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水蓝的玉扳指,在阳光下像一汪湖泊,波光粼粼。
扳指通体洁净无瑕,只在内里隐蔽处刻有不起眼的标识,不知道的人根本看不出来。
林非晚摩挲着扳指里细微的凹陷,好看的桃花眼沉了沉。
这样的扳指,只有一个人有。
“送信的人还在外面吗?”
“来送信的是个乞儿,已经跑了。”
林清欢面露担心,“姐,你该不会真要去京郊城隍庙见这么个不敢露面的东西吧?”
林非晚把扳指收起来,拍拍她的脑袋,“秦惊羽才让荆楚送来的荔枝和杨梅,除去我冰起来的那些,余下的你给拂晓她们分一点,然后让厨房做荔枝肉吃。”
“杨梅暂且不要动,等我回来,咱们泡杨梅酒喝。”
林清欢胡乱点点头,心里乱糟糟的,“姐,你要赴约必须带上我,不然我去告诉娘,咱们谁都走不了。”
林非晚蹙了蹙眉,对上她倔强担心的眸子,心蓦的软了。
“带上你可以,保护好自己,一切听我的,不然我只能把你打晕留下来。”
林清欢笑了,亲昵地挽上林非晚的胳膊,“都听你的。”
姐妹两人如此便说定了,临走之前,林非晚扫了眼坐在桌上吃的开心的雪团,随手一捞,把小家伙和它的零食都捞了过来。
雪团的战斗力,保护一个林清欢还是不成问题的。
......
京郊。
城隍庙后院厢房。
一妙龄女子面戴纱巾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爬满紫藤花的抄手游廊愣愣出神。
那年,她也是在这样的天气里遇到了那个令她春心萌动的少年。
五月还不到最热的时候,早晚温差大,二哥投身行伍之中,娘生气,只她一人来送行。
军队是在丑时末开拔的,太阳还没出来,天空中星河璀璨,恍如白昼。
她穿着去年制的衣裳,外面披一件半旧不新的褙子,在庞大的队伍面前显得那么渺小。
军纪严明,军队开拔后不得再与送行之人联系,她哭唧唧跟在队伍后面,怎么都找不到二哥在什么地方。
不知走了多久,军队彻底看不到了,她这才发现自己迷路了。
那时,他就像一束光,撕开了困住她的黑暗,将她送回到人世间。
“若有困难,可带这枚扳指到瑞亲王府求助。”
他的声音清冷,像九天之上的神明,在她脑中刻了整整六年。
回到家,她把扳指藏了起来,没有告诉任何人,将这件事悄悄藏在心里。
她知道他们之间身份差距大,从未奢望过什么,但他竟然要和林非晚成婚了,凭什么?
她父亲曾经也是太医,她也是太医之女,一定程度上来说,她们是一样的,凭什么她能当瑞亲王妃?
心底涌上来的嫉妒宛如地狱之火,在她血液里乱窜,扭曲了她的五官。
这时,一道清冷的声音在她面前响起,像是冰块扔进火海里。
“萧欢颜,你从哪儿得来的扳指?”
萧欢颜循着声音看去,撞进一双冷冰冰的眸子里,刹那间,她体内汹涌的火气瞬间蔫了。
“林非晚......”
她咀嚼着这个让她敬过恨过嫉妒过的名字,声音里藏着她都没有察觉到的羡慕。
老天爷不公平,大家出生时明明都一样,怎么长大了,一切都变了?
听出她声音里的恨意,林非晚缓缓勾起唇角,走到窗边,抬起她的下巴,强迫她与自己的视线平齐。
“我正想去找你,你便自己送上门来了,栽赃陷害、造谣,你很恨我呀。”
萧欢颜眼睛闪了闪,下意识想避开她的目光,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后,强迫自己对上她的眼睛。
“没错,我恨你,我恨不得你死在外面!”
萧欢颜咬紧牙关,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心头还未完全熄灭的怒火此刻有了复燃的迹象。
那双清亮的眸子里,仿佛有火光在跳动。
林非晚挑了挑眉,“之前还一口一个晚姐姐,如今却恨不得我早点死,是因为秦惊羽吧。”
这话她说的非常肯定,林萧两家的矛盾自她和萧逸兴退婚开始,萧逸兴犯错在先,萧家人没资格来她面前叫嚣。
除去这点,再结合萧欢颜做下的事,加上这次的扳指,她敢肯定,绝对和秦惊羽有关。
一个女子为何会因为一个男子处处针对另一名女子?
除了男女之间那点事,林非晚想不到还有其他可能。
萧欢颜喜欢秦惊羽。
心思被戳破,萧欢颜覆在面巾下的脸蛋悄然红了。
林非晚离得近,将这一变化全部看在眼里,心头涌上几分得意和醋意。
得意的是她眼光好,醋意是眼光太好,惦记的人太多,也很苦恼。
她和秦惊羽还没成婚呢,暗中觊觎的人便忍不住了,等他们成婚了,那些人还能忍得住?
真是个不省心的家伙。
......
“阿嚏!”
远在皇宫的秦惊羽忽的打了个喷嚏,心底涌起一股异样的感觉。
说不清,道不明,像一团飞虫盘踞在心里,痒痒的,想抓又无从下手。
皇帝皱了下眉,“魏森,传太医。”
“慢。”秦惊羽连忙制止,“不用传太医,皇兄,我没事。”
皇帝不说话,一副“我不相信”的样子。
忽然,他想到了什么,“这次,该不会又是小阿晚出事了吧?去查。”
最后两个字是说给暗卫听的,房间里没有任何变化,只是暗处隐藏的暗卫少了一个。
这次秦惊羽没有阻拦,他没事,林非晚一定也没事,他现在走不开,暗卫去看看也好。
“皇兄,铁勒那边您打算怎么处置?若任其壮大,恐一时半会难啃下来。”
“趁咱们还年轻,把内忧外患都处理干净,您和皇嫂才能安心出门,不然,太子三不五时写信催您,您能受得了?”
皇帝沉吟许久,“让摘星阁再调查仔细些,不是朕畏首畏尾,实在是战火起,百姓苦呐。”
一将功成万骨枯,这话从来不是说说而已。
秦惊羽颔首,“好,我让摘星阁再查仔细些,您那些人都培养好了吗?什么时候把中书令换了?”
“我可把丑话放在前头,您若是处理不好这事,别怪臣弟用些非常手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