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到婆婆的邀请,这还是周燕卿入府以来的第一次。
她的心中不禁涌起一阵惊喜与期待。
怀着激动的心情,她开始精心地装扮起自己来。
她把从暹罗带回来的精致卷发夹,小心翼翼地卸了下来。
接着,她打开衣柜,取出那件同样来自暹罗、平日一直都舍不得穿上身的米白色蕾丝洋装。
这件洋装做工精细,蕾丝花纹繁复而美丽。
这是在暹罗时,丈夫林恩典在洋人开的商店为她定制的。
这量身定做的洋装,花了不菲的价钱。
周燕卿将它缓缓穿上身时,就像是披上了一层梦幻般的薄纱,瞬间散发出迷人的光彩。
还有那双同样从暹罗带回的米白色羊皮短靴,质地柔软舒适,鞋面上还有一些小巧的装饰,显得格外别致。
周燕卿仔细地系好鞋带,站起身来,对着镜子转了一圈。
此时的她,从头到脚都散发着一种别样的魅力,宛如一位真正的西洋小姐,高贵典雅且充满活力。
她轻车熟路地拿起那散发着淡淡香气的粉扑,轻轻地朝着娇嫩的脸颊贴了贴。
接着,鲜艳的口红,弯弯的眉毛又一气呵成。
当一切就绪之后,她俏皮地对着镜子里那个美丽动人的自己扮了个可爱的鬼脸,然后满意地伸手拿起放在一旁的米白色羊皮小手袋。
怀揣着难以抑制的激动心情,她迈着轻盈而欢快的步伐,穿过曲折的回廊和幽静的庭院,终于来到了飞鸿堂前。
然而,让她感到意外的是,这座原本应该热闹非凡的大堂此刻却异常安静,甚至连一丝细微的声响都听不到。
整个空间弥漫着一种沉闷压抑的氛围,让人不禁心生紧张。
这可跟她之前所想象的场景截然不同啊!
自从踏入这深宅大院成为府上一员以来,她便深刻体会到了大户人家规矩的繁多复杂。
平日里的衣食住行,言行举止,无一不需要遵循严格的礼仪规范。
这些规矩比起她过去演戏时所要面对的要求更为繁琐严苛。
尽管经过这段时间的磨合适应,她对于府中的种种规矩已逐渐熟悉。
但像今天这样婆媳之间品茗谈心,竟然需要如此压抑且透着几分诡异的气氛,却是周燕卿始料未及的。
她撩起了裙摆,脚步轻盈而优雅地跨过门槛,踏入了飞鸿堂。
刚一进门,目光便不由自主地看向了坐在正厅首位的婆母林夫人。
只见婆母正襟危坐,面色威严如霜,令人不寒而栗。
其身旁坐着大少奶奶郑氏,脸色略显尴尬,似有难言之隐,强颜欢笑地坐在婆母下方。
再往下看去,便是二姨太石氏。
此刻她正低垂着头,神色间透着几分不安与拘谨,脸色看上去也不太自然。
目睹此景,周燕卿原本就有些忐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
她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然后朝着在座的三位女人盈盈施礼。
轻声问候请安之后,方才在婆母林夫人的微微颔首示意之下,小心翼翼地在二姨太石氏的下座缓缓落座。
就在此时,林夫人的贴身丫鬟秋菊恰到好处地走了过来,动作娴熟地为她奉上一杯热气腾腾的香茗。
周燕卿忙不迭地道谢,伸出玉手接过茶杯,轻启朱唇,准备品尝一口以缓解心中的紧张情绪。
然而,正当她刚刚端起那精致的盖碗,正要轻轻吹气时,却突然听到上方传来林夫人冷冽的声音:“燕卿啊,今日叫你来这飞鸿堂,你岂知所为何事?”
这突如其来的发问犹如一道惊雷,惊得周燕卿浑身一颤,手中的盖碗险些失手掉落。
她慌忙将盖碗放回茶几之上,抬起头来,惶恐不安地望向一脸肃穆的林夫人。
颤声说道:“儿媳愚钝,实在不知其中缘由,还请婆母明示。”
说完,她紧紧咬着下唇,双手不自觉地攥紧衣角,等待着林夫人接下来的话语。
“听闻你自打进府之后,身体状况似乎一直欠佳呢。要是真生病了呀,那可得赶紧找个大夫瞧瞧才行!依我看哪,不如就让义儿给你好好把一把脉吧,这样也好放心些哟。”
林夫人心里跟明镜似的,她当然晓得,如果这会儿当着另外两个儿媳的面直接斥责周燕卿夜夜独占自家相公,那么周燕卿肯定能猜到是这俩儿媳向她告的状。
所以呢,为了不让眼前这两位儿媳觉得难堪,林夫人只得强行按捺住内心熊熊燃烧的怒火,尽可能用一种比较婉转的方式表达出来。
当听到婆婆居然提及倘若自己果真生病的话,需要小叔子林恩义前来替自己号脉诊断之时,周燕卿瞬间就明白了。
原来自己的这点小心思,早就被婆婆给看穿啦!
刹那间,她那张俏脸一下子涨得通红,整个人显得无比尴尬。
她结结巴巴地回应道:“其实……其实就是一些老毛病罢了,犯不着麻烦小叔子跑一趟啦。”
然而,面对周燕卿的这番推脱之词,林夫人又岂会轻易罢休?
只见她连连摇头摆手,语气坚定地说道:“哎呀呀,不行不行哦!还是得有请义儿来帮你仔细把一下脉才妥当呢,要不然啊,老身我可怎么能够安心得了哟!”
此时此刻,看到周燕卿一个劲儿地拒绝让林恩义过来给自己看病,林夫人心里自然也就对这件事情了解得八九不离十喽。
只见她微微转过头去,目光落在身旁的丫鬟秋菊身上,缓声说道:“秋菊啊,你且去侧院瞧瞧五少爷是否在那儿。若是在的话,烦请五少爷即刻前来这飞鸿堂一趟,替他三嫂嫂把一把脉。”
秋菊听闻此言,赶忙应道:“遵命!”随后便脚步匆匆地走出了飞鸿堂,朝着侧院方向快步而去。
周燕卿眼睁睁地望着秋菊离去的身影,心中不由得一紧。
她深知此次婆母可是动了真格的,若真让小叔子林恩义过来给自己把脉,那自己身体有无病症可就要无所遁形了呀!
要知道,小叔子林恩义乃是一名医术精湛的大夫,只需将手轻轻搭在脉搏之上,便能立刻洞察体内的情况。
想到这里,周燕卿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脊梁骨上升起,原本还算红润的面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此时此刻的她,如坐针毡般地呆坐在飞鸿堂内,浑身上下都感到极不自在。
额头上不知何时已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顺着脸颊缓缓滑落。
周燕卿下意识地抬手擦了擦汗水,可那股源自心底的恐慌却丝毫没有减轻半分。
她紧紧咬着牙关,努力克制住内心的惶恐不安,颤抖着双手重新端起了刚刚才放下的那只盖碗。
然后轻抿一口茶水,试图借此举动来掩盖自己慌乱不堪的心境。
然而,尽管手中捧着热茶,但她的心却依旧如同坠入冰窖一般寒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