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人听到林禄,十个里八九个是要皱眉嫌弃的。
林富夏对他倒是没有嫌弃,更多的反倒是惋惜!
“怎么想起来打听他了?”林富夏叹了口气,“好好一个娃在外头学坏了!”
林富夏是真拿村里的晚辈当自家人,但凡自家人不好,头一个想到的不是自家孩子不好,而是外头有人教坏了自家孩子。
“好奇,不常在村里见着禄叔,方才从他们家门前经过,安安问我里头住的谁,提到了就想来问问你。”林南风随口瞎扯说了个理由,迎上顾十安质问的眼神轻笑了下。
顾十安配合着点点头,“嗯,我想知道!”
“那就和你们讲讲。”林富夏目光悠远,慢慢陷入回忆,“阿禄他爹娘死的早,算是吃着村里百家饭长大的,说起来他同你爹还有大乐关系不错。”
“他跟我爹……还有乐叔关系不错?”这是林南风没想到的。
“他比大乐年纪小,那时候大乐常跟着你爹耍拳,这小子跟在屁股后头也要学,后来胆子大了跟着他们上山打猎。”林富夏吧嗒吧嗒抽了几口烟袋锅子,“你还别说,这小子打猎是把好手,小小年纪总能猎到东西,挣不了几个钱也勉强能填饱肚子。”
“后来大了说是要去从军,一走就是四五年,连个消息都没有,村里人都以为他死外头了,没想到不仅活着回来了还带回来媳妇儿,唉……”林富夏长长叹了口气,接下来的事儿村里没有人不晓得。
这几年,林禄他们两口子跟村里人几乎不来往,村里人更是避他们如蛇蝎,那破草房说是家他们也不常回来住,一天到晚不着家也没个热乎气儿,家不成家。
“他说去从军?”
林富夏点了点头,“是啊,仗着会点儿拳脚非要去从军,他那三脚猫的功夫还没大乐好,当时大乐还劝过他,让他等年纪大点儿再出去闯,他不听,这小子性子拗认定的事儿谁劝都没用,半夜摸黑跑了。”
“他之前跟乐叔关系不错,回来以后和乐叔没来往吗?”
“当年他跟村里人关系都不错,尤其是你三太爷爷,他几乎是吃着三叔家的饭长大的,回来跟谁都不怎么来往。后来村子里有人瞧见他天天在赌坊里厮混,你三太爷爷去骂过一通,那时候两人闹翻了,混不吝的臭小子当着好些人的面说三叔没资格管他,三叔都气病了。”
“你三太爷爷他都不来往了,跟大乐就更没来往了,顶多村里进进出出遇到打个招呼,他也是爱搭不理的。”林富夏又叹了口气,“咱也不晓得这娃在外头受了啥委屈变成这样,你们要是遇见他了,能处就劝劝,不能处打声招呼,终归算是你俩的长辈。”
“我们晓得的!”林南风连连点头,“村里有人瞧见他在赌坊,是谁瞧见的,二爷爷可还记得?”
“那我可记不清了,村里好几个人瞧见他出入赌坊。”林富夏摇了摇头,实在想不起来了,村里一有消息都是一个传一个,到底是谁传出来的话还真说不准,总不可能挨个去问。
“那禄叔媳妇儿呢?村里那些不中听的话是啥时候传出来的?”林南风想到那个会功夫的周氏,“总不会她刚来村里那会儿就同人不好吧?聊起过她娘家人不?”
说起妇人的事儿,林富夏即便是长辈也要避忌不好多说什么,沉默着不说话只是一味抽烟袋锅子。
“她没娘家人。”一旁的桂芬婶搭腔,瞅着林南风只啃了一口的饼,又看到把手掌心掉落的饼渣都吃干净的顾十安,去灶间拿来两张饼还端来一碗绿豆汤递给他俩,“她自个儿说的没娘家人,她连自己爹娘是谁都不晓得,也是个苦命人。”
桂芬婶坐到小板凳上,“那时候他们刚回来,有一回在河边洗衣裳遇到听她说的,当时……当时她还和李氏吵了一架,我记得特别清楚。”
“她跟李氏吵过架?”林南风问道:“怎么吵起来的?”
“大家伙儿都在那儿洗衣裳,那会儿她刚来咱们村子,我同她聊了几句,她说打小就是孤儿四处讨生活,我瞧出来她不想多说这事儿,我也不好多问。”桂芬婶回忆了一下,“李氏挥棒槌水溅到周氏身上,两个人吵起来,李氏还动手了,也不知道怎么的李氏突然掉水里了,她还冻病了,当时你奶奶还闹到他们家去要汤药费,被阿禄骂走了。”
林南风在记忆中搜寻了一番,没找到相关的回忆。
也是,当时原主一天到晚缩在后院柴房,自己日子都过不好压根不会去在意其他人,也没心力管其他事。
听了这么久,他越听越觉得这两口子有点儿问题,像是在印证他的猜测一般,这对夫妻还真像是刻意和村里人不来往。
除非禄叔真变了一个人,否则一个会接济人,还想着要去从军报效朝廷的儿郎怎么会好端端变成这样?
不对不对,那是他出去之后……
得从他离开村子开始想,二爷爷说他当时已经能顾好自个儿的日子,不说大富大贵但也能吃上顿饱饭,为何突然说要出去从军呢?
之前他跟乐叔还有林大山关系好,只有乐叔没听过他要从军才会在他说要从军时这般震惊。
原主的记忆里可没有什么要打仗世道乱了的记忆,朝廷没有征兵,他怎么突然想到要从军呢?
“二爷爷,禄叔当年要从军的时候,外头在打仗吗?”林南风对他要从军一事觉得有猫腻。
“没有,世道太平着呐,你爹还小的时候,咱们的皇帝啊御驾亲征打了大胜仗,还把别的国都打没了,谁还敢不长眼来咱们这儿打?”提到咱们国家打胜仗,林富夏乐呵呵笑得满脸褶子,“你禄叔要从军那会儿,太平着呐,都不晓得多少年没有战事了。”
没战事,突然要从军!
很不对劲!
“二爷爷,禄叔从军之前,村里有没有发生过特别的事儿?”林南风提醒一句,“什么都行,不管是何时的,只要您觉得怪的事儿,你都与我们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