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暗自盘算着四位夜叉的到来时间,脑海中如放映机般,仔细回溯那预言画面。彼时,太阳悬于四点钟方向,日光倾洒,尚有一段闲暇。目光落于魈,我心下暗自思量,虽说先前已将他脸上污渍擦拭干净,可黑袍之下,那些干结的血迹、附着的尘土,仍亟待清理。
魈此刻尚不知“风雨”将至,懵懂如幼鹿。直至我拎出一条软毛巾,又搬来浴盆,他才后知后觉,察觉出异样。
我眼疾手快,趁他还未及反应,一把将他轻轻按入浴桶。
魈顿时满脸抗拒,小脸皱成一团,仿若一颗被揉搓的苦果,那点挣扎的力道,在我面前,宛如螳臂当车。
“小金鹏,莫害羞,洗香香咯~”我轻声念叨,仿若在哄着年幼孩童,手中毛巾在他身上娴熟地揉搓起来。这孩子身上脏污不堪,不用些力气,怎能洗净。自然,我事先已用仙术护住他的伤口,避免沾水之痛。
魈此刻仿若被摆弄的木偶,无力反抗,只能紧闭双眸,暗自叫苦不迭。本以为这场“洗礼”即将落幕,谁料,我冷不丁冒出一句:“嗯……好似还不够干净,再来一遍吧!”魈听闻,仿若遭雷击,差点两眼一黑晕将过去。
好一番折腾,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我方才将他头发洗得柔顺亮泽。待把孩子洗净抱回房间,他整个人呆若木鸡,眼神放空。我心下“咯噔”一声:“我不会把孩子洗傻了吧?”可转瞬又想,不至于,好歹是夜叉,我下手也并非多重。
四位夜叉匆匆赶来时,便瞧见小金鹏一人傻愣愣地坐在那儿,满脸写满生无可恋。
应达压着嗓子,同伐难悄声嘀咕:“他这是怎么了……好似……被谁狠狠折磨了一番。”
伐难小声回应:“可大人也不会干这般事儿啊……”
浮舍也凑过来,悄声道:“不过他这表情……嗯,还真不好说。”
应达又接话:“嗯,这孩子到底经历了什么啊?”
弥怒轻咳两声,权作提醒。他们一回头,瞧见戴着面具、一袭黑袍的我就站身后,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仿若受惊的鹌鹑,不知在惧怕什么。
我无奈抬手扶额:“你们别用这般眼神看我呀,我什么也没干呢。”
应达咽了咽口水:“那魈这是……”
我径直走到跟前,解释道:“我不过是帮他沐浴了一番。”此话一出,周遭瞬间静谧无声,落针可闻。
他们四个齐刷刷看向床上的魈,又望向我。我面具下的声音满不在乎:“都说了别用这种眼神看我……”
浮舍走过去,轻轻拍了拍魈的肩膀:“小子,你真的很坚强。”
我则和弥怒说起正事儿:“我想拜托你帮小家伙做一套衣服。”
“哦,大人您考虑得还真是周到。”弥怒应道。
他们这边商议着,另一边,应达小声安慰魈:“你也不要再发呆了,大人也是好意。”
伐难跟着附和:“对呀对呀,大人其实人很好的。”
魈回过神,小声嘟囔:“其实…我只是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罢了。”
一时间,空气仿若凝固,死寂般安静。浮舍长叹一声:“原来是这样子啊,我还以为你被他拿去试药了呢…”
魈好奇心顿起,轻声问:“试药?”正欲细问,我和弥怒谈完事了,顺势打断,问道:“所以今天你们来是有什么事吗?”
伐难忙答:“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过来看看你们。”
众人随意闲聊几句,弥怒静静打量魈的身形,以便量体裁衣,接着灵感一闪,带着另外三人匆匆离去。我本想留他们用晚饭,应达和伐难颇为乐意,却被弥怒婉拒,带人走了。
屋里又剩我和魈。我瞅着床上的魈,无奈摇头,心说这小孩儿真有意思。伸手探探他额头,嘀咕:“也没发烧啊......”
正欲离开,魈的手揪住我衣角。我回头,见魈缓缓睁眼,眼中尚有迷茫之色。想起洗澡那遭,魈脸唰一下红透了。
“那个......谢谢......”魈声如蚊蝇。
我笑了笑,“不用谢,好好休息吧。”顺手摸摸他脑袋。
魈犹豫再三,还是忐忑问道:“你真的会把我拉去试药吗?”
我微微一怔:“试药?”
魈轻点脑袋:“嗯。”
我本欲否认,坏心思却陡然冒头:“不听话的孩子,我就…”
魈浑身一抖,我却瞬间反悔,想起锅里还熬着药等他喝呢,真要吓着,药怕是灌不下去了,赶忙改口:“逗你的。”
转身出去,再进来时,手里端着一碗药。魈见了,满脸惊恐,死死盯着那碗,光闻着味儿都知道苦得要命。
我轻声哄道:“别怕,这药不苦的,乖,喝下去病就能好了。”魈将信将疑,瞅瞅我,又瞧瞧药,就是不肯张嘴。
我在床边坐下,舀起一勺药,轻轻吹了吹,递到他嘴边。魈踌躇半天,到底还是抿了一小口。
“怎么样?不苦吧。”我笑着问。魈虽觉苦涩,心头却涌起股暖流,点了点头。就这么一勺一勺,我耐心喂他喝完药,见他脸色渐好,我才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