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满一盆燃烧的纸钱连带着火盆向楚烟身上扣过去。
火焰飞散开来,楚烟来不及做出反应,只是下意识用手臂拦住脸。
四周响起惊呼声,灵堂顿时乱作一团。
跪在楚烟身后的楚淮,陪着谢经年站在一侧的楚万山,在门外没进来的谢兰舟,甚至包括贺良辰,都在同一时间朝着楚烟冲过去。
只是他们所有人加起来都没有谢经年快,不等他们到跟前,谢经年已经飞身过去将楚烟从地上捞起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左后方躲开。
火盆砸了个空,咣当一声落在地上,但还是有一些火星子溅到了楚烟身上,离得近的人都没能幸免,连楚月的裙子都被烧着了。
地上堆放的香烛纸钱,灵堂垂挂的白色布幔也迅速燃烧起来。
此起彼伏的尖叫声中,谢经年和楚淮以及随后冲过来的谢兰舟飞快地帮楚烟拍灭了身上的火,在大火烧起来之前护着她冲了出去。
其他人也都争先恐后地往外跑,离门口近的最先出来,楚月和楚涵反倒落在了最后。
等到所有人都出来之后,姐弟两个才连滚带爬地跑出来,身上的衣服着了火,像两个大火球。
“快快快,拿水来。”楚万山心惊肉跳地喊。
下人手忙脚乱地提来水桶,不管三七二十一,朝着姐弟二人兜头泼了过去。
两桶水下去,火倒是灭了,姐弟二人又成了落汤鸡。
楚月身上有好几处烧伤,残破的衣服快要遮不住皮肉,又恐惧又羞耻又狼狈。
还好贺良辰有眼色,脱下自己的外衣把她裹起来。
楚月却扬手给了他一巴掌:“没良心的,你到底和谁一家?”
刚刚那一瞬间,她看到贺良辰跑着去救楚烟,因为跑得慢没救成,又跟着众人一起往外跑,全然没想起她这个正牌娘子还在里面。
现在她成了这个样子,他又来假惺惺献殷勤,怎不叫她恼火。
贺良辰被楚月当众打了一巴掌,也很恼火。
自己这几天为了讨好她,脚不沾地的忙前忙后,眼瞅着春闱到了,却连书都没时间读。
作为女婿,能做到这份上,他自认为够可以了,可这女人非但不感谢他,还当众打他耳光。
她凭什么打他,她也不看看她现在有多狼狈,身子都快被人看光了,还当自己是金贵的小姐。
贺良辰越想越气,什么话也没说,摘下头上的孝帽子摔在地上,直接回家去了。
楚月没想到他居然敢当众撂挑子。
他一个家徒四壁还跟亲妹子不清不白的破书生,自己能忍着没跟他和离,已经是给他天大的恩赐,他有什么资格给她甩脸子,撂挑子?
“贺良辰,你给我站住!”楚月气得大喊,“你要是敢走,就永远别踏进我家的门。”
贺良辰没理她,像聋了一样,走得头也不回。
“哎,哎……”
楚万山急得什么似的,想去拉女婿,自己却被楚涵抱住了腿:“父亲,都怪那个毒妇……”
楚万山顿时心头火起,一脚将他踹开:“小兔崽子,还敢胡言乱语,看看你干的好事!”
楚涵没想到最疼爱他的父亲居然这样对他,躺在地上哇哇大哭。
娘死了,爹也不爱他了,他不活了。
姐弟两人的表演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大家都看住了,竟都忘了救火。
忽听有人大喊一声:“不好,夫人的棺材烧着了。
楚万山吓得不轻,连忙指挥下人去救火。
可是火势已经不可控制,泼水也是枉然。
好在灵堂是临时搭建的,为今之计,只能在外面一圈不停的泼水,防止火势不要烧到周围的树和房屋。
现场要多乱有多乱,前来吊唁的宾客也走了个七七八八。
谢经年像个护崽的母鸡,护着楚烟,楚淮和谢兰舟远远地躲开,没功夫管那边的混乱,先把楚烟上下检查一遍。
“怎么样,你没事吧?”
“没事,就是衣裳烧了几个洞,没伤着肉,侯爷放心吧!”
楚烟嘴上说得轻松,心里却是一阵阵的后怕。
还好侯爷出手及时,否则自己恐怕也像楚月那样了,甚至比楚月还要惨。
姚氏死的时候楚涵根本不在场,却口口声声说是她害死了姚氏,很显然是受到有心人挑唆的。
那个有心人不是楚月就是刘嬷嬷,再不然就是姚氏的娘家人。
只是现在乱成这样,她也不能当场揪着人盘问,只能等灭了火再说。
“淮哥儿,你没事吧?”楚烟又拉着弟弟上下检查。
楚淮年纪小,没经过事,吓得小脸惨白:“我没事,长姐不要担心,谢世子拉着我跑出来的。”
楚烟感激地看向谢兰舟:“兰舟,你没事吧,刚刚多谢你了。”
谢兰舟翻了个白眼:“我就这么不重要吗,你们都问候完了才想到我。”
楚烟:“……”
一共就四个人,总得有个先后顺序不是?
侯爷先关心妻子,她先关心弟弟,这有错吗?
谢兰舟一个身强体壮的少年人,又不老又不小又不弱还不是女人,放在最后也很正常吧?
但这话她不能说出来,说出来只会让这小祖宗更生气。
现在已经够乱了,可不能再让他添乱。
好在谢兰舟也没纠结太久,看着熊熊燃烧的大火,和跑来跑去快要疯掉的楚万山,他兴奋得两眼放光,对楚烟说:“你瞧,我就说你家回回有好戏看吧,幸好我来了,不然多亏呀!”
楚烟:“……你还好意思说,我现在都怀疑你是不是克我们家,只要你一来,准没好事。”
谢兰舟:“胡说八道,太子殿下都说我是福星,我怎么会克你们家,明明是你家人太能折腾了。”
“行了,别贫了,你要实在闲得慌,就去帮忙救火。”谢经年厉声呵斥他。
“我才不去。”谢兰舟说,“我这花容月貌的,万一溅上个火星子,就毁容了。”
谢经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