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
喜儿又往人身上啪啪几下。
巴掌声脆响脆响的。
她用帕子捏起一只死蜗牛,“三姑娘,无事了,虫子都拍掉了。”
她顿了顿又道:“这蜗牛不咬人,你其实用不着怕成这样的。”
姜子衿:……
我是让你拍掉,没让你拍死,还拍死在我身上。
不咬人也恶心。
恶心死了!
她低头理了理衣裙,想看看自己刚刚有没有失态。
一抬胳膊,就感觉手疼,身上也疼,火辣辣的疼。
后颈窝还是有些凉。
伸手一抹,湿漉漉黏糊糊的……
她看着手上的东西,再看向地上一坨汁肉模糊的虫子。
忍不住了……
“哇啊…..哇啊……”
……
姜子衿蹲在地上狂吐,感觉胃液都吐出来了,嘴里苦苦的。
她有气无力的靠在丫鬟身上,一副弱柳扶风的模样。
阿娘说过,女子这样,最是惹人怜爱。
一抬眼,就看到景王退后了好几步,离得远远的,神情嫌恶的瞧着她。
就好像她是什么脏东西。
心瞬间凉了半截。
景王竟然……嫌弃她!!
怎么可以!
还没回过神来,就听得小崽子“哇!”的一声,嚎啕大哭起来。
越哭还越带劲,越来越大声了,将四周赏花的人都吸引了过来。
姜淼淼这次是真的哭了,想到刚刚被姜子衿丢出去,就心有余悸。
小孩子的骨骼十分脆弱。
她记得有拉小孩手就将人胳膊扯脱臼的,也有抛出去没接住的,还有摔成脑震荡的。
若是喜儿身手不好一点,估计她不是断个手就该断个脚了。
不敢了,下次还是不敢作死了。
“淼淼,你没事吧,是不是刚刚吓坏了?有磕碰到到哪里吗?”景王一时间慌乱无神,将小娃娃放在地上。
摸摸头,“这里疼吗?”
摸摸小手小脚,“这里疼吗?”
小淼淼一定是刚刚掉下来的时候吓到了,要不就是磕到了。
景王看向姜子衿的眼神都有些冷厉。
果然,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这姑娘,城府有点儿深……
有哪个真心疼爱妹妹的亲姐姐,会因为几只不咬人的虫子,就将年幼的妹妹丢出去的?
没有,绝对没有!
至少雪儿就不会。
前年入夏,雪儿抱着睡着的小外甥在树下乘凉,突的从树上掉了只绿虫下来,正好落在她手背上。
她也吓得不轻。
可却是一动不敢动,硬是闭着眼,忍着痛,让丫鬟将虫拿走,将熟睡的小外甥还给他娘,这才回屋擦药。
事后被虫子咬过的手背都是肿的,她都没吭一声。
姜子衿目光扫过景王的脸,触到他森冷的眼神。
不由打了个寒颤。
瞧着景王看她这眼神,不止嫌弃她,还厌恶上了。
这……这可不妙!
姜淼淼看到向她奔来的娘亲和秀秀姨,扯着嗓子嚎哭得更大声了。
眼泪哗啦啦的流,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伸着手扑进了娘亲的怀抱,哽咽着跟她娘告状:“娘亲,三姐姐非要抱我,还要看我的小竹筒……然后我就打开给她看,她……她就将我丢了出去……呜呜呜……怕怕……”
陆青瑶抱着小闺女,都感觉她身体微微颤抖,是真的被吓到了。
冷冷看向我见犹怜的姑娘。
卖惨也没用。
“姜子衿,淼淼是你妹妹,血脉相连的妹妹,她还那么小,即便我与你娘不和,可淼淼她又碍不着你的事,你要恨就恨我,怎么能对个孩子动手呢?”
她原本还觉得稚子无辜,小姑娘上次想推淼淼入水之事,多半是受了她娘挑拨,看来是她想岔了。
瞧她那一双怨毒的眼睛,就很想送她们母女去与梅姑团聚。
“我没有……没有……”
姜子衿苍白的小脸一阵白一阵红。
她看向景王,极力想为自己辩驳,“景哥哥,我真的就是看妹妹可爱,想抱抱她,是她……是五妹妹用虫子吓我,我这才失手没抱住,我不是故意的……”
“姜三姑娘可不要乱叫,我妹妹不长你这样。”景王瞥了她一眼,就再未看她,只顾着拿帕子为小幼崽擦眼泪。
姜子衿目瞪口呆的看着,景王跟姜淼淼走了。
他怎么能就这么走了?
不该是这样的。
上一世的元宵灯会,她和爹娘被人群冲散,被人推搡在地。
是景王拉起她,听说她是姜家女娘,还亲自送她回家。
可那时,她也还未及笄,而景王已及冠,已娶了穆千雪。
那时的景王对她是和颜悦色的,哪像今日这般疾言厉色。
都是姜淼淼那个小东西,她就是祸水。
姜淼淼趴在阿娘肩头抽泣,目光落在身后的姜子衿脸上,就看到她恶狠狠的盯着自己。
打了一个哆嗦。
恨吧恨吧……
再恨,景叔叔都不会看你一眼,也不会娶你。
也就祸害不到小姨了。
姜子衿死死盯着远去的身影,自从遇到那个小东西,就感觉想办的事没一件能成。
似是有东西在作怪。
她本是贵不可言的命格,怎么可能会被一个毛都没长齐的丫头给破了?
她不信。
菊花林后山的破旧道观里。
有棵百年的大槐树。
树下,一白胡子老道正靠在躺椅上打盹。
呼噜声震天。
“老头醒醒……老头……”
“玄清真人是住这吗?”
齐采薇看了一眼老头,又打量起道观。
破屋,老树,旧石凳,但石桌上有一盘未下完的棋局。
这应该是青云观旧址,都没什么人住了,那位真人应该不可能在这吧?
总怀疑路边的乞丐是骗人的,可她还是花了不少银子来碰碰运气。
没想到就只有这么一个衣衫褴褛的老道,横看竖看,都不像远近闻名的玄清真人。
“老头你倒是说话呀,玄清真人到底在不在这?”
白胡子老道坐起身,拿起蒲扇遮住头顶下来的光,笑眯眯的看着两人。
哎!都躲这里了,还有人找来。
罢了,既来了,那便是有缘。
“没有什么玄清真人,只有老道我一个,小友是卜卦还是算家中诸事?”
齐采薇摇了摇头,“没有就算了。”
姜子衿也感觉有些不安,这老头和这破道观都十分诡异。
老头看她的眼神令她浑身不自在。
拽着她娘往外走,“阿娘,走吧,我们不算了。”
齐采薇环视了一眼四周,还是没人,连个小道童都没有,猜想这老道和乞丐可能是一伙的。
说不得还有同伙,没打算多做停留,拔腿就走。
听到背后传来老道的声音,加快了脚步……
“小友命格贵胄……”
“但天命和修行缺一不可,需广积阴德,感通苍天……诸恶莫作,众善奉行。永无恶曜加临,常有吉神拥护……”[1]
老道站在门口,摇着蒲扇,看着下首两人远去的背影。
长叹了口气,“怎么不听人说完呢,这女娃娃命格已变,可惜了……”
“可惜什么?”
注[1] 取自《文昌帝君阴骘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