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血的味道,外加其它的恶臭,踏足三十二层通道的卜利那一愣,简直可以用案发现场形容,超出正常体积的血液从墙壁起步蔓延到地板,颜色也由黑色转移到正常的色彩——迷人的画面。
来的路上,卜利那曾做过最坏的打算,望着地面的残痕,她迫使自己保持冷静。
她环顾四周,是被魔法污染的吗?血液是谁的,莱安、特里萨,还是特里布?为什么留下的只有血液,尸体在哪?
留在地面的只有干净过头的骨头,拿热水彻底的清洗过也不能做到如此的整洁,肉在哪?
卜利那捡起地上的甲状软骨,看这手感和形状是特里萨的,想必是莱安让他出来报信,结果被半路拦截。既然莱安让特里萨报信,那就说明他们遇到的敌人无法解决,是实力,还是其它因素?
呼,她放下特里萨的遗骨,要是放身上她出事就没办法安葬了。既然特里萨出事……卜利那咬着嘴唇,她要做好全军覆没的准备,特里萨的尸骨无法得知更多的情报,她不能待在这浪费时间——该死的。
前进,墙砖的颜色发生了肉眼可见的变化,从分类上来说,它变成带着令人眩晕花纹的红土,难以形容的血肉挂在红土上,她踢到了一个左手手臂,顺着滚动的手臂望去,是两具失去生命特征的遗体。
他们的血肉和骨头没有闹分手,卜利那对上了莱安的脑袋,那一瞬间,她感到自己和周围失去了联系,自己化作了一块石头,思维,行动,一切都变成石头。
然而,加速跳动的心脏,奔腾的血液残忍的告诉她一切皆是现实,她处在一个会死亡的世界中。她的面孔毫无变化,她必须毫无变化,因为她有正事要做,再说莱安指不定活着——自我蒙蔽。
这也称不上欺骗,她没有感受到附近有灵魂存在,那再多的妄想也是能被饶恕的。
灵魂,从特里萨的遇难现场到通道顶端,她没在感受到任何的灵魂,空荡的区域内不存在生命。
禁忌的魔法吗,卜利那心中的不安更盛,哪怕他们魔族的口碑有点不好,但最多也就吸点血,玩个植物大战僵尸,来点生物练成,确实有病,但消除灵魂饶是他们也没动过念头——加麦基有折磨灵魂的魔法,但没有消融灵魂的能力。
那是主所禁止的,是维尼所有神明都不曾研究的领域。
有古怪。
卜利那皱着眉,强迫自己看着地上骨头的状况,难以理解的方式被撕裂,骨头上的裂痕和莱安的魔法造成的攻击怎么那么像?这个破坏的弧度和角度,是一种来自内部的冲击,这样的话岂不是自杀?
念及此处,她快速地把视线放在特里布的遗体上,最大的裂缝在头颅骨——如果被魔咒反噬,最先受到破坏的就是头部......特里萨的魔法确实能融化掉躯体。
自杀——卜利那回忆起那女孩的状态,不受控制的做出违背生理反应的行为......影响莱安的存在是什么?
卜利那的视线最终落在那把利剑上,受到所罗门的庇护,它和崭新的没有区别。她拿起那把剑,如果是自杀,为什么不用武器,难道说那个东西所影响的是他们的魔力?
紊乱体内的魔力,又让大脑认为体内的表现是正常的,从而造成的死亡吗?
等等,剑不对劲。
莱安的佩剑握柄处有一个缺口,过去他们时常互相切磋,缺口是那时落下的——可这把剑没有,它又的确存着所罗门的庇护,好像整个状态回到过去。
卜利那知道,拉姆贝钟楼能记录历史,重现出过去的景象,或者说,钟楼存在一个刻印过去历史的魔法,但不存在时间逆转,这块区域无法提供需要的魔素。
时间逆转——回到最初的模样?
如果对物体的作用是回到最初,她是不是能理解为红色的三十二层,才是拉贝姆钟楼最初修建的外貌?
她再次观摩的那些令人阴沉的红土,远远的超出认知的范畴,那些花纹里藏着一种勾起思维混乱的因素,里面埋藏着这个世界陌生的部分,她必须仰仗自己的理性才能保住清醒。
卜利那头晕目眩的望着很可能影响到灵魂的可怖图文,她不需要去解读,只是需要找到她所知道的通道的开关的地方——那需要足够的冷静,尽量的无视掉红土的诱惑。
与此同时,她在心底反复的诵读所罗门的诗歌。
我的 神啊,求你赐福于我,因我是需要你救助的。
现在求你怜悯我,我愿全心全意诉说你的美德。
求你保护我,除了 神,谁能照亮黑暗带来光辉?
持续的诵读 大脑获得片刻的清明,卜利那闭上眼,黑色的烈焰腾空而起,顿时席卷整个通道,权杖帮助它更快的重新得到掌握通道的权利。
对遗体的检查是为了得知罪犯的手段,增加获胜的概率。接下来要做的是寻找罪犯,她感知到通道中熟悉的开关——很是可惜,它被破坏掉,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卜利那睁开眼,下一秒,她猛跨一步,魔力凝聚在手上权杖的宝石中,对着通道左侧的某个缝隙砸去,直接坠落在红土的墙壁上,没有任何反应的时间,魔力释放作用在红土上,墙砖裂成烟火,她走了出去。
走进黑色的画布。
拉贝姆钟楼楼层的间隙实际上是折叠过的空间,推开门看似直接进入另一个房间,实际上门本身就是空间转移的魔法,推门是它的发动条件。
三十二层直通那些折叠的空间——它的外形连欧几里得都无法为之命名。
各角度不规则被截断的平面,每走几步重力自然而然的发生改变,零度到九十度的过渡,原地的生物没有任何感受。
除非从另一个平面望去,才能发现这违反物理定律的结构。前进,踏上楼梯,瞬间转移到其它的几何物体上。
要在特点的角度才能见证拉贝姆钟表的全貌,颠倒的大厦,攀爬翻过一个又一个的阶梯,卜利那来到钟楼正对面、平行线的地方。
她笼罩于钟楼的阴影之下——阴影本身是不存在的,可处在庞大的建筑下,再理性、冷静的生物也会迷恋。
她看到了——拉贝姆钟表旁站立着一位瞧不出性别的老者,它的口中发出氧气不足导致的嘶嘶声,它的肢体和钟表相融,它全身上下仅仅能辨别出眼睛——他们的眼神对上了,对方响起嘶哑的、恐怖的笑声。
不带任何的迟疑,甚至不去思考对方笑出声的理由,卜利那抄起自己手上的权杖跳过去,无论如何,她要分开两者。为了防止受到自己魔法的反噬,她决定物理殴打。
另一方面,魔法稍微的不注意,折叠的空间就会爆炸,她自己是无所谓——但卜利那不确定此刻钟楼的情况如何,自己的族人是否全部驱散完。
分明是黑色作为底色,她却连钟表内部的齿轮都看得清清楚楚。随着和老者距离的接近,卜利那感受到一股环绕全身的寒冷。权杖和无法行动的老者接触到了——所有的感知都仿佛消失,或者说她感受到的是无法忍受的寒冷,凝固起血管中的血液。
下一秒,老者溜进拉贝姆钟表内部,就好像它一直在等待卜利那的到来,等着她做出这步的动作。
又是不到一秒,拉贝姆钟表停滞了。
这下所有的加麦基都听见了钟声,那声巨大的声音似乎是从遥远的岁月中传达到现在的奇迹,它经过漫长的岁月的禁锢,终于找到离开的方法。
远古时代的特产不远万里来到当下,消逝的灾难下定决心让所有还在钟楼中的生物前往那个充满死亡的国度。
疏散离开钟楼的加麦基通通的停下自己的脚步,回音袅袅的钟声吸引住他们的视线,当他们回头望去时,却看到拉姆贝钟楼的顶端像融化的冰层般落下,融化的蜡油,又在即将落地时回到固体的状态,不客气的砸穿最先停下加麦基的胸膛。
断裂的身子。
一切都那么如此的迅猛,无法预估,无法预料,无法想象这些灾难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那死去的加麦基连眼睛都没来得及闭上。
钟表永久的停留到8: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