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燕的眼神确实很好,真的像她的名字一样。
燕来到我家寄住后,爹爹经常会给燕一些钱可以去街上买些好吃的好玩的。
而我就没有这种待遇。
而燕总是能在大街上的杂乱的人流里第一时间看到卖糖堆的人,有时哪怕指给我看叫卖糖堆人的位置,我也看不清。
糖堆是燕最喜欢吃的东西。
燕买糖堆总是成双成对的买,然后分我一半。
虽然我不好意思吃燕自己花钱买的东西,但燕总是可以很强硬的塞到我嘴里。
“小妹,你吃吧,我尝一个就够了。”
“我想吃会再买的。”燕总是有着没来由的自信能将我所有的推辞拒之门外。
后来我便自然而然的和燕分糖堆吃。
我也很喜欢这种平时父亲不怎么给我买的稀罕东西,酸酸的,甜甜的。
但是糖堆叫卖的时间和先生教书的时间大部分是重复的。
我们只能趁中午的时候去看看卖糖堆的人还在不在。
直到我和燕与卖糖堆那人熟络起来之前,我们都要冒着迟到被训的风险,去街上找卖糖堆的伙计买糖堆。
燕每次买也不贪多,每次只买几个,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里那小贩都无视了燕要约时间买糖堆的请求。
尤其是燕也只是哪天想买就去买,也没个固定的时间。
但是燕每次都会特别热情跟买糖堆的人讨价还价,让他下午早些到离我们住处不远的地方来卖。
“伯伯~你看~你看我都买了这么多次了,下次还来买~”她满是话都说不利索的样子大声的祈求着。
但我总在事后感觉她这是一种“命令”,让人有不得不服从的魔力。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似乎大家都没有什么损失。
虽然卖糖堆的伯伯不会完全听小妹的要求,但至少会跟我们说好以后哪几天出来晚,哪几天可以早点出来。
但在此之前,买糖堆的日子对我来说并不好受。
买完后的时间,我俩就在回家的路上慢慢吃糖堆,尽可能延长这为数不多的甜蜜。
但是时间一把握不准,先生就已经面色严肃的等在门口了。
免不得遭受一顿责罚。
先生对礼数很看重,戒尺也不像我不好好学习时那么轻了。
在先生看来,这是大逆不道的。
小妹也看出来了先生很生气,于是大声的替我求情。
“先生,是我的不对,我叫良哥出去玩,回来晚了。”小妹替我求情时还要往前迈一步,像是要承担下一切的样子。
“你看人家女娃都比你有担当。”
先生估计看我爱在外面上窜下跳,没事还嚷嚷着要当大侠。
便认准了是我带小妹出去玩,还欺负小妹让她替我顶罪。
再挨的戒尺是实实在在的能疼好几天。
但是我和小妹还是不管不顾的继续去买,说是和小妹一起,实际上就是她拉着我。
在后面的好几次,在小贩提前被我们叫出来卖糖堆之前,我都要提心吊胆的边吃糖堆边想着回去领打的事情。
渐渐地,糖堆也有些不像之前那么好吃了。
我觉得很不公平,为什么就只打我?
燕像是把惹的祸都嫁祸给我似的。
但又想起了燕执着要让我吃的糖堆,酸酸的,甜甜的。
便接着想到了如果连燕一起挨打了,也不是一件好事。
但每次跑出去买糖堆的时候,我都无法回避那可能承受的挨打风险。
我一面厌恶着教书先生,又对燕有些抱怨。
说是抱怨,也可以说我不知道该做点什么摆脱这种难受的感觉。
她总是问我先生打的疼不疼,还会给我吹吹被打肿的地方。
看似始作俑者的嘲讽行为,我却丝毫没有感受到冒犯。
我知道燕就是这样的女孩子,好像做一切事情都很有信心,会看到积极的地方,也不会为过去的错误过多后悔。
也慢慢释怀了当初我和燕之间比试失败的羞人。
虽然如此,难受的感觉还是存在的,先生打还是躲不过的。
那是在彻底摆脱买糖堆挨打之前的一天,我估摸着我们又迟到了,我终于忍不住了,在回去的路上向燕抱怨了起来。
“小妹,我们这个时间回去,估计我又要被打了。”我用话里话外都是害怕又无助的语气说着这个事实。
“可是,良哥吃到糖了啊!”燕用一如既往的神气的大眼睛看着我说,话里话外都是无比的释怀。
特别像挨打的是她一样。
但我也说不出话来反驳她,我像是被她掏空了脑袋。
只是觉得小妹说的确实蛮有道理的。
这个时候,教书先生也看出了总是和我迟到的小妹也不是个省事的小姑娘,便要连小妹一起打。
我还回味着和小妹说的话,又想起了以前的小妹。
我便一步学着小妹一脚踏出。
“先生,别打小妹,打我吧。”我已记不起小妹当时怎么把话说的比我长,但是好像记忆的语句里就是这个意思。
“你总算有出息了一次。”先生便没打小妹,狠狠地打了我。
但是听到先生难得的夸奖,倒是没以前挨打那么疼了。
那天我跟小妹说先生夸我这件事,她还一脸不屑的说我笨。
“先生哪有这么夸人的。”小妹的语气转而又变得神气起来。
我又感觉到那个气氛似乎确实也不是夸人的。
“好有道理。”我终于恍然大悟的对燕表达了我的赞同。
小妹又笑了起来。
那是我认识小妹之后她笑得最美的一次。
眉毛轻轻扬起,宛如初春柳丝随风轻舞,笑靥中挥之不去是说不尽的俏皮和开心。
还有两弯新月中盛满的眼神,酸酸的,甜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