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初——
太阳缓缓升至天空,今日艳阳高照、两顶软轿向着江府进发。
彼时的江家、也陆陆续续有客登门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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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的南映雪、正坐在江家主院内——
按着规矩,定亲当日的男女、男穿绛紫女穿粉;
南映雪今日穿的是——黛粉色云烟罗锦缎排扣珍珠团圆襦裙;
群身上没有过多装扮、但云烟罗自带波光粼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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梳着玉环髻、上头戴了上次南向晚送来的顶簪,两腮上了些胭脂;
今儿个是她同江景的定亲之日;
她虽心下紧张、面上却仍守着仪态、坐在椅子上身形笔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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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首的江文锦夫妇、穿着宝蓝色服饰,他们作为高堂、按着规矩该穿这颜色。
江知凝同秦宛莲坐在他二人下首;
身着的则是姜黄色衣裙,柳念梨亦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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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念梨身旁坐着的是柳华夫妇,他二人头次登门;
孙媛媛虽说是个商贾之女,却极有分寸、坐在自己的位子上笑容可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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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景则是坐在对面,正对江知凝的位置,身着绛紫色对襟长衫;
一双眼睛死死盯着自己的鞋面,不敢抬头对上南映雪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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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文锦打量着下首众人、含笑开口道:
“ 这按规矩 、该是由澄灼前去迎客,但此时人在前线,还望岳家莫要见怪 ”
“ 今日由老夫代为迎宾,还望几位海涵才是啊!”
柳华忙起身拱手:
“ 江老大人说的哪里话?大将军保家卫国、微臣岂有怪罪之意 ”
柳念梨同孙媛媛也纷纷起身福礼;
江家姿态放得这般低,丝毫不介意自家出身卑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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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文锦打量着柳华、此人虽说只是个九品校尉,倒是踏实肯干、稳重踏实;
也没有因着外甥女得嫁高门、便嚣张放肆、依旧是谦逊有礼,踏实认干。
他这媳妇儿出身孙家,日前孙家出的那一批物资、他也有所耳闻;
瞧着两夫妻都是拎得清的,南映雪这姑娘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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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及此、温笑开口道:
“ 那老夫就放心了,既是如此、柳校尉便随老夫前去迎客吧 ”
柳华连连拱手、跟着江文锦前后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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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人走后、江知凝拉过柳念梨的手开口道:
“ 一别数日不见,妹妹和映雪一向可好?”
柳念梨含笑接话:
“ 嫂嫂宽厚、家人爱重,自从回了家简直就是神仙日子 ”
随即顿了顿目露担忧开口道:
“ 倒是瞧着县主您憔悴不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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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知凝笑着摆摆手:
“ 前些个日子糊涂,想不明白事儿,眼下都好了,这不咱们映雪也定亲了 ”
听着此话、南映雪羞涩不已:
“ 母亲 ····· 啊、不对,县主您惯会打趣映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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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知凝招手示意南映雪上前,等人走近后方不满开口道:
“ 叫了我这么些年的母亲,怎的回了家就生分了?”
“ 不管旁人如何,你在我心里跟亲女儿是一样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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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映雪只觉心暖暖的、不由有些哽咽开口:
“ 母亲 ······ ”
秦宛莲也笑着开口道:
“ 这大喜的日子,怎的还要掉眼泪了?你可是今儿个的主角 ”
南映雪破涕为笑、点点头撞上江景的视线;
霎时间两人都红了脸。
倒是又惹得一屋子哄笑不已、这两个人每次见面都是大红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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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媛媛打量着江景、心下放心了不少。
虽说柳念梨同她说了多次,江景为人端正、江家也不在意柳家门户;
到底还是得亲眼看过这孩子才行。
毕竟如今南映雪虽还姓南,却已经不算是侯府的女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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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身庶女也是不上族谱的,唯有庶子、还有贵妾生的孩子才上族谱)
(再么就是庶女为家里做了大贡献,毕竟妾通买卖,江知凝是不屑对付姨娘,并不代表没这权利)
(庶女这玩意儿、天生就是拿来巩固自家势力的,否则当初南映仪也不会冒险一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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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家门户小、家中人官职都不高,她这个大舅母又是个商贾。
士农工商、商乃贱籍;
当初她嫁给柳华、即便带着数不胜数的嫁妆,也还是为人耻笑攀高枝。
柳家也被说是穷疯了,娶个商贾之女做大房娘子。
生怕连累柳华 、所以多年来孙家多行善举,反正咱们有的是钱,拿人嘴短总不好多说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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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白了、她很是担心江家看不起柳家。
毕竟这样的大户、即便是个庶子、娶个五品官嫡女都使得。
而今瞧着他们俩有情意,也放下心来喝起了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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巳时末——
正院前张灯结彩、一片喜庆。
宾客现下来了大半,正坐在自己的坐席上品茶吃点心,还有极少数人没过来。
宫里的这些王爷公主人倒是没来,不过贺礼却是一早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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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府门前停了两辆华丽马车,门房小厮瞧见上头的徽记心下一惊。
忙正色上前来跪地行礼道:
“ 奴才叩见长安王殿下!叩见华阳郡主!”
此话一出、院儿里头的家丁小厮都纷纷出门前来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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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向晚伸出素白的手,由着青黛将她领出轿子。
这厢商镜黎也出了轿子、霜星霜降二人手捧礼盒;
跟着穆坚一起站在后头。
方才上马车前、青黛给商镜黎补了些脂粉,毕竟那一脸弱象,怎能不叫人怀疑?
以至于现在瞧上去,气色便没那么差了。
此刻嘴角挂着笑、大步走到南向晚跟前开口道:
“ 都起来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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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向晚抬头看他一眼、淡笑跟着青黛往里走。
商镜黎则大步流星跟在后面。
前头的小厮小心翼翼领这两人进去,心里头倒是直犯嘀咕:
怎么我们郡主、会跟这位爷在一块儿呢?
而且这位爷什么时候参加过宴会啊?
算了算了,估摸是冲着乐华郡主 (栗白筠) 来的吧,毕竟栗白筠算是商镜黎的表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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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白筠跟商君盛就是表兄妹,商镜黎这个身份、就是得叫她表姐)
(不过好像确实 ····这个辈分走的话 ······ 如果在大昭大婚 ····· 有点劲爆哈!)
(原本的曾外祖母,也要叫姑母了哈哈哈!万幸 —— 他是渊镜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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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礼官高声唱和:
“ 长安王殿下到 !华阳郡主到!”
话音落下、瞧见的就是 —— 并排而来的商镜黎和南向晚。
江文锦、和来的宾客们纷纷行礼:
“ 老臣(微臣、末将、臣妇)拜见长安王殿下、叩见华阳郡主 ”
商镜黎懒懒开口道:
“ 免礼免礼、本王今儿个就是来做客的,不必拘礼 ”
随后二人便走向江文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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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华站的规规矩矩、生怕给柳家丢了人。
他家娘子说得对,若没有映雪、这辈子也见不到这二位天潢贵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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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文锦瞧着外孙女同商镜黎一起过来;
心下叹口气、看来大长公主所言非虚,真是晚儿自己同意的。
思及此、对商镜黎难得的多了几分笑脸:
“ 王爷莅临寒舍,真是叫老臣蓬荜生辉啊!”
商镜黎笑笑:
“ 江老大人为国之栋梁,此等喜事、本王自然要来讨杯喜酒喝 ”
随后摆摆手、示意霜星上前送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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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文锦使唤小厮接下,随即笑着开口道:
“ 王爷破费了,今儿个得多喝两杯才是啊 ”
商镜黎笑着点点头:
“ 那是一定 ”
江文锦看着南向晚温声开口道:
“ 晚儿可要过去先看看?还是在这儿等着?”
南向晚看了看时辰、已经巳时末了;
随即笑着摇摇头:
“ 眼瞧着外祖母她们也该过来了,晚儿就在这儿等着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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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江文锦倒是反应过来了!
没给商镜黎安排座位啊!
毕竟他们送帖子过去,也就是按着规矩客套客套,谁想过他能来?
商镜黎环顾一周、也发现了没他位子这回事。
瞧着江文锦有些面露难色。
商镜黎轻笑开口道:
“ 想来江老大人、人逢喜事颇为忙碌,无妨、本王同华阳郡主坐一块儿就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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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话一出四下皆惊、毕竟男女八岁不同席啊!这长安王想干嘛啊?
江文锦蹙眉正想开口说什么;
商镜黎复又笑着开口道:
“ 来时姑母嘱咐了,得好生照顾小郡主才成,这要论起来,本王也算小郡主的舅祖父不是?”
霜降听着此话、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今天是舅祖父,明儿个是未婚夫了。
霜星也是但笑不语,站在一旁恍若未觉。
宾客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虽说商镜黎说的也没错吧?可不知怎的,就是有股子怪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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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向晚浅笑开口道:
“ 王爷所言甚是,便依他所言吧 ”
听着外孙女都发话了,江文锦也不好多说,只得叫小厮在南向晚的位子上、加了个蒲团。
商镜黎俊眉微挑,看向南向晚的眸底都是深情。
南向晚浅笑与之对视,在仆从引领下跟他坐在一块。
青黛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他这身份是真占人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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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落座之后、周遭议论纷纷:
“ 哎呦 ~ 我怎么瞧着这二位这么般配呢?男的俊女的美的 ”
“ 嘘!你不要命了?敢编排长安王?仔细叫人听去了!扒了你的皮!”
“ 害!离的这么远怕什么?难不成他还有顺风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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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也不用你那猪脑子想想!人家华阳郡主这身份,肯定是未来国母啊 ”
“ 这长安王是个混不吝的,江家和大长公主能舍得她嫁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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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说不是啊,这长安王闹出多少混账事?谁家舍得把贵女嫁过去?”
“ 就是就是!他便是在尊贵的出身,我也舍不得自己的闺女嫁进去受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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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啊,那长安王在青楼赎回来个花魁,叫什么邀月的 ”
“上回进宫都把她带上了,这么稀罕一个妓女,真是半点不顾皇家颜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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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呸!皇室宗亲如此荒唐,真是令人不齿!怪不得没有贵女嫁给他!”
“ 快别在这装了,你要有人家这身份、有人家这份儿圣宠,指不定比长安王更混账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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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这话说的、好像我是什么烂人似的 ”
“ 瞧着长安王这样子、十有八九是看上华阳郡主了 ”
“ 行了行了快别说了!长安王往咱们这儿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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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遭议论声清晰传入两人耳中。
南向晚轻笑、用玄青七杀扇挡住半张脸,小声开口道:
“ 你的名声还真是如雷贯耳 ”
商镜黎头疼扶额、小声开口道:
“ 都怪我以前想着烂名声省事 ······ 现下倒是真省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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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向晚笑笑:
“ 都是骂名、确实省事了 ”
商镜黎自嘲一笑:
“ 难为你还愿意跟着我了,料想明日圣旨颁布开始 …… ”
“ 大街小巷都会说华阳郡主眼瞎、江家和大长公主糊涂了 ”
随即抬眸看着南向晚,眸中带着几分期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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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向晚看着他浅笑:
“ 你没听过那句话?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
青黛噗嗤一笑,接收到商镜黎凉凉视线,忙转身看向别处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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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三两结伴交谈间、时间来到了巳时——
原本还没到的几家,也都相伴而来。
祁太师(祁文)近来风寒严重,故而此番祁家无人前来;
但是礼一早就送来了,像是定亲、成婚这样的日子,各家都是送成双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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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子贺(魏国公)带着夫人(庞鹊兰,正一品忠勇夫人),和两个孙女儿(魏贞茉、魏贞莹)姗姗来迟,
待送上贺礼落座后:
庞鹊兰瞧见斜对面上首的一对璧人、心下一沉,仿佛一盆凉水浇在头上。
转头看向魏子贺,恰碰上魏子贺蹙眉看着自己;
多年夫妻的默契让他们明白,自个儿的孙子怕是没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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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他二人就是为了孙子(魏蚺莛)的一片痴心;
趁着今日上门探探栗白筠(乐华郡主)夫妇口风;
毕竟南向晚这样的女子,不赶紧娶回来就没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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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不了解南向晚的脾气,但是了解商镜黎;
瞧着他坐在南向晚身边,颇为挑衅的看着、一众男宾想打量南向晚的视线;
明白商镜黎看上了南向晚,倘若其他世家尚有一争之力;
以这位爷不死不休的性格 ······ 孙子怕是再没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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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议论纷纷之际、今日的主角缓缓走进众人视线——
江景挽着南映雪的手,二人面颊上皆是羞红一片。
身后跟着栗白筠等人、以及上回前去南家誊写聘书的江家族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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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着人过来、江文锦笑着开口道:
“ 今日多谢诸位百忙之中、前来参与家中长孙定亲宴 ”
“ 如今吉时已至,请族老宣读婚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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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落下、周遭安静下来,一双双眼睛盯着上首。
南映雪掌心都是薄汗、此等场面她怎能不紧张?
江景察觉到未婚妻的害怕,大掌越加用力攥紧了那只小手。
南映雪抬头望去,恰对上江景深情目光。
江景口型做出二字 “ 别怕 ”。
南映雪深吸一口气、由着江景牵着她走向高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