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众位姨娘和弟妹都走干净了,南向晚也放心了。
她们拿了放妾书、大包小包的打包行李,除了柳姨娘母女二人和南映乔姐妹俩、十分舍不得南向晚之外,其余人都是乐呵呵的。
南向晚到底是宽厚、放了不少丫鬟的身契,起码贴身侍候的都给放了。
狼毫和羊毫搬来椅子,祖孙二人坐在院子里,安静等待南万里回来。
南向晚顿了顿看向狼毫和羊毫:
“ 你们二人若是想走、本郡主也可做主放了身契 ”
二人先是一愣,随后对视一眼相视一笑,狼毫拱手回话:
“ 老奴谢过郡主恩德,只是我二人陪着侯爷一同长大,他虽糊涂、可于奴才二人确实照顾颇多 ”
“ 如今侯府已经没主子了,若奴才二人再走了 ······ 怕是侯爷不知怎么好了 ”
羊毫也是嘿嘿一笑拱手回应:
“ 奴才与何大哥在这多年了,从这走出去也不知要干什么,家中上有老下有小 ”
“ 还是谢过郡主好意了 ”
南向晚轻笑、偏过头对着祖父说道:
“ 想不到他这样的人,还能有此等忠仆追随 ”
江文锦挥挥手示意二人起身,随即接话道:
“ 忠仆在主更在仆,主子仁善仆人也要知足,南万里确实善待他二人,他二人想继续护着他也是情理之中 ”
狼毫二人站在一旁不迭点头,随即狼毫接话道:
“ 江老大人说的是,奴才跟羊毫都是侯爷十两银子买回来的,家里穷的揭不开锅到现在儿女双全 ”
“ 前些日子奴才家里儿子和知春成婚、侯爷还赏了五十两银子,都是各为其主罢了 ”
羊毫年轻些、也是一脸憨笑:
“ 是啊、奴才家中贱内也得了侯爷恩惠,在京郊一处庄子做管事 ”
“ 侯爷虽不是什么好人,到底有恩于奴才二人 ”
南向晚听着此话、点点头未再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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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头传来马蹄声和街坊邻里指指点点的声音:
“ 啧啧啧、荣阳侯放着好日子不过,非养个外室丢人现眼 ”
“ 谁说不是啊!听说阳城县主母家人都来了,乐华郡主做主把这对奸夫淫妇游街示众呢 ”
“ 方才没瞧见吗?华阳郡主遣散了侯府妾室,瞧着这样子是要和离了!”
“ 还不是荣阳侯自己不知廉耻?守着那么个如花美眷不要,非去养个外室!”
“ 快别说了、人过来了跟过去凑凑热闹!”
“ 哎哟!瞧瞧绑的像个粽子似的!真难看啊哈哈哈哈 ”
··········
祖孙二人对视一眼,起身向着门口走去。
狼毫二人深知此时不宜上前,指挥着众多丫鬟仆妇小厮搬剩下的侯府财产。
羊毫似想起什么似的开口:
“ 对了!芳草姑娘她们还在墨竹轩呢,老哥哥、奴才先过去知会一声 ”
“ 叫她们收拾好县主的陪嫁,一会儿好跟着郡主他们回去 ”
狼毫也才想起这茬,一拍脑门急道:
“ 哎呦我也忘了这茬了,你快点过去,再叫些人一同过去收拾着!一会我提醒郡主就是了 ”
羊毫忙叫上十来个婆子,向着墨竹轩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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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两个驾马侍卫,瞧见祖孙二人身影忙勒紧缰绳、翻身下马,快步上前躬身行礼:
“ 末将叩见华阳郡主、见过江老大人 ”
板车上的南万里似是认命般停止挣扎,双目无神的看着自己裸露双脚,他这辈子没这么丢脸过。
明珠依旧挂着泪,一张小脸楚楚可怜,脖子上还有南向晚掐出的红痕。
江文锦淡声吩咐道:
“ 给他二人押过来接旨 ”
侍卫应声后,二人合力将他们两个提出来,将人放到江文锦面前。
随后又把狼毫等人叫出来跪地接旨,狼毫和羊毫瞧见南万里的样子,齐齐叹声气跪在一旁。
江文锦满脸的嫌弃,展开手中明黄卷轴:
“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荣阳侯南万里私德不修、品行败坏,宠妾灭妻、罔顾礼法 ”
“ 责令阳城县主江知凝、休夫荣阳侯南万里,自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
“ 另、名荣阳侯南万里闭门思过半年,罚俸一年、钦此 ~ ~ ”
圣旨一出众人都愣了,从未听说过休夫啊!
南万里似是清醒了般、剧烈挣扎起来就要说话,狼毫上前摘掉口中堵着的汗巾。
南万里大叫:
“ 不可能!岳父大人!知凝那么爱本侯!怎会离开本侯!何况休夫之事乃是滑天下之大稽!”
“ 岳父大人怎可如此羞辱本侯!”
江文锦嗤笑一声,翻过明黄卷轴给南万里看,瞧着上头的字迹,还有玉玺印记,南万里额上青筋暴起,愤怒不已。
侍卫一把将其按住。
江文锦冷笑:
“ 老夫没有你这般寡廉鲜耻的女婿,荣阳侯南万里还不速速接旨!”
南万里面色难看至极,狼毫叹口气上前跪地:
“ 荣阳侯南万里接旨、侯爷如今不方便、奴才代为接旨,有劳江老大人 ”
江文锦把圣旨递给狼毫、狼毫携众家丁接旨:
“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南向晚挥挥手、随即众人抬着失魂落魄的南万里和明珠进门。
狼毫上前回禀:
“ 郡主、江老大人,还请稍等片刻、墨竹轩还有不少丫鬟婆子、还有县主的嫁妆 ”
“ 侯爷如今犯了大错,总不好再叫您等过来折腾了,进屋在等些时候吧 ”
南向晚点点头、指挥青雅带着护卫一道过去,同江文锦又走回侯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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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碰上南万里在院子里发疯。他双眼赤红,满脸怒容,口中不停地叫嚷着:
“ 放肆!那可是本侯的妾室!她身为我的女儿,怎敢如此大胆地将其遣散!本侯一定要将此事告到御前!她这分明是以权压人!”
下人们好不容易才把情绪激动的南万里松开,并简明扼要地向他解释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然而,听完之后的南万里非但没有平息怒火,反而变得愈发癫狂起来。
此时,站在一旁的江文锦气得浑身发抖,双手紧紧地攥成拳头,骨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眼看着就要按捺不住心中的愤怒冲上前去动手,却不想身旁的南向晚早已如闪电般、一个闪身冲了上去。
一直守在旁边的狼毫见势不妙,连忙动作迅速地将院门关闭,以免这出闹剧被外人瞧见,徒增笑柄。
只见南向晚身形敏捷地纵身一跃,犹如一只轻盈的飞燕一般。
而此刻的南万里由于过于愤怒,竟赤着脚站在冰冷的地面上,毫无形象地破口大骂。
南向晚瞅准时机,飞起一脚直直地朝着南万里踹了过去。
伴随着“咔嚓”一声脆响,南万里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随即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重重地摔倒在地,然后痛苦地跪倒在地上。
他疼得面色惨白如纸,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纷纷后退数步,一个个都胆战心惊,唯恐被这场风波所殃及。
南向晚则毫不留情地上前一步,伸出双手死死地钳制住南万里的脖颈。
南万里顿时觉得呼吸困难,面色也因为缺氧而逐渐涨红,他拼命挣扎着想要挣脱开来,但根本无法动弹分毫。
最后,南向晚强行掰过南万里的头,使其不得不与自己对视。
南向晚冷冷地说道:
“ 本郡主说过、你既不想要这一切,就毁了便罢,姨娘和你那些庶出子女、无一人想留在你身边 ”
“ 本郡主宽宏大量,拯救众人于水深火热,你若是不服也不介意徒增杀孽 ”
随后狠狠甩开南万里,南万里向左偏去数步,大口喘息,心下惊叹不已,她怎会如此厉害!
南向晚冷冷看着他:
“ 等墨竹轩下人带着嫁妆回来,本郡主和外祖父就会走,你好自为之 ”
南万里由着羊毫扶起来,随后又将明珠护在怀里,站在一旁默不作声。
半个时辰后——
青雅带着公主府众多护卫,马上绑着一箱箱的嫁妆,江文锦松了口气,在未有任何停留:
“ 回府 ”
众人应声后一行人马向着江家驶去。
这一个晚上最是令人津津乐道,先是荣阳侯养外室被游街、再是江老大人进宫求休夫圣旨,这最后则是一众护卫每人马上绑着两大箱嫁妆、浩浩荡荡比之他们二人当年大婚还要壮观。
当然最津津乐道的、还是华阳郡主为母做主、大义灭亲与父亲断绝关系,遣散府上被不公对待的姨娘庶子庶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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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分道扬镳,南向晚拖着满身的疲惫回了公主府。
给商玉婉简单阐述之后、主仆三人回了归云小筑,一觉睡到日上三竿。
第二日正午——
城门大开,街道行人早就被勒令巳时至未时这个期间,不允许在城门口逗留。
无他——南梁沼王和妙音公主进京,南梁为五大国之首,此番来的更是颇为受宠的两位,总是要给足面子才行。
石海生端坐马上,身着靛青色盔甲,身形高大魁梧、令人不寒而栗,一脸的络腮胡、头发用红绸包起,虽年过四十、一双眼却依旧锐利明亮。
后头跟着的是众多金甲护卫、威风凛凛整齐划一。
金丝软轿轿帘大开,沼王渊成翊和妹妹——妙音公主、渊梵音面上含笑,好奇地打量京城。
他二人样貌迥异,银发蓝瞳使其进了大昭边境就被驻足观望,有说南梁皇室像妖怪、有的说他们深受诅咒,倒是少男少女说他二人像天上仙人、山间精灵。
渊梵音躺在珊瑚枕上、轻笑着问前头的石海生:
“ 大昭将军、还有多久到京城啊?”
石海生高声回应:
“ 回妙音公主的话,再有几百米就到京城了!”
石海生不敢瞧他二人一眼,这一路上靡靡之音不断,他是个有家有孩子的男人,怎能不知晓那是何声音?
到底是南梁民风开放,竟做出这等亲兄妹通奸之事!难道是为了保持血统纯粹?没理由啊?
想着临行前辅国大将军(林立达)的嘱咐:
海生、南梁为五大国之首,此番庆典人选、则是最有机会问鼎帝位的沼王,及其胞妹妙音公主,切记小心看顾,少说话多做事、言多必失!
思及此、深呼吸一口,甩甩脑袋、马鞭甩起向着京城进发:
“ 南梁沼王殿下、妙音公主进京,闲人退避!”
半炷香的功夫,一行人行至城门口。
守城士兵齐齐跪地:
“ 恭迎南梁沼王殿下、妙音公主进京朝贺!”
石海生翻身下马,守城士兵检验后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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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车马进门,城门口一家糖水铺子外头坐着商镜黎和霜星霜降。
渊梵音美眸流转间、正对上商镜黎笑眯眯打量的视线。
渊梵音一顿,瞧着不远处那位俊美如铸的少年,瞧着衣着不凡、美眸流转着兴味、推了推哥哥肩膀。
娇声开口道:
“ 哥哥 ~ 大昭竟有如此俊美的男子?”
渊成翊眼皮轻抬,看向商镜黎、蓝眸幽深:
“ 吾怎么觉着、他有些面熟?”
渊梵音状似天真思索、噗嗤一笑:
“ 许是天下英俊男子、都有相似之处吧,哎呀 ~ ~ 这若是能成为吾的面首就好了 ~ ~ ~ ”
渊成翊双眸微眯,强行掰过妹妹视线,袖袍一甩放下轿帘、挡住四面八方的视线,修长的手抬起妹妹的下巴:
“ 好梵音、你是哥哥的 ”
渊梵音羞涩一笑:
“ 梵音开玩笑的、谁会比哥哥更爱梵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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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行人走远,商镜黎转回视线吃着碗里的红豆百花藕粉羹,神色晦暗不明。
霜星笑眯眯盯着运行队伍、开口说道:
“ 人来了呢殿下 ”
商镜黎未再接话、安安静静吃完了羹,丢下一枚银锭,转身坐上一旁的马车、回王府去了。
霜降跟在轿子外面、同霜星说话:
“ 你说他二人第一步是什么?”
霜星摸着下巴深思、随后双眸一亮:
“ 应该是风雨楼吧!”
霜降略有怔愣,随即深表同意点点头:
“ 你说的有理,该是风雨楼才是 ”
随后想起什么、愁眉苦脸说道:
“ 王爷说四国朝会、要带上 '邀月' ,奴才觉着天要塌了!”
霜星噗嗤一笑:
“ 成啊!你贴身侍候着 '邀月姑娘',我保护王爷 ”
霜降脸色难看至极、拉着霜星的袖子哀求:
“ 好大哥!咱俩能不能换换?我怕隔夜饭都吐出来!”
霜星不解问道:
“ 他生的是漂亮啊,怎至于如此啊?”
霜降忙捂住眼睛:
“ 我现在一看见他、就想起他那俩铁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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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时已过、城中秩序恢复,行人往来、沿街叫卖声不绝于耳。
一戴着斗笠、身着殷红腊梅登枝祥云纹锦袍、骑马而来的男子、向着城门奔来,原是要直接进去,却被守城士兵拦下:
“ 诶诶诶!什么人呐懂不懂规矩?你是京城人士还是外来人口?有通关文书还是往来文书?帷帽摘了!”
男子方想起、翻身下马自袖中掏出通关文书,摘下帷帽、一张俊脸映入眼帘,赫然就是商羡年。
商羡年拱手道:
“ 在下岭南王世子商羽萧长子——商羡年,通关文书在此,有劳大人查验 ”
一听身份、守城士兵忙正色起来,瞧着上头嘉王府漆印、赔着笑脸道:
“ 呦!原来是岭南王府大公子,倒是小的失敬了!冒犯之处还请公子见谅、文书无异议,公子请进吧!”
商羡年挂起温润浅笑:
“ 有劳大人了 ”
随后戴好帷帽、翻身上马,想起什么复又懊恼问道:
“ 在下初次来京、不知嘉王府在何处?”
士兵忙指路道:
“ 公子顺着这条路一路向东,行至一处拐角的时候向东南方向转、约莫五公里就到了 ”
商羡年道谢后向着嘉王府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