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国公府出现这些糟心事,大家也无心游玩,早早散了去。
府中之人全聚集在颐安堂内。
萧煜在府中所作所为,让秦氏大动肝火。
“此子太过猖狂,同其父一般无状,如今造成这样,还妄想娶我家孙女,简直做梦。”
陈嬷嬷安抚道:“老夫人息怒。后果已造成,无可挽回,只能尽力善后。”
秦氏忿忿不平,用力拍着案几,若是龙头拐杖放在手头,地板都会戳个窟窿。
“怎么过善后法?两个都是我孙女,手心手背皆是肉。”
沈黎无奈瞟了一眼沈啸天,示意老爹前去哄哄。
沈啸天老脸一红,都老夫老妻了,还要当着所有小辈的面,柔声软语,实在有些没脸皮。
但除了自己,又没人哄得了。
“老婆子,你又何必这般用力,手定是痛了。”他朝那手上呼了呼气,“陈嬷嬷,快去拿消肿祛瘀膏。”
陈嬷嬷也乐意配合,应声而去。
沈啸天捧着那双有些皱褶的手,仿似珍宝,不停呼气,心痛不已。
秦氏小声嗔怪道:“不碍事,皮都没破,哪用得着擦药,就你大惊小怪。”
他啧啧叹息,夸张道:“看看,看看,都红了,哎哟,老婆子,下次你要是生气,就打在我身上,我身上没有案几硬,定会好受些......”
众人撇开眼睛,胸腔起起伏伏,这对老人,七老八十了,还是那么肉麻。
“打什么打,我可舍不得。你这把老骨头,哪经得住打?”老夫人中气十足又略有羞涩地抬眸环视子孙。
见大家都垂头侧眸,遂放下心来。
秦氏是江南第一富商秦家嫡女,后又看上出身贫寒的沈啸天。
不顾家族反对,十里红妆嫁予小小百户的沈啸天。
沈啸天也是争气,不到十年打下了偌大的前程。
当然背后少不了秦氏的财力资助,所以沈啸天特别感激老妻。
沈啸天一生未纳妾,把老妻宠得至今都似一个小姑娘。
她羞涩抽回手,连忙转移话题,“宋迟那小子,怎地还没过来?”
陈嬷嬷俯身在秦氏耳边低语几声。
秦氏双眸骤亮,语气带着掩盖不住的喜色,“真的?”
沈啸天凑近少许,“老婆子,有何喜事?说来大家听听!”
“南兮有了身孕。”本是好事一桩,大家应该高兴才是,但是孙女出了这种事情,心情实在高兴不起来。
全屋鸦雀无声,仿佛凝滞。
此事出乎所有人意料,男人们顿时头皮发麻。
沈啸天试探道:“要不,还是把枕月嫁给萧煜算了?”
秦氏反对道:“醇亲王妃本不是好相与的,众目睽睽之下,枕月之事如何相瞒?以后还不得被她磋磨死。”
秦氏是个疼孙女的。
与其嫁过去,日子不好过,还不如不嫁。
马氏郁闷难耐:“是啊,以这为借口,摆婆婆谱,立规矩,谁又能拦得住?”
就是她们有通天本事,也是无法插手外嫁女后宅之事。
董氏深深叹了口气道:“不嫁也不成啊!在家当老姑子,我们在,还可护着她,若是我们都去了,她一人如何过?”
大家听了,心内凄凉一片。
沈飞扬挺着胸脯,拍得砰砰响,保证道:“怕啥?还有我呢,我定会护着我姐。”
董氏气不打一处来,若不是这个儿子无用,未能救起他姐,又何来这些个糟心事?
她用力给了他一巴掌,怒道:“今日你都未能护住你姐,又何必在此大放海口?”
“待你娶了媳妇,连娘都忘了,又哪还会记得她,容得下她?”
沈超沈愈本想发言,又咽了回去。
沈黎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怎么办?”
此时,外面揽月阁的丫鬟小翠慌张跑进来,哭着禀告,“主子,不好了!小姐上吊自尽了。”
豁然从座上起身,簇拥着秦氏向揽月阁而去。
秦氏心内大恸,哭道:“这孩子怎么这么傻?好死不如赖活着。”
董氏哭得哽咽,直骂沈飞扬不中用,连妹妹都护不住,让她遭此大难。
沈飞扬有苦难言。
董氏骂完沈飞扬,又开骂沈黎,把沈黎骂得狗血淋头。
骂他在府中只吃饭,不干活。
骂得沈黎垂头丧气,他早就知道这顿骂少不了。
他苦笑着瞟了老爹一眼。
沈啸天瞪了他一眼,冷冷道:“受着。”
径直跟在人群之后,往揽月阁而去。
沈黎对大哥摊了摊手,万分无奈,“哥,你看,这都是些什么事啊?”
他当初就强烈反对,可是反对无效,为何后果都要他一人承担。
女儿这般情况,他也心如刀绞,这个小妮子,现在真是无法无天。
偏偏还做得如此天衣无缝。
沈靖又觉得好笑,他们这一府,阴盛阳衰,女人个个威武。
男人全是些怕老婆的。
他老娘也不遏制这种风气,任这俩媳妇在家作威作福。
他曾一度怀疑,他们这俩儿子是抱来的,媳妇才是他们的亲闺女。
沈超沈愈把自己缩小,龟缩在众人之后,若是地上有个洞,都恨不得钻进去躲藏。
但是就算如此,也没能避免马氏的唾骂。
“老大,老二,你们也错不可恕。”马氏气愤骂道:“你们都跳进水里去了,三人竟是连妹子都找不着。这个眼珠子还不如挖出来,给人去林中弹鸟玩。”
马氏又给超愈二兄一人一个大比斗。
别看马氏出自江南,手劲却极大。
两人捂着自个儿的大脑袋,假得不能再假装出很疼的模样,“哎哟,哎哟,疼疼疼,好疼啊!”
不知是哄他娘手下留情,还是真有那么痛。
反正他娘不再动手就是他们的目的。
秦氏也在骂沈啸天。
当然不可能骂他不跳下水,只能骂他无能,生下这几个蠢孙子,连妹子都保护不了。
沈啸天小声辩驳道:“孙子分明就是你两个儿子生的。”
秦氏耳朵还挺尖,骂道:“若不是你生了两个蠢儿子,又何来这几个蠢孙子?”
还真是好有道理。
老妻不敢反驳,只能拿两个儿子撒气,沈啸天狠狠瞪了两个蠢儿子一眼,以泄心中之恨。
来到揽月阁时,房门紧闭,小翠跪下哭求道:“老夫人,您救救小姐,小姐方才把我们全赶了出来。奴婢听见房内有踢凳子的声音。”
老夫人的心咯噔一下,大哭出声,“我的乖孙女哟,你千万不可做傻事。”
对着身旁的老伴斥道:“还呆在这干嘛?不会踹门吗?还真想让孙女去死啊!就知道你是个不安好心的。”
沈黎把两位老人拉着退后几步,“爹娘,你们退后些,我来踹!”
沈枕月先前听到房外嘈杂声,唇边羡起一抹灿烂笑,哪有半分哀伤。
她迅速从床上跳起,把早已准备好的白绫往房梁上一甩。
轻飘飘的白绫竟是如同利器一般,震得房梁一颤。
沈枕月沉声道:“手没控制好,还是太重了些。差点把房梁都给砸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