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老六道:“王夫人就没想让咱俩离开。来时走的是小巷子,避着人从后门进,除了王家谁都不知道咱俩来过。若是有人找来,镇上的人只道你我在茶馆送货,至于后来去了哪儿,却是无人知晓。”
“就如你所说,咱们一个手艺人,一个艄公,都是宋家村外来户。他们只需散布消息,说咱俩回家途中被劫财害命,最终尸骨无存,试问谁会替我们申冤?”
杜春枝点点头,“没错,王家惯会做这种事。但我想问的是,你向来只做打手,端看我怎么扯皮,为何突然决定留下?”
赵老六笑了笑,“既然走不了,那就住下呗。”
杜春枝白他一眼,“不说算了。”
赵老六道:“你跟王家又是什么仇?为何非要扳倒王老财?杜春枝,你也没跟我说实话。”
杜春枝心想:我倒是想跟你说,但是重活一回这种事,你让我怎么说?
“罢了,既然咱俩都这样,那就都闭嘴。”
“不欢而散么?”
杜春枝哼了一声,“不欢是一定的,等王家杀心一起,把咱俩咔嚓了,自然也就散了。”
她敛了神色,郑重说道:“说正事,我有意激怒王夫人,让她把咱们扣下,是想查一件事。王家一直在做人口买卖,而且多是违反律法的。他们不曾当面验证奴婢身份,甚至诱拐‘良人’!”
赵老六点点头,“怪不得田嬷嬷肆无忌惮,未曾告知主人也敢骗你签卖身契,原来是一贯如此。”
杜春枝叹了口气,“我虽逃过一劫,但有许多妇人、少女根本无法逃脱。她们被卖到各处,有的成为礼物被送与达官显贵,有的被送往青楼,有的成为奴婢……”
赵老六问道:“这些事王家绝不会声张,你是怎么知道的?”
杜春枝早就编好了,“我未出阁时有几个闺中密友,前些日子听说,她们竟在买卖集市上,一问之下,竟是王家作梗骗她们签了卖身契。所以见到田嬷嬷,我才没有上当。”
这番说辞全是破绽,赵老六听惯了杜春枝的“未出阁”之论,知道她都是托词,便也不再深究。
杜春枝捏紧拳头,“自打我回……我差点儿被卖,我就憋着劲儿想让王老财伏法。但我位卑言轻,怕小细胳膊扳不过大腿,只能小心行事。”
“用艾虎引王小姐竞价,再做她们的生肖布偶,甚至要看京城的布偶,一步一步,都是引王夫人注意?”
杜春枝抱拳,“六哥厉害,啥都瞒不住你。”
“你说要小心行事,如今怎么大胆起来?”
“我有你呀!”杜春枝将声音压得更低,“我不想以卵击石,只想找些证据。王老财将人买来,转手再卖,需将那些女子周转安置。据我所知,王家附近有个大宅,只要咱们找到那儿,你就带着我扯呼。”
“你就那么笃定,咱们能全身而退?”
杜春枝笑道:“余有年是吃白饭的么?”
“那咱们扯呼之后呢?”
“这点儿证据是不够的,我也不求一次就将王家扳倒,但只要我在,总能将他的老底挖出来。我不签身契,王夫人也拿我没法子,她还能去宋家村抓我么?我在杨柳县是人生地不熟,她去青云县,不也难压地头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