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映棠到侧门的时候,侧门已经围了很多人,隐隐约约能听到张氏撒泼的声音。
“妹妹啊,你现在是攀上了王府的高枝儿,我们也为你高兴,但是你不能不管爹娘死活啊!”
“我们也不是上门乞讨,就求你回去看看亲娘啊!”
“娘日日夜夜想你,哭得眼睛都要瞎了。你好狠的心呐!”
孟映棠简直都要气笑了。
她真是低估了张氏倒打一耙的本事。
她甚至生出冲动,要冲出去和她理论。
但是那只是冲动。
她已经不是之前的小哭包了。
她能忍住。
其实仔细想来,从前的她,虽然软弱,但是冲动这个缺点,一直都存在。
最重要的是,她不能辜负了徐渡野的一片苦心。
徐渡野不想她落下个不孝的名声,所以他出面应对。
毕竟王府里,太多太多双眼睛盯着自己了。
王府的那些人,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消息十分灵通,早就把她底细打听了得很清楚。
她明明出身卑微,却命好走到了今日。
见面人人恭维,背地里却不知道多少人嫉妒到眼红。
那些阴暗的人,盼望着她出事。
不过孟映棠却根本不担心。
因为用祖母的话来说,“基本盘”稳住了,那就不怕。
她的“基本盘”是周先生。
而她对周先生,毫无隐瞒。
周先生又护短,所以不管孟家人闹成什么样子,不管外面传成什么样子,周先生都不会因为这件事情而苛责她。
但是无论如何,徐渡野对她的爱护之心,她清楚且牢记。
徐渡野双手环胸,似笑非笑地打量着面前的孟佰彦和张氏,一脸的无所谓,好像在说,我看着你们闹,继续闹。
他淡定的样子,让张氏心里都没底了。
哭喊几句,没反应,看看徐渡野;继续哭喊,不过声量就不自觉地降低了些许……
孟佰彦低垂着脑袋,面色尴尬,像张氏的挂件一样。
等张氏终于哭闹累了,徐渡野舔舔嘴唇,痞笑着看向孟佰彦,“怎么,你哑巴了?”
“这,这……”孟佰彦唯唯诺诺,“就,就是我娘映棠了。”
“她和你家什么关系?”徐渡野问。
“妹夫你这话说的……”孟佰彦面色尴尬,“映棠是我妹妹……”
“妹妹?你好大的脸。”徐渡野突然翻脸,“她是我花了一百两银子买来的!你们村上,娶媳妇,有没有超过十八两彩礼的?”
孟佰彦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张氏见状,暗恨他窝囊,自己上前道:“你给一百两彩礼,是因为我家妹妹值。”
“值?”徐渡野眯起眼睛,杀意凛然,“当初祖母喜欢她,舍不得她卖身为奴,所以才写了婚书,而不是卖身契。这件事,村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她是我一百两买来的,你们孟家算什么东西,还敢来占便宜!”
“你也说了,是婚书,不是卖身契。哪有嫁了人,就不管老娘死活的道理!”张氏伶牙俐齿。
“道理?”徐渡野忽然一把抓起孟佰彦的领子,竟然把人给提了起来,挥出一拳,直接把脸打歪,“进了我徐家门,我徐渡野就是道理!”
他把被打懵的孟佰彦往张氏身上一扔,两口子结结实实扑倒在地叠在一起。
徐渡野拍了拍手,面色阴狠,“我在白石镇上,算什么好人吗?还是换了水土,就能改邪归正,让你们觉得我成了散财童子,给你们这些蠢货撒钱?”
“我今日把话放在这里,我徐渡野在,她就别想回娘家。否则,看我饶不饶得了她,饶不饶得了你们!”
孟映棠站在门后,把徐渡野每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这会儿已经是长睫染泪。
徐渡野自己背负了所有。
他说是他不许她补贴娘家,不许她回娘家。
他宁愿让人说他暴戾混账,不愿意别人指责她不孝。
一直都知道他对自己好,但是每一次事到临头,徐渡野给她的,永远是超过预期的感动。
眼看着张氏怕挨打,也不敢再闹,孟映棠知道事情应该差不多结束了。
她不能让徐渡野知道她来了,就匆匆往回赶,结果意外遇到了李泉。
“李大人。”孟映棠平息自己,故作镇定地行礼。
李泉沉声道:“发生了何事?为何哭了?”
孟映棠很想说没什么事情发生,但是闹成这样,藏也藏不住,便低头道,“我家人来找我。他们想要从我这里讨要钱财……”
“是你手头不宽裕?”李泉伸手就要掏荷包。
孟映棠连忙摇头,“不是不是,只是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这件事,说起来也是一言难尽,家丑就不外扬了,免得污了您的耳朵。”
李泉今日并没有带别人,听完孟映棠的话,他停顿了片刻后,声音很低。
“王妃娘娘差人来告诉参军,你在侧门处遇到些麻烦。参军不在,我来看看。”
孟映棠吃惊,一双水眸不敢置信地看向李泉。
她不是已经把话说得很明白了吗?
她的事情,常王妃为什么还要告诉李参军,想让李参军来掺和?
一时之间,她感到心凉。
红袖早就说过,常王妃这个人不可交,眼里利益至上。
现在她也算有了几分体会。
不过,李泉原本是不必告诉她这些的。
不知道为什么,李泉对她很好。
那是一种长辈对晚辈的照拂,让孟映棠感觉到了温暖。
她对李泉行礼,由衷地道:“多谢李大人,我先告退。”
“去吧。”李泉摆摆手,等她离开之后,才面色复杂地往外走去。
他到外面的时候,事情已经暂时解决,孟佰彦夫妻俩灰溜溜地走了。
徐渡野大大咧咧地对看热闹的人拱拱手:“今日叨扰大家了,改日请大家喝茶喝酒。”
然后他也浑然不顾别人看他眼光就离开了。
他看到李泉,又拱拱手算是打招呼,之后没有停留,大摇大摆地走了。
李泉听到周围的人议论纷纷。
“倒是没想到,孟姑姑竟然被他拿捏得死死的。”
“他那么凶,你们说孟姑姑平时会不会挨打?”
“那还能不挨打?孟姑姑多软的性子。现在想想,分明是被他管怕了。”
“孟姑姑可怜呐!”
李泉脸色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