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大寨主王伦,听得张贞娘的话后,当下顺着她呶嘴的方向一看!
就见那前面茶摊处,果然聚着一群泼皮帮闲!
众泼皮拥簇当中,有一个白嫩胖子!
正在朝着一个坐在茶摊上的面纱遮脸的女子,不住指手画脚,嘴里还贱兮兮的说着一些污言秽语!
只见这白嫩胖子:
头戴盘金红青缎书生巾,上面嵌着一块羊脂玉,顶上还有老大一颗珠子,二三红绣飘带!
身上穿着一件大红湖绉海青人雪白的领儿,海青里面露出西湖色的衬衣。
脚下穿着一双乌缎方头靴子,手里装模作样的摇着一柄湘妃竹做的折叠纸扇!
看年纪,约莫不到二十岁出头!
模样虽然猥琐,扭捏间,却也有七八分的故作风流!
再看拥簇他周围的那些个泼皮闲汉,一个个都舞枪弄棒,面带恭敬,浑身谄媚!
不须说,那白嫩胖子,就是东京汴梁城臭名昭着的花花太岁高衙内,也是害的豹子头林冲被刺配沧州牢营,最后命丧野猪林的罪魁祸首!
此时,张贞娘和丫鬟锦儿妙目中都已经开始喷火,手也紧紧抓着丈八蛇矛和百鸟朝凤枪!
若非王伦按压着,两女怕是都要忍不住去戳杀那高衙内了!
那衙内此时却浑然未觉!
只见他把一对眼睛,直直望着吃茶那女子身上,不住滴溜溜乱转打量着!
不时舔舔嘴唇,手上还对身边的一众帮闲指指画画,口里胡乱说道:
“尔等这班狗奴才吧,真真儿是没有一点儿眼力见!
殿帅府谁不知道,你家衙内我这几日因那豹子头林冲的娘子,害了那相思病?
尔等这班不懂男欢女爱的泼才,哪里懂得这种感觉?”
有泼皮问道:“衙内快些教教俺们,到底是什么感觉?”
高衙内满脸得意道:
“嘿嘿!说起这种感觉,那真是不痒不疼,浑身上或寒或热;没撩没乱,满腹中又饱又饥。
白昼忘餐,黄昏废寝,真是茶不思饭不想啊!”
“这般高深莫测的感觉,小人们着实不懂!还是衙内知晓厉害!”一个帮闲拍马屁道。
“我呸!你这厮怎不懂好赖话?”高衙内怒骂一声:
“尔等还愣着做甚?还不快去把那吃茶的小娘子叫过来!
衙内我今日,定要好生解解相思之苦!”
听到此言,一个泼皮帮闲当下满脸陪笑道:
“啊呀,小人们个个都愚钝不堪!衙内既要解相思之苦,为何不直说?
小人们只以为你对那林娘子刻骨铭心,念念不忘!
就不会再对其她女子心生爱慕了呢!……”
“放屁!你家衙内我,天生就是个风流俊俏的性子,焉能在一棵树上吊死?”
高衙内斜着眼骂了那厮一句,又把眼放在那吃茶女子身上,一脸猥琐道: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你家衙内,自幼就是个见一个爱一个的风流性子,自是不会把心只放在林娘子一人身上!
况且父亲大人昨日已经下了严令,近日里不准我再去招惹那林娘子!
衙内我捞不着去亲林娘子的芳泽,总不能不去寻别人风流快活吧!”
言罢,又故意高声叫道:
“啊吆吆,死啦!死啦!
你等都快来看看这位小娘子,真真儿是个漂亮可人儿!
这模样,这身段,啧啧!不比林娘子生得差半点儿啊!
嗯!她比林娘子年轻,说起来还要更胜一筹!”
言罢,伸脚踢了身边的帮闲一下,喝道:
“尔等这班腌臜撮鸟儿,还愣着做甚?快些上前去请她过来啊!
衙内我要同她做朋友,深交流!……”
那些泼皮帮闲听了,当下一个个忙朝着吃茶的女子围拢过去!
这里张贞娘和锦儿见状,当下一个绰起丈八蛇矛,一个擎住百鸟朝凤枪,皆俏面含煞,就要上前杀人!
王伦忙再次伸手拦住两女,摇头说道:
“茶摊上坐着的女子,身上气势稳重,煞气凝而不发!
若是我没看差,此女定是个深通武艺的高手!
咱们且不急着动手,先看看再说!”
说着,这寨主又把眼往那女子身上打量过去!
不得不说,高衙内走惯花丛中,却是个眼光不差的!
张贞娘的美貌端庄,自是不须多说!
那女子也不差分毫,甚至还要更胜一筹!
只见她坐在那里,虽将青纱罩蒙着脸,却难掩其妖娆的身段!
听得高衙内那一声令下,众泼皮便呼啦啦的涌将上前,将这女子左三圈右三圈,团团围拢了起来!
这厮们平日里欺男霸女惯了,个个口中的污言秽语是张嘴就来,不须思考就纷纷脱口而出!
有些性子急的,甚至还想趁着高衙内不曾过来,想先对女子动手动脚一番,讨些便宜!
他等只以为,又遇上了前番张贞娘那般的柔弱女子!
却哪里知道,今日却招惹到了一个罗刹般的女英雄?撞到了铁板!
“好一伙儿瞎了眼的狗泼才!
莫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来姑奶奶我头上讨野火!”
那女子口中娇吒一声,手腕子一抖搂,手中的茶杯便打在了一个泼皮的嘴巴上,登时鲜血淋漓!
女子又顺手从旁边扯过一条杆棒,豁得起身,望着那些屡出污言秽语的泼皮就打!
只见那条杆棒抡动起来,如同纺车儿一般乱转,转眼就打倒了许多泼皮!
众泼皮都是些没甚本事的帮闲破落户,也就仗着高衙内的势,才敢欺负百姓,横行霸道!
今日一见这女子如此凶猛,哪个还敢再去近她?
这边王伦看得真切,忍不住摇头赞叹道:
“哈哈!看来我看得没错,那女子真真儿好一个巾帼英雄,端使得一手好棒法!
就是不知此女是何来路,竟能有如此本事!”
旁边丫鬟锦儿听了,不由笑道:
“相公恁般赞誉人家,不会是见她美貌,又动了与她同参欢喜禅的念头吧?”
王伦尚未说话,只听身旁一道声音传来:
“高衙内这一伙儿,此番怕是要提到铁板啦!
那女娃娃是俺同一条街巷上的邻居!
姓陈双名丽卿,乃是昔日这东京南营提辖陈希真的女儿!
她自幼便跟随陈老提辖习练武艺,更兼天生一副神力,端有万夫不当之勇。
那伙子泼皮帮闲,今日敢招惹到她头上,拿算是出门不看黄历,伸脚撞太岁啦!”
王伦闻听后,不禁把眼循声看去!
却见说话的,竟然是那茶摊上的茶博士!
这厮不知何时竟然来在这里,显是为了避免被那里的厮打误伤着!
听他与身边人说那女子的来历后,王伦不禁暗道:
“本以为是穿越来了一个纯粹的水浒世界,不想竟然还有荡寇中的第一女将女飞卫陈丽卿!
这倒是有些意思啦!……”
他这里正想着,就听丫鬟锦儿朝着茶博士脆声问道:
“那位姐姐的武艺很厉害吗?”
茶博士点头笑道:“那丽卿姑娘岂只是武艺厉害?
她除了枪棒厉害,还习得一手好弓箭,端的百发百中,穿杨贯虱!
连陈老提辖都称她,好比古时善射的飞卫!
因此,俺们那条辟邪巷的人,都唤她女飞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