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下意识看向的却是姜沉鱼。
本来他已经把这些人教训得很听话了,只有一个顾谨言孤掌难鸣,勉强一拖四。
可自从姜沉鱼出现之后,这些人一个接着一个地开始变得不对劲儿起来。
而姜沉鱼这会儿也不生气了,就抱着顾欢喜的胳膊,像是没有骨头似的倚在顾欢喜身上,脸上满是欣慰。
落在他的眼里却更像是在挑衅。
只是姜沉鱼不冒头,他也不想主动提起姜沉鱼,显得她多在意姜沉鱼似的。
所以他只对顾爸爸道德绑架:“所以你现在就是要在公司最关键的时候给我来一出釜底抽薪,要眼睁睁看着顾家百年心血就这样轰然倒塌吗?”
“当初您对小言的公司不就是用的这种方法吗?”顾妈妈见自己老公不忍了,也终于站出来释放积压多年的怨气。
她愤愤道:“那会儿小言的公司正要上市,正是他人生最关键的时候,您私下收买了柳夏手里的股份,又让柳夏用小言的名义搞了一份天价高利贷买了一块儿废地,搞垮小言的公司,让人对小言恶意催债,把小言关进监狱,害得他在抢救室住了好几天,没了半条命……”
“一桩桩,一件件,我可都跟您记着呢。”她越说越生气,“你是小言的爷爷,柳夏是小言的女朋友,柳老爷子是小言最尊重的老师,结果你们几个就这样算计他一个孩子呢?”
顾欢喜和顾安乐瞪大眼睛,他们都不知道顾谨言还有这么一段。就只知道突然有一天,上大学的大哥突然生病了,在医院住了好几天之后,和柳家的关系就淡了,女朋友也分了。
“柳夏只是我的合作伙伴,不是女朋友。”顾谨言无奈补充了一句。
不过所有人都在生气,在吃瓜,根本就没人关注他。
包括姜沉鱼。
顾谨言更是无奈,却又忍不住有些欢喜。
他这些年一直受制于爷爷,无非是因为父亲有一点儿愚孝,始终不愿意彻底离开顾家,断绝和老宅的关系。
而他又活不了多久,怕自己和顾家决裂之后死掉,父亲又要凑过去,那受苦的可就是母亲和弟弟妹妹了。
如今父亲清醒了,愿意站出来,选择了反抗,那他也就没了那么多顾忌和担忧。
顾老爷子自然也意识到了顾谨言身上的枷锁在慢慢打开。
顿时被气得胡子都要歪了,“所以你们现在就是要打定主意撂挑子,置顾氏集团那么多人于不顾吗?”
“顾氏集团从来不缺能干的人,比如我大伯。”顾谨言也终于开口,“只是你一直不肯重用他。”
其实顾大伯是一个很有想法和手段的人,不比他差在哪里。
论经验和阅历还高于顾谨言。
唯一可惜的就是大伯鼎盛的时候,刚好也是顾老爷子不肯服老的时候,顾老爷子不想让顾大伯越过自己,索性就把人下放到了一个小分公司里。
一放就这么多年,连带着顾大伯的孩子也只能跟着在分公司里,受人指摘。
“但凡你把对顾谨为花费的十分之一的耐心分给顾谨行,你现在也不会如此被动。”顾谨言真心劝告。
所有人都觉得顾老爷子是因为顾谨行是腿上出了问题,所以才不重用顾谨行。
但其实,顾谨言知道顾老爷子就是憋着一口劲儿,想要把顾谨为这块废铁打磨成宝玉,以此来证明他的成功并不是因为天赋和努力,而是因为顾老爷子的栽培。
但废铁就是废铁,真正的宝玉也因为这块儿废铁所耽误。
“顾谨行比我更听话,也比顾谨为有天赋,他才是你梦寐以求的接班人。”他给了顾老爷子最后一条建议。
顾老爷子却冷笑一声,“小言,你太年轻了,早晚会为自己的决策后悔的。”
“我也希望我能活到后悔的时候。”顾谨言嗤笑。
话还没说完,就收到了顾妈妈和姜沉鱼同时的拍打。
姜沉鱼更直接,“你乱造什么口业?”
“下次不敢了。”顾谨言笑笑,伸手抓住了姜沉鱼的手,把人拉在了他的身边。
惹得顾家几个人“啧啧”称叹,觉得顾谨言变了。
顾老爷子可没心情看他们的称叹,只道:“你只请了两天的假,记得早些回公司。”
“你差不多得了,你不是来探病的吗?进来这么长时间有问过一句顾谨言的身体状况吗?”姜沉鱼忍无可忍,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还想着剥削顾谨言,威胁顾谨言呢。
她咬牙,冷笑道:“他早些去公司干什么?去看你怎么给他下绊子吗?”
“小鱼,不可以这样对爷爷说话。”顾妈妈轻斥一声姜沉鱼,却也并没有说什么惩罚。
“他刚刚说什么后悔不后悔的,不就是在威胁顾谨言吗?”姜沉鱼十分无语,她以为这样的威胁只有姜朝才会用,没想到顾老爷子也不过如此。
顾老爷子的脸更黑了,竟看向了自己的儿子,想让他给自己撑腰。
顾爸爸的脸上果然有了动容之色,顾妈妈却又抢先开口,只对顾老爷子道:“小鱼这人说话直,您不要介意。”
是说话直,不是说错了。
顾老爷子自然明白顾妈妈这点儿“护犊子”的心思,也知道指望不上自己这个废物三儿子。
也不再拿爷爷的架子,转身就要往外走。
等顾谨言回到公司,就让顾谨言知道整个公司到底谁说了算!
他一定要让顾谨言知道,只要是顾家的人,谁都休想脱离他的掌控。
十年前的顾谨言输给了他,现在的顾谨言依旧会输给他!
顾老爷子心里想着,急促的呼吸这才慢慢恢复平静。
“哥,等你再回到公司,肯定会有大麻烦的。”顾安乐担忧地看着顾谨言。
顾谨言握着姜沉鱼的手,虽然生病有些难受,但心里从未有这么踏实过。
他笑了笑,“这么多年的烂肉了,如果能用几天的麻烦就能完全切除,那反倒是件好事了。”
说着还意味深长地看了顾爸爸一眼。
顾爸爸的脸色复杂极了,说不清是难过,还是难堪。
顾欢喜却没有顾谨言这么细致的心思,还在欢呼,“虽然我哥的日子难过了,但是我们今年的日子就好过了呀。”
“嫂子,我跟你说,以前每年去老宅的时候,爷爷给我们的规矩特别多,同样的事情顾谨为做了就没事儿,我们做了就是在外面养野了,老是区别对待,动不动就要讽刺咱爸妈。”顾欢喜对姜沉鱼介绍。
说着说着,忽然又想到了什么,看向自己的父亲,“爸,现在闹成这样了,我们过年应该不回老宅了吧?”
她才是真正的心直口快,完全没注意到顾爸爸僵硬的表情。
至于其他人,倒是看出来了,但是谁都没有说话,也没有提醒顾欢喜。
似乎非要等着顾爸爸立一个态度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