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负家传银枪,缓步跟在正东街执勤小队后方的龙文渊,望着跟在铁锤身后,与铁锤那高塔般的身躯相比,显得格外瘦弱的南宫俊,几次到嘴边将要喊出来的话,都被龙文渊硬生生的给咽了回去。
宗门考核的任务远比他想像的要难的多,一路凶险更是他不敢想象的,除非能在这段时间顺利晋升至“入圣阶”。否则,此次任务能全身而退的机会,几乎渺茫。
若是他注定不能回来的话,他希望与南宫俊的接触越少越好。给她的希望越多,将来她的听到自己身死的消息,便也将越是悲痛。
而他,只希望她能开开心心的生活着。
“咳咳。。”接替风雨楼十夫长位置的铁锤,停下身形,扭头看了一眼身后跟了一路的龙文渊,随即朝南宫俊说道:“南宫俊,你去左七弄巷里巡查,我与其他人去右边看看,一刻钟后,在此汇合!”
“不用!”南宫俊皱着眉头,不耐的说道。
“这是命令!”铁锤得意的朝南宫俊挑了挑眉,道。
“你。。”南宫俊狠狠的瞪了一眼铁锤,怏怏不乐的大步朝一侧巷口走了这去。
龙文渊朝铁锤微笑示意,随之大步跟着南宫俊,进了侧旁小巷子中。
南宫俊顺着小巷缓步前行,但身后的龙文渊,却也像个跟屁虫一样,不紧不慢的跟在身后,即不上前搭话,也不跟他辞行。
南宫俊小嘴一鼓,气呼呼的扭身便大步朝龙文渊走去,明锐目光却是连看也未看龙文渊一眼,便好似身前的龙文渊透明一般。
见南宫俊走过身旁却没有停留的意思,龙文渊急忙松开缰绳,急步连退,挡住了南宫俊的去路,强挤出一副笑咪咪的面容,道:“南宫!”
“有屁快放!”南宫俊望着龙文渊那副强颜欢笑的面容,心中一阵难言的酸楚与不舍。
“我也不知道该跟你说些什么,就是总想着在走之前,能再见你一面。”龙文渊收起嘻笑的面容,神色肃穆的注视着南宫俊,正色道。
南宫俊不耐的白了龙文渊一眼,道:“现在看到了,没事的话,我去值勤了!”
“南宫!”龙文渊一把抓住南宫俊的手,明目间多是不舍之色,其正色道:“若是我没能回来的话,你。你就别想我了!”
“自作多情,谁会想你。”南宫俊不耐的随口道。
说完,南宫俊大力将龙文渊的手掌甩开,快步便走。
龙文渊一咬牙,将心一横,伸手抓住南宫俊的手臂,顺势回拉将南宫俊揽入怀中,紧紧的将其抱住。
“你。。”被龙文渊大力抱在怀中的南宫俊,俏脸被气的涨红。但,到嘴间的狠话,却是如何也难以出口。
她心中也是清楚,素来稳重的龙文渊今日做出这般举动,定是其心中有事隐瞒着自己。想来,应该是他这次出去执行的任务,颇为凶险。
一念至上,南宫俊紧绷的身躯也不由的稍稍放松,后背轻倚在龙文渊那厚实的胸口间,眼眸间的那份刻意的疏远神色,也渐渐变的柔和。
感受着怀中原先抗拒的南宫俊身躯渐渐变软,无力的倚靠在自己的胸口,龙文渊已是明白南宫俊的心意。心中顿时乐开了花,但同时,其也在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顺利完成任务,活着回来找南宫俊。
“待你任务完成回来,就是剑宗前途无量的后辈柱梁之材,到时候剑宗内宗亲贵无数温柔体贴,身份高贵的大小姐等着和你联姻,还来招惹我做什?”南宫俊沉声道。
龙文渊嘴角轻扬,侧头望着怀中虽是一身轻铠却难掩俏丽娇容的南宫俊,得意的说道:“再什么温柔体贴身份高贵的女子,也难及你在我心中之万一。”
说着,龙文渊不舍的将怀中南宫俊松开,随手从怀中取出一块掌心大小,通体圆润通透,精雕细琢着的圆形白玉佩,强塞进南宫俊的手中,正色道:“这是我离家时,母亲交于我的龙家家传白玉,她老人家告诉我,将来把它送给龙家的儿媳妇!”
“我不要!”南宫俊小嘴轻翘,便将玉佩递回给龙文渊。
龙文渊却是顺手将南宫俊的双手包握在双掌中,满目宠溺的望着南宫俊,道:“相信我,我一定会活着回来,娶你!”
说着,龙文渊一咬牙,松开南宫俊的双手,扭身抓住一旁的骏马缰绳,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去。
他原先只是想看一眼南宫俊,哪怕是看一眼她的背影便好,不曾想,当他将南宫俊拥入怀中时,却是再也不想松开自己的手臂,他也在心中暗暗发誓,无论如何,哪怕是为了南宫俊,他也一定要活着回来。
望着消失在巷口拐角的龙文渊,南宫俊眼中涌动着丝丝晶莹光芒,心中有着的千言万语,却是如何也没有办法与龙文渊倾诉。
她真希望自己是个像温馨那般的平凡女子,只要用心的与爱人在一起便可以。但她却不行,她不属于她自己,她的肩头背负着的是千千万万的族人。她没有资格去爱一个男人,然后心安理得的去过着属于她们自己的小日子。
“殿下,若是你觉得他真是你的幸福,你便继续在此做你的南宫俊,剩下的事,由奴才去做吧!”在龙文渊消失在巷口时,一声若有若无的细柔声音,传入南宫俊耳中。
南宫俊望着手中余温尚热的玉佩,满目柔情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那清冷与坚毅,其紧紧的握住玉佩,沉声道:“叫人照顾好他,我不想他这一路受到任何伤害。至于我的使命,我会用我的性命去完成。”
“是,殿下!”细柔声音恭敬的应道。
凌霄城西门外,策马缓行走过护城河吊桥的天行云,正欲扬鞭催马,往目的地而去,马前却是走来一道熟悉的靓影。
“天公子,总算是等到你了!”马前的柳儿满目欣喜的朝天行云叫道。
见来人是凤双双的贴身丫鬟柳儿,天行云眉头微拧,随即客气的说道:“柳儿姑娘怎会在此?”
柳儿侧身指了指数丈外,停在护城河边的一架宽大华丽马车,正色道:“我家小姐在前面的马车中等了天公子你大半天了!”
“嗯!”天行云点了点头,翻身从马背上纵下,信手牵着缰绳缓步朝远处的宽大华丽马车走去。
这区区十几丈的路,天行云走的却是异常缓慢,极其沉重,温馨前时讲的每一个字,他都能理解其中的含意。他更知道,身为剑宗五长老令狐千柔的独孙女凤双双是他的天作之合,若能与之联姻,他天行云甚至是整个天家,在靖波府的地位,将有难以想象的提升。
但,这一切都不是他想要的。
他只想跟好兄弟龙文渊一样,爱着那个心爱的女子,哪怕平平凡凡的度过一生,也了无遗憾。
“凤姑娘!”走到车轿前的天行云,朝车轿沉声道。
“公子轿中说话!”凤双双轻柔的言语声,从轿中传了出来。
天行云微愣,这车轿虽说不是闺房,却也实是不合适他与凤双双单独相处,否则,将来要是闹出什么风言风语,不论是对他还是凤双双都不是好事。
见天行云立于车轿下久久不愿进入,凤双双轻掀轿帘,满目温柔的含笑望着天行云,道:“公子堂堂俊杰男儿,莫不是还惧怕我一个小女子不成?我不过是见公子要远行,方才略备了些薄酒,与公子饯行而已。”
望着轿中小桌上,确实摆放着一壶酒和两只小杯,天行云心知凤双双的心思颇是细腻,临别时与自己饯行也属情理之中。
“凤姑娘言重了!”天行云提起衣襟,抬步走上马车,脱去布靴颔首走进了车轿中。
虽只是一辆车轿,但其中装饰的颇为奢华,地上辅设的毛毡毯竟是一块宽整的硕大纯白异兽皮毛。
“公子请坐!”凤双双指着座前的软垫,柔声道。天行云进了车轿,凤双双眼中温柔更添几份爱意。
“多谢!”天行云客气的说道。
凤双双随手拿起酒壶,满了一杯桌上的酒杯,十指小心的将酒杯端起后,却是整个人都了站起身来,走到天行云座前,缓缓的曲跪在天行云身前,将手中酒杯递至天行云身前,柔声道:“双双祝公子顺利达成任务,平安归来!”
天行云吓的猛然起身,望着曲跪于身前的凤双双,正色道:“凤姑娘,使不得,还请起身吧!”
在神州大陆,只有嫁于人夫的妻子,才会这般的跪敬自己的丈夫,既是表示对自己丈夫的尊敬,更是表达丈夫在自己心中无比重要的地位。
“双双心意公子应是明了,请满饮此杯,双双将于凌霄城静待公子顺利回返的消息。”凤双双再次将手中酒杯轻举,柔声朝天行云说道。
天行云一声轻叹,正色道:“凤姑娘,我天行云感谢你对我的这份感情。但,我心有所属,实在再难容下旁人,请你原谅。”
“公子,您心中虽有坚持,但你心中却同样清楚,你的那份坚持在这个世间毫无意义,即便公子瞧不上我,也不可能与你的心属有所结果。双双自知公子重情重义,他朝愿待温馨如同姐妹,自不亏她半分。”凤双双正色道。
天行云望着身前的凤双双,眼中尽是难以置信之色。他实在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原因,会让凤双双这般一个刁蛮任性,为所欲所的小公主,在自己身前自降身份,这般温柔似水。
随之,温馨在孤园的话,一句句回荡在他的耳旁。天行云也是非常的清楚,这杯酒若是自己饮下了,对于他,对温馨,对凤双双,对整个天家以及对剑宗都会是最好的结果。
但,若是饮下了这杯酒,他对得起所有的人,却是违了自己心中圣洁的爱情,无悔的誓言。
可若是不饮,却也如温馨所言,任何人都不可能容得下一个身份不明的女子,留在他这个剑宗俊杰后辈身边,除非有凤双双这般家世底蕴的人,护着她。
凤双双举着酒杯,望着双拳紧握,眼眸尽是犹豫不决之色的天行云。她知道,天行云的心中此时正是极其的复杂,取舍之间难以决断。
“我心中与你只有同门之谊,并无爱意!”天行云沉声道。
“初至凌霄城,你于她又何曾有爱,认识都不曾有。我相信,时间会改变你对我的看法!”凤双双正色道。
“若是时间也改变不了呢?”天行云道。
凤双双挺直了身形,神色肃穆的望着天行云,正色道:“我愿意等到你改变的那一天!”
天行云微愣,双目一闭,伸手接过凤双双手中的酒杯,微微颤抖的手掌将酒杯送至唇边,正欲张嘴之时,却又是为之停顿。
最终,其双唇轻启,一口将杯中酒水饮尽,随之大步走出了车轿。
“双双祈愿公子平安归来!”凤双双颔首曲膝伏于车轿中,朝着走下马车的天行云朗声道。
天行云接过柳儿牵来的骏马,侧头看一眼车轿,沉声道:“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