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苍白如纸的脸扬起一抹笑,转身打开后车座,从里面拿出一个食品保温袋。
“还记得我和你说的那家网红店吗,这是刚出炉的驴肉火烧和灌汤包,还是热的,你尝尝。”
他将保温袋送到她面前。
宁灿低头,男人手背只剩干瘦的骨头,连青筋都清晰可见。
她蹙眉:“早餐我在家吃了,你留着自己吃吧。”
陆淮脸色一怔,薄唇扯起笑。
“你可以中午饿了再吃,真的很好吃。”
宁灿冷笑:“陆三少高高在上,不是不吃这些东西吗?怎么知道好吃了?”
陆淮心口狠狠一扎,她喜欢吃路边摊,他总说她吃的不干净。
男人明显失落,嘴角依旧压着笑:“你喜欢吃,我尝了尝,也就喜欢了。”
宁灿道:“你喜欢那你就拿回去吧。”
她说完转身就要走,陆淮条件反射就去抓住她的胳膊。
女孩转身看了眼被握住的胳膊,又抬头看他。
陆淮手指一松,慢慢的放开她。
他嘴角挤出的笑,有点难堪:“这家店早上不开门,我昨晚去排队买的,你尝尝,真的很好吃。”
从住进陆宅开始,他就成天念叨着要带她去吃这家店。
这似乎成了他的一种执念。
好像她吃了,他就能放下她。
宁灿冷声问:“放了这么长时间,还能吃吗?”
“...”
冬日的早晨冷气中夹杂着寒霜,冷风像锋利的刀子划在脸上。
他里面穿着单薄的蓝色条纹病号服,外面的羽绒服没拉拉链,瑟瑟发抖的站在风中,牙齿都在打颤。
他收回被冻得僵硬的手,吸了吸鼻子,眨了眨眼睛酸涩的眼睛,似乎很认同她的观点。
“对,放了这么长时间,不能吃了,那我今晚买新鲜的,再给你送过来。”
“别浪费力气了。”
宁灿面无表情的说完,毫无留恋的转身离开。
陆淮提着保温袋,站在凌冽的寒风中,惨白的脸色衬的巴掌印格外显眼。
他孤零零的站着,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视野中。
握着袋子的手逐渐收紧,骨骼发出“咯咯”的声音,那么厚的纸袋被他硬生生的扣住三个口子。
...
宁灿刚走进教室,闹哄哄的教室突然安静下来。
第一节公共课,一个教室几百个人,所有人都抬起头注视着她。
男生的目光还正常,女生则脸露愤恨,恨不得在她脸上钻个窟窿出来。
林绵绵站起来冲她招手,宁灿穿过层层阶梯,坐到后面靠窗户的位置。
宁灿调侃:“稀客呀,今天来上课了。”
“你就别损我了。”林绵绵把手机掏出来放到宁灿面前。
她瞅了一眼,没想到刚才发的事情就在学校群里传疯了。
“看见这群女人的目光了吧,你打了她们偶像一个巴掌,她们现在恨不得吃了你,这几天你可得小心点了。”
宁灿扫视了周围一圈,又猝不及防的遇到了某个极端粉,竟然对她竖起了中指。
宁灿无语,林绵绵哪里忍得了。
她立马回以中指,然后站起来,像个土匪似的粗声粗气的警告。
“都他妈别犯贱,人家两口子的事,陆淮挨打他乐意,别他妈把自己当根葱,没事找事,动手之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承不承担的起后果。”
果然,在这一声声的爹妈言语中,许多愤愤不平的女生都歇菜了。
林绵绵说的也对。
就算以前陆淮不把宁灿当回事,但这个月陆淮每天接送宁灿。
听说宁灿都住进陆宅了。
人家夫妻俩现在恩爱有加,大家有目共睹。
夫妻之间有点磕磕碰碰,陆淮挨打都没说什么,她们要真的对宁灿动手,陆淮未必会替她们出头。
因为林绵绵的仗义豪言,宁灿这一整天在学校都很安全。
而当天放学,很多同学又在学校门口看到了陆淮的身影。
从放学等到日暮四合,再到路灯一盏盏的亮起来,最后朦胧夜空中下起小雪。
他依旧雷打不动的站在车边,既不进车里,也不进学校找人。
像个木头。
很多同学下课一起去吃饭,等到宿舍快锁门了纷纷赶回来,看到他还在那站着。
林绵绵和宁灿回到宿舍,她们的宿舍楼正对南门,楼下的一切尽收眼底。
宁灿在泡脚看书,林绵绵站在阳台,双手托着下巴看楼下的男人。
她问:“你不去看看吗?他都站了四个小时了,会不会冻死。”
宁灿两只脚丫子来回搓,握住书的手紧了紧。
“怕冻死他自己会回去。”
外面洋洋洒洒的下着小雪,男人屹立在雪中,十分钟过去了,他一下没动。
林绵绵的手指搓着玻璃,冷的她打了个哆嗦。
“看到他这样,你难道一点都不觉得可怜吗?”
宁灿目光顿了一下:“你会吗?”
林绵绵回头瞅她。
宁灿一边翻书一边做笔记,还不忘拿起旁边的暖壶,往洗脚盆里加热水。
她忍不住叹气:“你们俩还真是奇怪,以前的你是这个样子,现在他又是这个样子,你们俩的时空错乱了吗?怎么感觉两个人中间存在着巨大的信息差。”
“....”
“早知现在何必当初,陆淮不是自作自受吗?以前那么对你,现在还来这演苦情戏,有必要吗?”
以前,林绵绵对陆淮的感情很明确,就觉得陆淮是个十足的人渣,恨不得他死。
可是现在,她又觉得这种感情很矛盾。
凡胎肉体的,都有七情六欲,说不同情是不可能。
“灿灿,要不...”
林绵绵还想要劝说两句,去看看呗.
想让他活还是死,给他个痛快.
断了他的非分之想。
结果她转身,就见宁灿穿好鞋,披着厚实的外套出门了,宿舍剩下五个人,都大眼瞪小眼的看。
不知道是谁,悄悄地问了一句:“要不要去看看。”
“要啊。”
当然要啊,这可不是普通人的瓜,这是当红明星陆淮的大瓜,这种场面一辈子只能见一次的。
国人爱看热闹的基因实在强大。
五个女生来不及换睡裤,披着大衣兴冲冲的乘电梯下一楼,风风火火的冲进风雪中。
男人站在路灯下,明亮的路灯把他的影子拉的很长。
他双手插在衣兜,嘴唇冻成了紫色,雪花洒在他的头发和肩膀,浓密的眼睫上也落了几片。
司机早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可三少死犟,怎么都劝不回去。
给老爷子打电话,老爷子只说让他看着等着,人要是昏过去,直接抬回去。
好在....宁灿出来了。
司机跑到宁灿面前,着急的跳脚:“您快劝劝吧,再这么等着可就冻坏了。”
宁灿不施粉黛的脸上没有表情。
陆淮却笑了,只是那笑牵强又难看,像个濒临死亡的战士迎来胜利的曙光。
绝望中的曙光,总是格外耀眼。
“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