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姨娘没想明白,为什么就成不了了,她看到侯爷的姨母,那位文远伯家的老夫人,都屈尊去了李家一趟,眼见着这事是要成了的,就差没有明说了。
不过大小姐一向有成算,她说成不了,那便是成不了。
申姨娘对左其星深信不疑,便识趣的不再多问了。
左其星也没解释,话题一转道:“近来府里一切可好?”
“倒没什么大事发生,”申姨娘道:“前些时日,王姨娘有了身孕,刚两个多月,便掉了。与刘姨娘闹了一阵,说是被她害的,刘姨娘这便又被罚到家庙去了。”
“又进了家庙?”左其星皱了皱眉:“刘姨娘还闹得起来?”
申姨娘摇了摇头,笑着说道:“别提了,从前那几年她与侯爷好的呐,就像是正头夫妻似的,我还道以为他二人能白头到老呢。可自刘姨娘从家庙回来,侯爷又得了王姨娘这个新欢,她那光景便一日不如一日,到后面侯爷一月都未必能去秋霜院看上一眼。”
左其星想了想,也明白了刘姨娘的打算。
她自己失了宠,靖安侯府中又只有两个男孩,另一个死了亲娘,不足为惧。
这是指望着左秋阳继承爵位呢,所以不能再让侯府再有儿子出生,否则威胁到左秋阳的地位又当如何。
大方向倒是也没错,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坚持到靖安侯退位的那一天了。
申姨娘又道:“二公子近来痴迷于制作木工机关,侯爷说了几回,让他好好研习学问,考个功名。他表面上答应,但那些木工活,却一直做着,我私下里打听,说是在外面遇到个厉害的师父,至于学问方面,倒也没落下多少。”
左其星笑着点头:“是件好事。”
申姨娘便有些惊讶,从前左其星还在家时,曾帮二公子出过头,她在心里是猜测着,左其星是想扶持左南辰去打压左秋阳,不叫刘姨娘如愿呢。
左其星也没多做解释,留下带回来的礼物,便起身往前院靖安侯的书房去了。
靖安侯正在书房生着闷气,这个女儿,好几个月不曾回娘家,这一回来,竟是没先来拜见他这个当爹的,着实是有些太不像话了。
好在并没有等多久,左其星便来了,带着浅浅的笑意,无端的让靖安侯感觉后背有些发凉。
这么一分神,到嘴边的斥责便没说得出口。
左其星自在的很,毫不客气的坐在靖安侯对面,平辈似的为自己倒了杯茶,笑道:“父亲看着面色红润,看来最近过得极好呢。”
“托你不在家的福。”靖安侯顺嘴回道:“我听说,你许久没在京中,好好的,到处跑什么?还不如安安稳稳的,先生个孩子为好。”
左其星还没出阁时,他是三天两头的生气,对这个女儿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惧意。
如今她总算嫁出去了,靖安侯的确是比从前好过了许多。
“父亲自小便出生在侯府,可吃过什么苦?”左其星完全没理会他的话,径直另起了一个话头。
靖安侯皱着眉头想了想,回道:“自小也是吃过些苦的,你祖父请的先生自来严厉,对学生向来不手软。”
后面的话他就没继续说,在女儿面前说自己被先生打什么的,也不是有面子的事。
“你问这些做什么?”靖安侯眉头又紧了紧,他想说这女儿几句的,结果从她进门到现在,也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说出口。
“难为那位先生了,”左其星啜了一口茶,笑着说道。
自小受的最厉害的苦,便是先生管教的苦,她这父亲,还真是蜜罐里长大的。只可惜资质平平,请再厉害的夫子,怕也是白搭。
靖安侯总觉得她这话就像是在骂人,又觉说不出哪里不对,只觉得一面对这个女儿,就胸闷,也不知为何。
左其星一口茶喝完,放下茶盏道:“父亲近来不如多锻炼锻炼体魄,在府里种些果蔬,也别有一番韵味。”
“那些东西,自有采买去操心,何必自寻烦忧。”
“哦,”左其星也没再提,只是放下茶盏站起来说:“那女儿这便不叨扰父亲了,告辞。”
说着便转身要走。
“站住!”时隔几个月,靖安侯再次被她气得头顶冒烟。
他一拍案几,站起来喝道:“我让你走了吗?你给我站住!”
“父亲还有事?”左其星目光清澈,就好像靖安侯是在无理取闹一般。
靖安侯深吸了一口气,就这么与她面对面站着,说道:“上次中秋宫宴的事我早便想说你,往后出门在外,定要谨言慎行,切不可如在府中一般鲁莽行事,知道了吗?”
那一回,可真是把靖安侯吓个够呛。
他承了这个侯爵之位后,只挂了个闲差,没什么实权,只靠家里从前丰厚的家底过日子。在朝堂之上更是本着“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心态,有事都尽量往后躲。
像左其星那样,把一件小事闹到圣上面前的,他是从来没见过的,那一天宫宴,他可真是一直提心吊胆,直到回到府中,还惊魂未定。
左其星看着他,笑道:“若是女儿被贵妃欺负了,父亲可能为女儿出这个头?”
靖安侯道:“贵妃又不能真把你如何,只是受点委屈,忍忍就是了。如你这般闹到陛下面前又能如何!还不是不了了之!”
就好像上次的事,他完全不关心发生了什么,一心只想着这女儿别给他惹出大麻烦才好。
“父亲好生窝囊,”左其星毫不客气的回怼:“咱们这靖安侯府,真是前途无亮,到头了。”
“放肆!”靖安侯大怒,左其星对他说话还真是越来越没轻重了,当下便要再呵斥她一番。
但左其星没给他机会,现在也懒得与他掰扯,便直接转身走了,留下靖安侯一人,只觉得一股气发不出来,憋在胸口难受得慌。
左其星回到衡庐院时,霍景安也刚好回家,夫妻二人便将下午在外面发生的事互相通了气,末了二人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心有灵犀的笑了。
霍景安问:“侯府的事,娘子已经安排下去了?”
左其星点头:“风潇子出山前便同他说了,流放出去是个好主意。”
“也好,”霍景安道:“那便在路上安排些人手,照看一二。”
“到时候再说吧,”左其星道:“说不得受些磨难也不是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