他们收回视线,凝神戒备,瞅了瞅剑神杨术,又盯着丁总指挥,等待指令。

杨术不善言辞,只说了一句话:“褒前辈,请问这些年,你看到过扎西多吉吗?”

褒常山看了一眼杨术,到此刻,他似乎才正式注意到剑神的存在,他的目光并不做过多停留,接着悠悠地望着屋外。

褒老似乎陷入了沉思。

五棵巨大的杉树,苍劲挺拔,枝丫上吊坠了白雪冰凌,如同五位婷婷玉立的白衣少女,孤寂地矗立在雪中。50多年了,他记不清有多少个寒暑没有认真地观赏这五棵杉树了。

他想着,到底是这一动不动的树孤寂呢?还是自己才真正孤寂?这些树千百年来一成不变,永恒如斯,反倒自己从青涩少年,变成了颓靡的老者。

他再一次看了一眼杨术,他似乎想起来了,20年前,他也曾注意过这个年轻人。

这个小伙跟当时的扎西多吉一样,属于人中翘楚,他俩在五颗杉树间,表演的精湛剑术,让人记忆深刻。

那个时候,这个小伙干练爽朗,眼睛闪着精光,而现在,岁月的痕迹在他脸上显现,他的两鬓过早地白了,他经历了什么?他和扎西多吉存在过节吗?这人似乎比后者更加含蓄内敛,寡言少语。

他只简短地回了一句:“5年前,他来过这里一次,我和他之间,发生了一点不愉快,他依然是那种个性张扬,我行我素的性格,他的剑术更加霸气,招数更加惊奇,我想过去找他,可因为某些原因,耽误了,一直到现在,再无音讯。”

杨术知道扎西多吉还活着,也就不再做声了。他明白老头强调扎西多吉剑术大进的含义,这些年他同样有所精进,但是生而为人,怎能知难而退,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方为大丈夫也是。

接下来,杨术不再置喙。

丁义直接问道:“你说的某些原因,是否指的就是白色死神之类的东西。”

褒常山内心回答:是的。

他调整了坐姿,拿起酒杯,将杯中清酒一口而尽。似乎提起白色死神,他就异常紧张,六神无主,跟他发怒的状态判若两人,这让蚕从丛、马竞、桃木等人纳闷,那些白色死神难道比剑门关那两个不死族还可怕?他们不约而同地看向剑神杨术前辈,企图从他脸上得到答案。

褒常山又喝过一杯烈酒,壮着胆气,说道:“白色死神需要生命的供奉,任何力量在他们面前是渺小的,是脆弱不堪的,他们从洪荒的远古时代就一直存在,天地之间的阴阳二气正被他们吸收殆尽,人类的生存空间变得越来越狭窄,”他的眼神一片空洞,蚕丛等人发现褒常山浑身战栗着,他神志混乱,两眼无神,吐词杂乱无章,滔滔不绝,前言不搭后语,“白色死神踏着寒雪而来,整个大地都会被白雪覆盖,千百年来,所有死者,包括此前死的、现在死的、正在死的,都会在死神的召唤下得到重生,……”

马竞、桃木等人想到此前剑门关出现的的活死人,又听到此刻这个倔强老头的诡异话语,吓得精神紧绷,一身冷汗。

苏珀尔、罗森等看到倔强老头大放厥词,干脆离开了青竹木屋,去到了平地的帐篷底下,他们心里骂着:“这个老头难道神经错乱?简直一派胡言。”

褒常山仿若进入了混乱的魔障中,胡言乱语起来:“我们要带着足够的虔诚,敬奉白色死神,如此,才能得以永生。”他那拿着酒杯的手一直在剧烈抖动着,酒水溅了出来:“我们的抗争只是徒劳,我们应该像供奉光明之神一样供奉白色死神。”

丁义总指挥知道再谈下去,只会让他的行为更加情绪化,于是,匆匆结束了谈话。两位年纪稍大的妇女,连忙将褒老带上了二楼。

蚕丛默默地盯着他们上楼的背影,他的招风大耳敏锐的扑捉到一个婴儿的啼哭声,像猫儿的叫声一般。

他呐呐地跟丁总指挥说道:“这里有婴儿的声音。”

丁老累了一整天,身体疲惫不堪,他拍了拍蚕丛的手背,说道:“不该问的不要问,有些东西视而不见的好。早点休息吧!”

马竞等更加纳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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