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而春愣愣的坐在有些破旧发霉的木质小床上,盯着堆满了杂物的房间角落。
他……这是,进到了规则怪谈里?
可等闻而春环顾了四周,才发觉不对。
按照之前进入规则怪谈的逻辑,他应该和其他‘玩家’一起刷新啊,可这里怎么看都只有他一个人。
闻而春微微皱起眉头,便准备起身寻找规则。
可当他刚从床上坐起,看见床头柜上摆着的合照时,就像是被定身了一样,愣在了原地。
照片的边缘有些旧,是经常有人摸索的痕迹。
上面一共有三个人,略显年长富态的夫人,笑容慈祥的中年男子,眼睛笑的和月牙一样弯、充满阳光气息的少年……
那少年闻而春很熟悉,或者说,他非常熟。
因为那就是他的脸。
但细看又不完全是,比如少年的嘴角左下有一颗痣。
随着少年的笑灿烂,倒像是另类的酒窝一样很可爱,让看见照片的人也忍不住,发自内心的露出幸福笑容。
但闻而春嘴角左下方可没有这颗痣。
这人……
闻而春猛地反应过来,从衣服侧兜拿出一直随身携带的东西。
是自从上次规则怪谈回来后,莫名出现在他家的‘身份证’。
闻而春对比起了两张同样是自己脸的照片,确认。
这是同一个人!
难怪他当时就觉得这张身份证很怪异,原来不只是证件照的这身服装自己没印象穿过,而是证件照上的脸也和自己印象里有区别!
闻而春心里不解,疑惑,甚至还有点小害怕。
因为仔细一想,如果照片上除去嘴角痣外和自己长得几乎一样的人并不是自己,而是一个和自己极度相似,生活在另一个世界的人……
那还是挺惊悚的。
闻而春想着,默默翻过了相片。
【18岁生日】
再次翻回来,闻而春望着上面的三个人,似乎有了新的想法。
中年女人和中年男人似乎都和少年,也就是闻而春有几分相似,再加上此刻照片中的‘闻而春’一边幸福的冲着镜头笑,一边握着中年妇女的手,就要往桌子上不大的蛋糕切下去。
是父母在给孩子过生日?
闻而春心里暗暗记下,就把照片放回了原处,开始四处寻找规则的痕迹。
但不同于之前摆放的极其明显的规则,这次闻而春几乎快要把这个房间翻了个底朝天,也不见规则出现。
“难不成……不在这里?”闻而春想到这,便缓缓走到房间门前,拧动了把手。
推开门,屋外独属于老旧房屋的潮气袭来,闻而春一顿,随后走了出去。
闻而春最开始睁眼的房间是卧室装扮,出了门后的房间比刚刚的卧室稍微大了一些,看家具应该是客厅。
可……
看着除了破旧外,几乎和现实没什么区别的房子,闻而春疑惑极了。
这是规则怪谈?
‘咔嚓’
正当闻而春疑惑之时,客厅不远处的大门忽然被推开了。
在闻而春错愕的眼神中,刚刚在照片上见过的富态女人此刻提着大包小包的蔬菜走进房门。
“哎呀,小闻啊,我正好路过菜市场,你彭叔有东西让我交给你。”
还没等闻而春消化完,对方就直直走向一间连门都没有,只挂了一块旧帘布的房间。
那间房子传出丁零当啷的放东西的声音。
过了几秒,那房子逐渐安静,妇女略带疲惫的话便从中飘来:“据说啊,是你彭叔那里在马场招工呢,给的报酬可高了,你不是刚好在找活干嘛?去看看吧。”
“他还说,好像已经招了几个年轻人,哎呀……”妇女真情实感的叹气一声,“你早点去,靠面子混一混,说不定还能捞一点好处,别老窝在家里了。”
“我先做饭了,你记得晚上回来吃饭!”妇女说完,那门帘后面就适时传来洗菜的声音。
闻而春听着这一段话,微微愣神,打开了手中的东西。
那是一封类似信件的牛皮纸袋。
【马场招工启示】
【马场因业务拓展,诚招各类人才。】
【凡年满十八周岁,身体健康,品行端正者,均可前来应聘。 】
【马场人才短缺,急需您的加入,我们承诺一经录用,保证待遇优厚。日结,一小时500,并允诺高额意外险、工伤险。】
【有意者请携带个人身份证,前往马场管理办公室报名。】
【马场地址:文渊世界 6区17】
这算什么?
闻而春心里疑惑不解,站在原地来来回回的品读着这封信件。
忽然,脚步声传来,闻而春抬头,就见那妇女搬了一个木质的砧板走了出来。
“你怎么还在这里?”中年女人先是诧异,随后语气明显有些不悦。
“小闻啊,不是妈说,你说说你自从毕业,就一直窝在家里不出门。”
“嘴上说着找到了工作,但每每还需要家里给你做饭吃,每个月给你的生活费即使你成年了也都没断过。”
“哎……”妇女无奈的叹了口气,将砧板放在了庞大的木质圆桌上。
“你说你找到了工作,可我从没见你出门做了什么实事儿!
我还问你,做的什么,你也不告诉我……那就算了,妈不怪你骗我,毕竟小孩嘛,都有点自尊心。”妇女摇摇头,“可家里也不是什么大户人家,没办法养你一辈子。”
“所以孩子,路,还是得自己走。”
闻而春看妇女放下砧板,才明白妇女是想做什么。
砧板的上面还托着一盆刚刚和好的面。
“行了行了,不多说了……妈现在做饭,我是想说,哪怕你去马场打工没争过那帮人,落选了也没事,就试试嘛,不行就回来吃饭!嗷,乖!”
闻而春不知道怎么接,但他清楚了面前的妇女的想法和一些事情。
比如……
这个世界的酷似闻而春的人,好像是个家里蹲、无业游民?
闻而春想到这,便抬脚往外走。
推开妇女进来时的大门,寒风猛地涌入闻而春怀里。
回头看了眼在桌子上吭哧吭哧揉面的妇女,闻而春缓缓关上了大门……
和屋内的配置差不多,闻而春走出屋子后了然的环顾起四周的墙壁。
掉皮,发霉的墙上贴满了被划掉的小广告。
地面也偶尔会冒出一滩比别的地方深一些的痕迹,看上去是什么东西撒在了那里。
‘哒,哒,哒’……
闻而春顺着楼梯往下走,越走,脸上的疑惑越深。
扭曲的不成样,被扔在角落的自行车;全部堆积到一个角落的垃圾山……
这里怎么看,都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老旧居民楼。
如果不是卧室里和自己一模一样,但他确认那不是自己的诡异合照,和自己压根不认识的老妇人亲切的叫自己小闻。
闻而春甚至怀疑自己说不定只是恋综拍着拍着走错了地方而已。
直至走上大街,看着人来人往,闻而春这种怪异感更深了。
自己真的到了另一个世界?
可规则怪谈游戏呢?规则呢?
忽然,闻而春就想到了马场招工启示。
“已经招了几个年轻人……?”闻而春喃喃念到之前妇女说的话,有了个猜想。
于是他缓步上前,冲着一个大腹便便的老年人问道:“大爷?”
那大爷抬起头,眯着眼睛‘啊?’了一声。
“您知道……”闻而春掏出马场招工的那张纸,指了指上面的地址一栏。
“您知道这里怎么走吗?”
大爷为数不多的眉毛皱起,眼睛挤压的更加看不见了:“啊……”
“17号啊!”他一拍手,“你直着走过这条街,然后再左拐就能看见了。”
那大爷说完,也没等闻而春道谢,就自顾自的往前走去:“哎……又是一个被金钱冲昏了头的娃……”
闻而春听不懂对方什么意思,默默记下了这句话,然后冲着老大爷的背影高喊道:“好嘞,谢谢您啦!”
说完,闻而春便收起了招工单子,按照刚刚对方给自己指的路开始前进……
……
段平一眨眼,就见自己视野变了,鼻子依稀还能闻到一股腥臭的骚味。
“嗯?”一道熟悉的疑惑声音传来,段平望去,就见……
舒星河,黎游木,威尔斯,瑞林几人此刻也大眼瞪小眼,站在自己不远处。
他们进入规则怪谈了。
等等……!
段平忽然察觉到了不对。
“闻而春呢?”这句话是黎游木说的。
还没等他们开展详细讨论,一个穿着长袍的男人从一旁走了过来。
“只有你们了吗?哎……这次招工的人也不是很多嘛……”
——
几个欧洲面孔的人,此刻面色非常不好的从一排排座位上挣扎的爬了起来。
“呕!好恶心!”一个男人说道。
“等等,我这是在哪里?!”几人面面相觑。
“嗷嗷嗷!好!!!”刺耳的叫好声浪猛地盖过了这几人的疑惑声。
“跑啊!23号!快跑啊!”
“吵死了……”
“闭嘴!”
两声怒吼过后,周围陷入一片寂静。
几个欧洲人前一秒还在出租房里开派对,下一秒就忽然出现在了这里。
酒精和药物的麻痹让这几人没有第一时间反应出不对,只是不满现在的处境。
脏兮兮的座位,看起来像是有人在这排泄过一样。
恶臭的味道,似乎是从不远处的观赛台下飘进来的,又酸又臭,恶心的让人想吐。
快要把耳膜震碎的叫好声,让几人的头涨的发麻。
“吵什么吵,现在这样安安静静的多好……”那个发出怒吼的男人说完,这才缓缓的摇摇头,看清了现在的处境。
可当他努力睁大眼睛,看着前一秒还在嗨天嗨地的同伴用震惊的眼神望着自己时……
他的意识回归了。
几人彻底看清了周围的环境。
宽广的观赛台,和一群……
没有脸,面部全是黑压压一片的观赛人群。
“啊!!!”那个最开始骂声最大的男人猛地站起来尖叫一声,就想要退后,却不小心被绊倒。
他一抓手,连带着一个同伴直直的从观赛台座位翻了下去。
二人滚了半天,期间还压到了座位席上的黑脸观众,那凉飕飕的触感,让他们嘴上尖叫没有停地滚到了最低端的观赛台。
直至二人被围栏卡住停下,他们颤抖惊恐的内心也没有缓过来。
“呼……呼……”男人摇摇头,颤颤巍巍的刚准备抬头,就忽然见到了一个光从版式、走线就能看出不是便宜货的鞋子。
他微微抬头,见到的却不是自己的同伴。
而是一个长相很是桀骜不驯的男子。
又回头望了一眼呆傻住的同伴和其他黑脸,没有五官,穿着也大差不差的‘人’群,男人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一般看向来人。
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没等他问出口,那男人皱起眉头,语气冰冷的说道。
“吵到我的耳朵了,把他们扔下去。”
“是,少爷。”从他身后走出来两个同样黑脸的魁梧‘男人’,他们一左一右架起倒地的男子,就把人拽了起来。
“等等,你们……”
还没等男子说完话,那两人干净利落的使劲一抬。
“啊啊啊啊啊啊!!!”一旁被同伴拽到最底下观赛台的男子看着自己的同伴从高十几米的台子上摔下去,猛地爆发出惨叫。
“吵!”那被称呼为少爷的人一抬手,那俩人立刻明白,又一左一右故技重施架起了男子。
“不要!不要!”男人拨浪鼓一样的摇头,开始挣扎。
虽然两个壮汉力气大,但面对同样成年人,并且刚刚磕了药的男人,此刻还是有些勉强。
挣扎之时,男人望见了掉到了观赛台下面的同伴。
他的头磕裂了。
鲜红的粘稠物从几乎碎成肉泥的一半头颅里流出。
此刻正睁着眼睛,死死的盯着高台上。
男人立刻挣扎的更厉害了。
“不要!”
看到两人压制不住一个人的画面,那少爷眉头皱的更深,眼里露出浓浓的不悦:“再去一个!”
话落,一个男人从这少爷的身后也走了过去。
“不——!!!”挣扎男人一只手把住观赛的围栏。
他死死抱着,忽然注意到围栏的下面贴着一张白纸。
身上的力道越来越大,男人来不及看全。
新加入的壮汉将他的两条腿抱了起来,使这位欧洲男子整个人悬空。
而在坠落的前一刻,男子也看见了那张白纸上的话。
【马场规则】
【1.请不要惹怒有脸的人。】
……
直到直播画面回归到一个画面之时,弹幕炸开了锅。
[不是不是?!!]
[新加入的‘玩家’还没撑过十分钟就全死了?!]
[闻而春去哪里了?]
[为什么这次的画面只有一个,上回不是还会按照国籍的不同分出两个版本吗?]
[啊啊啊啊啊这是活生生的杀人啊!把他们全都从这么高的台子上推了下去……呕!看见他们的死状我晚饭都要呕出来了!]
而在弹幕激烈讨论之时,一道身影忽然出现在了直播屏幕之中。
正警惕出现的长袍男子是何人的段平几人,听见身后传来了脚步声猛地回头。
“闻而春?!”段平惊喜的开口,但威尔斯和瑞林的面色却是凝重了许多。
因为在他们的眼里,长袍男人的衣服并没有像上次公园看见小孩子,跟随他们的‘审美’而变化,反而是一副很具有中式特点的长袍。
此刻的闻而春,身上的衣服也是偏向中式风的黑色扣式唐衣。
很明显,和其他几人的现代装对比,闻而春穿的更像是这位长袍男人的同类。
尤其是听到下一句话。
“呦!小闻!”那长袍男人快走几步,“你来了?我还寻思和你妈只是提了一嘴,你不会来了呢!”
“也罢,来了就是好事!”那男人很是热情,闻而春猜测性的开口。
“彭……彭叔?”
“嗯?咋啦?”
“……”闻而春一时间也很懵,他还以为那妇女说什么自己没选上也没事,是想给自己打预防针。
所以闻而春甚至猜了很多种可能性,比如自己和这位马场的彭叔不熟。
比如马场招人有些特殊要求。
但他没想过,自己和这个长袍男子看起来好像不仅认识,关系还不错。
不对。
应该是‘闻而春’和这个彭叔认识。
闻而春刚想说什么从旁边套套长袍男人的话,就见那男人摆摆手,止住了话题。
“先不叙旧了,你今天来是做工对吧?那我先把注意事项和你们说一说。”
闻而春站到段平几人身边,听到了男人这话,疑惑、猜忌、审视的目光都略微消散,而是聚精会神的等待着男人下言。
注意事项……
那不出意外应该就是……
“哎……马场最近人手不够,所以我花大价钱在外边招工。”
“虽然我知道,你们可能单纯的是看着钱来的,但注意事项还是要明确的。”
“毕竟……”
男人的话一顿。
“没有什么比命更重要了,不是吗?”
听到这话,众人心中都是嗡的一震。
“首先呢,是马场规则。”男人摇头晃脑的念到,“一,千万不要招惹那些有脸的人。”
似乎是因为长袍男子看起来很像正常人,再加上除了闻而春,众人还是第一次了解规则是从人的嘴巴里,比单纯的纸条的规则提示更显诡异。
于是段平率先疑惑地问道:“有脸的人?”
这个形容词很怪。
“是的。”长袍男人没有因为段平打断自己而不开心,“马场为保障你们的安全设置的某条规则有明确提到。”
闻而春疑惑一瞬,听彭叔说的意思,是除却马场规则外,还有一类保证他们安全的规则?
“没有身份的人,是无脸人,你们看见了也不用特别害怕,那只是为了分辨哪些是贵客,哪些是不重要的人所设置的一些障眼手段。”
“你们只要记牢,不要和那些有脸的贵客接触的太频繁就好。”
长袍人继续道:“马场规则虽然是给那些看马赛的观众设置的,但你们也需要遵守,听一听,为了自己的安全考虑也不是坏事!”
“马场规则二,不许在观赛台以外的地方看马赛。”
“三,马场内部有要求,那些买了普通票的参观客人只能在观赛台,拍注区,休息区这三个地方行动。”
“如果你们看见他们走岔了路,将人带出去就好。”
忽然,长袍男人微微前倾身体,一副训话的模样:“一定要好好分辨,哪些客人是不小心走错了路,哪些‘客人’是故意,想去其他地方的。”
“马场最近有小偷泛滥,前些日子连我的东西都被偷了……虽然你们的职责不是抓小偷,但是看见了能制止还是制止,懂了没?”
众人点头。
“嗯嗯,但是哈!”长袍男人看几人认真的神情,很是满意,便话风一转道。
“我上面说的这三条,仅局限于无脸人,如果你们看到有脸的贵客,不用管他们做什么。”
“等等……”闻而春发现盲点,他语气带着疑问,小心翼翼的问道。
“彭叔,你刚刚说……没有身份的是无脸人,可你又提到这些无脸人是买了普通票的观众。
那……他们不就有了一层参观者的身份吗?”
长袍男人听到闻而春这话,面上一噎,随后他长叹一声摇摇头。
“哎……小闻啊,不是我说你,你这……”
他张开口似乎想说些什么,最后又沉默了。
“算了,你只要记住,我说的话肯定不会害你就是了。你会遇到什么,还是等到了具体场景的时候你自己去分辨吧!我和你说的太多了对你本身也没什么好处。”
“你这孩子,还得自己慢慢锻炼……”
闻而春更加不解了,但他也明白,这位彭叔如果想告诉他,刚刚就会直接说,既然没有,那就是不想说,自己再问也问不出来了。
只是……
看着长袍男人和闻而春略带‘亲密’的称呼,其他人的面色都称不上太好。
尤其是威尔斯和瑞林,二人虽然不是很了解中式风格,但乍一眼就能看出闻而春这套衣服和他们简约的现代风不沾边,心里难免升起几分怪异和怀疑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