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种人还谈素质,车上的人们七嘴八舌的议论着,车还没有站稳,她拉起她儿子就站起来,她儿子说“妈妈,我们还有好几站第呢?”
“儿子,咱们不跟这帮没素质的人坐一起,咱坐下趟车。” 小精豆子把我和他妈拉着坐在座位上,他坐在我俩中间。一人一条腿上,“妈妈,刚才那个小龙,在学校可能欺负人了。”“咱躲着点他,别和他在一起玩。”“嗯,妈,爸爸,我记住了。”车上都是和我们一样的家长学生,车里乱窝窝的,我和儿子的说话都得放大音量。到了下一站,又一群人疯涌上车,一位头发有些花白,六十岁左右的男人拉着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上车,被挤的来回摇摆,小精豆子看看他们又看看我,站起身把我拉起来,“让老爷爷坐这里吧,爸爸,我们是男子汉,我俩站着吧。”那爷孙俩被挤的上不来气了,被我拉到座位上。那个小女孩睁着大眼睛看着我们,爷孙俩齐声说谢谢,小女孩从书兜里拿出一个小本子,上面有德伟小学一年级二班叶荧荧字样,小女孩把本子递给小精豆子,小精豆子看了看,把本子放进书包里,又从书包里拿出一个新本子,上面有城郊小学一年级二班,王小超字样。两个孩子倒很聪明,要是说话,没有这样交流痛快。
车子在颠簸中到站了,我们下车,到了车外才喘一口匀呼气,我俩等着三丫下车,那爷孙俩也下车了,过来和我们打声招呼,“爷爷,我们能天天和小超在一起坐车了。”老人答应着拉起小女孩过街路那边,小女孩一步三回头的看着我们。“妈妈,我也去荧荧学校读书。”
“给孩子转到荧荧学。校,孩子念书还少走两站地。”
“她念书的学校费用比小超学校贵好多,一年二十多万呢。”
“二十多万?”
“小超这里是村小,和人家没法比,荧荧念的是贵族学校。”我哑口无言。转学是不可能了。直到看不到那爷孙俩,我们才一起回家。 小军娘俩在家早就做好饭菜了,看到我们进屋,娘俩把小精豆子抱来抱去的稀罕不够,直到三丫喊着吃饭,才坐到桌前,大家边吃边聊,小军娘俩问小精豆子,学习好不好,小精豆子答应着又去床上把书包拿过来,拿出那个小女孩给的本子,我说我儿子行啊,都有女朋友了。三丫把筷子放下,冲我厉声道,“别把你那些花花思想腐蚀了孩子。”说完起身去了卧室。 我们几人面面相觑,丈母娘看看我,“这孩子,还让不让人吃饭,别管她,我们吃我们的。”我紧扒着把碗中饭扒净,起身去了外面。
热风习习,华灯初上,城市还在热闹繁华中,我显得那么陌生,我也许不该来,三丫和孩子平静的生活一下子被我打乱了,几天相聚后,我又能给她们什么呢?那次在三哥家会面,孩子半年多才平静下来,多数时间都在找爸爸想爸爸中度过,三丫得费多大的心力能把孩子的情绪稳定下来。
我匆匆来去,就是要勾起她们的回忆,让她们不要忘记我吗?让她们更长时间在痛苦的思念中度过吗。我这次来,只是又把三丫娘俩愈合的伤疤给揭开了,我恨自己不该来。小军领着小精豆子站在我身后,“君哥,你别怪我姐,她心情不好。” “不怪,也许我不该来,都是我不好。” 站在那里看街景,我那边的情况三丫早就知道了,短暂的相聚只能让她更痛苦。孩子在小军怀里睡着了。 我们回到屋里,屋里只有一张床,三丫和她妈睡床上,我和小军小精豆子打地铺。这时候天也不冷,在异乡的城市里,我一夜未眠。三丫也在辗转反侧中无法入睡。还没有亮天,三丫就悄悄起来去了厨房,她把饭做好,小精豆子也醒了,他看看躺着的我们,拿到一边把衣服穿好,就去了厨房。
“妈妈,你咋不吃饭呢?一会儿走路该没劲儿了。”
“你吃吧,妈妈不饿,你小点声,别把姥姥吵醒了。”
“妈妈,我想让爸爸陪我去上学,省得那帮同学总说我是没有爸爸的野孩子。”
“快吃,一会儿你爸爸还要去上班,挣钱了好让你去荧荧学校读书。”听着娘俩的对话,我的眼泪再也止不住了。“妈妈,咱们天天坐车多好,每天都能碰到荧荧。”“妈妈带你走路,咱们是在锻炼身体,要不然吃了睡,睡了吃,我们都成大胖子了,咱们还得减肥。”三丫把厨房灯闭上,在门旁把书包拎在手里,孩子跟在她后面,娘俩出门了。 我起身到外面远远的看着她们,街路上霓虹灯影里也有许多家长拉着孩子,和三丫她们一样起早上学,送孩子回来,饭点正好也到上班时间了,昨天三丫请了一天假。
我看了一阵,三丫娘俩淹没在人流中,城市的东方露出了鱼肚白,城市的面纱被慢慢掀开。 我向回走来,和三丫娘俩越来越远了,什么时候再能相见呢,每一次的相聚,都是徒增彼此的悲伤吧。 阳光爬上早餐店的招牌,我买了点面食回去,小军娘俩坐在桌子前等着我,他们以为我也去送孩子呢,再等一会儿不回来就先吃了,三丫走时早以把饭菜做好,昨天她就告诉她妈了。
吃完饭,小军说咱们今天去哪遛哒去?我说我今天回去。娘俩怔怔的看着我,“我在这里让她们娘俩都不好过,待时间长了,和孩子更难分开。”
“今早我叠被,我看到三丫枕头新湿了一大片。”丈母娘说完又长叹一声。 我说那我更不能在这待了,我今天就走,她们娘俩在家,她们更会难过。 “我们一走吧?”
“你们好不容易来一趟,在这里多待些日子,现在地里也没啥活。多陪陪她们娘俩。”我拿出三万块钱,让他们转交给三丫,无论如何都不能往回带,这是贴补她们娘俩的生活费,也是补我对三丫和孩子的亏欠。我又拿出一沓钱,这是给小军娘俩的,让她们待到家忙活时回去,这六千多也够他们一帮人很长时间的费用了,小军娘俩留我再多待几天,我说不能再待了,给不了三丫和孩子什么,只能给他们痛苦了,早离开,让她们也早点解脱吧。 我兜里只剩坐车钱了,来时的急切心里,在这一刻都成了无尽的痛苦,她们娘俩晚上回来,看到我不在了,会是怎样的感想呢,我好像要窒息一样,心里痛的厉害。 车里乱窝窝的,我仿佛置身荒野,浑身发冷,有时候引以为傲的情史,此时完全就是痛苦的煎熬,要把心肺搅碎眼泪流干的痛,我麻木的坐在位置上,眼睛空洞的望着外面,列车员走过来喊我下车了,车子到终点了。
外面已经黑了,这是三丫和儿子的城市,边远的一个小县城,我到小吃部吃了两个包子一碗汤,离家还隔着一个?小县城,住一晚在走吧。 三个人的房间里,两个出差的外地人喋喋不休的唠到午夜,我刚要睡着,俩人又开起了音乐会,大小提琴的演奏声向耳朵冲来,又是一阵轰隆隆的雷声,我穿好衣服到了外面,这里和我住的小县城差不多,坑洼的街路两侧映出三五家店铺昏黄的光影,小城寂静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