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公子,到了!”
不知过了多久,赶车老妇人的轻语声,自前方传入双目微闭,心神宁定的风雨楼耳中。
“有劳前辈!”风雨楼客气的说道。
待下了车轿后,风雨楼察觉自己竟是身处万里高远的飘渺云端之上,除了眼前朱漆大门上,高悬着烫金的“路府”二字外,四周皆是虚无一片。
风雨楼这般修为,方圆百丈之内便是细微的风声都逃不过他敏锐的感知,但他却感应不到这座朱漆大门后,有任何一丝的动静,好似眼前的大门后,便是虚无空间一般。
“轰隆”一声闷响,沉重的朱漆大门缓缓开启,一道身形同时凭空出现在风雨楼的感知之中。
大门开启的同时,一道丰盈高挑的身形,连奔带跑的快步从大门中走了出来,满目欣喜的望着风雨楼,顾盼生辉的美目似修罗的勾魂锁链,险些没将风雨楼的魂魄给引了去。
风雨楼望着眼前身着黄色纱裙,身形高挑丰盈,美目灵动,皮肤白皙似玉脂,与男装路霓凰有着七分相似的美艳绝伦的女子,久久难以开口。
“哥!”女子微微欠身,激动朝风雨楼叫道。
哥字出口,风雨楼脸色剧变,虎目间闪过一抹寒光,咬牙切齿的狠狠叫道:“路霓凰。”
话音落,布包中的墨尘剑应声而出,锋利幽寒的单面剑尖,紧紧的贴在了路霓凰的咽喉前。
“你要杀我?”路霓凰难以置信的望着风雨楼。
“妖后霓凰,路遥,路霓凰,你还想骗我多久?我不杀你难道还要谢你不成?”风雨楼紧握重剑抵在对方咽喉前,只需往前轻进几分,他便能将这个间接害死宗主令狐绝的妖妇,斩杀当场。
“唰。。”
风雨楼话音刚落,两道虚影自妖后体内快速涌出,瞬时化着手执折扇的翩翩俏公子路遥,以及在风府中相伴多日,至今还是令风雨楼极力回避,不愿相信对方便是妖后的路霓凰。
“我不否认,当日在平云山脉,我担心你进入地堑会有危险,便以化身路遥沿途护你周全。在得知你在凌霄城伤了天圣宗紫官凤啸和雪晨后,天圣宗对你下达了绝杀令,我便以化身路霓凰陪在你身边,防小人害你。”妖后霓凰注视着风雨楼,沉声道。
“小人害我。”风雨楼目露狰狞,清冷的笑道:“也对,小人虽是没能害到我,但小人却害得我后悔终身,让我有恩难报,虽有宗门却如丧家之犬。”
“你莫要含沙射影,谁人害你了!”妖后霓凰双目微红,愤愤说道。
“妖后,你真当我风雨楼是三岁孩童不成?”见妖后霓凰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若不是心中难舍,风雨楼真是恨不得一剑斩了眼前的妖后。其咬牙道:“当日在西行别苑,你对罪无痕自己做了什么,还需要我说?你可别说,那也是为了我?”
“我堂堂妖后,若不是为了那个没心肝的人,就罪无痕也配让我出手?”妖后霓凰幽怨的瞪着风雨楼,委屈的说道。”
见风雨楼森冷虎目没有丝毫松动,妖后霓凰愤愤说道:“你也不想想,为何你剑宗镇守的鬼泣残刃被攻击,迦梵禅叶寺仅仅就派来了一个痴言老和尚,罪罚裁决堂也就来了罪无痕、罪无司这两个下三流的货色,沧海学宫便是连一人都没有派来。”
“什么意思?”风雨楼冷声问道。
“猪都能想的明白,除了剑宗真以为有人在乎那鬼泣残刃,天圣宗狼子野心常有西进之意,罪罚裁决堂也早有北上扩充影响力的念头,若是让他们二人在剑宗待久了,就凭你剑宗那表面和谐,实则早已是四分五裂的势力,出第二个祈平安不过是时间问题。”妖后愤愤说道。
风雨楼清冷一笑,咬牙切齿的说道:“所以,这就是你强夺剑宗镇守的鬼泣,害死我剑宗宗主令狐绝的理由?”
话音落,风雨楼周身杀机翻涌,眼中寒光闪烁,墨尘刹时前推一分,刺入妖后细嫩白晰的颈脖间,滚滚紫色血珠自妖后颈脖间溢出。
“没吃饭吗?单臂万斤神力的人,怎么才往前刺出这么点,再多往前多一寸,你就能为令狐绝报仇了。”妖后霓凰微红的眸子间晶光涌动,银牙轻咬,委屈的说道。
“别逼我!”风雨楼气血翻涌,直冲头顶,有那么一瞬间,他是真恨不得将妖后霓凰一剑刺穿。
但,妖后中的是玄冰神座的“迷心蛊虫”,而他中的却是妖后霓凰留在他脑子里,挥之不散的温柔情毒。一想到眼前的妖后霓凰,便是风府中,那些时日与他撒娇卖萌朝夕相伴的路霓凰,他的剑却是如何也再难进一分。
哪怕,他清楚的知道,对方就是策划夺取剑宗鬼泣残刃,间接害死了宗主令狐绝的妖后。
“我逼你?我害你?”妖后霓凰凤目蓄泪,哽咽苦笑道:“你去剑宗书阁翻翻看,灵梦王朝因为鬼泣残刃,死了当朝国主与皇后,风氏皇族伤残千余,龙椅换人。\"
\"血宗因为鬼泣残刃,全宗绝户,鸡犬未留。你剑宗,又因为鬼泣残刃,死了哪一个。剑宗除了你,哪一人看不透,谁又因为鬼泣残刃,与你提过一句路霓凰不是?”
“这。。”被妖后霓凰这么一提,风雨楼回想之前,不论是李慕云还是令狐燕,亦或是宗主和大统领,还真是无一人提及路霓凰。要知道,连他都怀疑了路霓凰,其他人不可能没有一点怀疑。
“好,若你还是不信,那你便动手!”路霓凰凤目间的热泪,化着两条细丝,自从黑亮的大眼睛中快速滑落。
见路霓凰眼中泪光,风雨楼的心神一下便回到凌霄城风府,二人那般你侬我侬的甜蜜时光,如影像般在其脑中疾闪而过,那只拥有着万斤神力紧握着墨尘剑的手掌,却是不由自由的颤抖起来。
最终,风雨楼手掌回折,墨尘剑应声归鞘,纵然在离开剑宗时,他想过无数次,再与路霓凰见面时,定会毫不犹豫的拔剑,为宗主令狐绝报仇。但路霓凰在他面前时,不论她刚才说的是真是假,他都知道,自己下不了手。
风雨楼没有多话,扭身便朝还停在一侧的车轿走去。
“哥!”路霓凰望着风雨楼大步离去的绝绝身影,哽咽的叫道。
风雨楼听得那熟悉的叫声,迈出去的步伐犹重千斤,眼睁睁的望着身前的车轿驶离,烂熟于胸的《九幻神行术》却是如何也施展不出来。
“我真的没有想过害你,剑宗失了鬼泣,你身负“阴阳魂兽”的秘密也已曝光,剑宗必须要有一个相当份量的人以死谢罪,才能保得住剑宗,保得住你。我身为妖族妖后,尽最大努力做的,也只能是不让剑宗血流成河,不让盖灵出现在剑宗。\"
\"否则,即便我不做,妖族还是会有其他人去做。到那时,剑宗将不会是你愿意见到的剑宗。”妖后望着风雨楼宽厚的后背,轻声说道。
风雨楼没有再说什么,他虽入剑宗不过两年,无法判断妖后霓凰所说的那些,有几分是真,有几分是假。但,他心中确是清楚,妖后确实没有必要骗他,至少以自己的能力,哪怕便是到了今日,也不值得妖后以自身为饵,去欺骗自己。
“你说的话,我会去查证!”风雨楼沉声道。
霓凰缓步走到风雨楼身后,伸手绕过其腰,贴在其宽厚的后背间,稍显沙哑的声音柔声道:“哥,我想你了!”
风雨楼身形轻颤,强运功法压制心中烦乱,纵然他修为已入圣域,却是对妖后勾魂夺魄的似水柔情,没有一丝的抗拒。
“鬼泣已经铸成,我已卸任妖后,再无任何牵绊,以后我什么都不是,只做你妹子,好吗?”霓凰紧紧的抱住风雨楼厚实的腰身,轻声道。
“什么?”听得霓凰的话,风雨楼双目猛睁,急转过身,望着霓凰那般梨花带雨的俏模样,惊诧的问道:“不是还有天圣宗的镇守的那份鬼泣残刃吗?”
“哥,你是真的傻啊,雪飞虹早就与我联络,愿以鬼泣残刃换妖族不死不伤的“不灭魔躯”。令狐绝多年来也是一直都在想办法,要以最少代价将鬼泣残刃请出剑宗。你以为神州人族,人人都愿意为守护鬼泣而死?\"
\"若真是如此,沧海学宫、迦梵禅叶寺、罪罚裁决堂,随便哪一家将鬼泣请回宗门镇守,妖族岂能奈他们如何?退一万步,即便这三家一家出一位真正的先天强者前往剑宗,妖族又能奈?”霓凰昂头望着一脸愕然的风雨楼,苦笑道。
“这到底是为什么?”风雨楼难以置信的望着霓凰,失魂落魄的喃喃说道。
这一刻,他心中坚守信念正在渐渐崩塌,他想不明白,为什么明知剑宗守不住鬼泣,号称神州擎天柱的沧海学宫、迦梵禅叶寺、罪罚裁决堂,却不愿派出真正的强者前来驻防。他不明白,雪飞虹为了一具不死不伤的“不灭魔躯”,就能置神州亿兆人族于死地。
“哥!”霓凰柔若无骨的双臂绕在了风雨楼的颈脖间,垫起脚尖将脸贴近了风雨楼的脸庞,柔声道:“人性贪婪,救不了的,从表面上看,神州三大擎天柱一心为了神州人族,但结果却是他们想更多更大的利益。\"
\"人族在经历了近千年的安宁后,如天圣宗、剑宗这些大宗派,也已经有了和三大擎天柱分庭抗礼的能力了不再愿接受三大势力的掌控。所以,不论是三大宗派,还有诸多暗藏在台面下的强大势力,都想借着异邪妖族势力对神州大陆各大势力进行重新洗牌。万般不过只是个利字。”
望着近在咫尺的红嫩双唇,闻得霓凰身上噬魂蚀骨的体香,信念崩塌的风雨楼背上的墨尘剑绑带崩裂,摔落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