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荔硬生生地忍住了娇纵脾气的暴躁,皮笑肉不笑地回了一句。
“那姐姐下次还是不要叫我加入你的小团体了,我也融不进去。”
薛荔说完就开始刷牙,不再给薛杏一个眼神。
说是刷牙,不过也只是就着清水嚼着一些特殊的草药,保持口腔清新而已。
其实是有用动物毛做成的牙刷,但是薛荔还是过不去心里那道坎。
虽然自己用的是原主的身体,但是,再用她的牙刷,薛荔还是接受不了的。
[看来还是要去弄一把牙刷过来,不然自己这一口白白净净、整整齐齐的牙齿就是要长蛀牙的命。]
薛荔这样想着,边吐出嘴里绿色的水。
随手抹了一把脸,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才跑到了餐桌旁。
万英桦依旧是在房间里。
薛树把饭菜端到了里面,陪着万英桦一起吃。
薛杏这时坐在一旁的小凳子上面露嫌弃地嚼着嘴巴里的东西,紧皱的眉头暴露了她并不美好的心情。
薛荔也不愿意看她的臭脸,端着自己的那一份,就跑到万英桦房间和两个人一起吃了。
“爸!妈!我和你们一起吃吧!”
薛树把自己坐热了的凳子让给薛荔,自己站着吃,薛荔怎么拒绝都不行。
无奈,只能接受了。
三个人一起吃,好像就连寡淡的饭菜都变得美味了起来。
欢声笑语时不时的从房间里传出来,独自一人坐在客厅的薛杏这个时候就被衬得可怜兮兮的。
薛杏本人倒是不这么觉得。
落到了另一个人眼里就是特别可怜,怒火就蹭蹭蹭蹭的往上涨。
杨留坝这个时候来找薛杏。
以往这种情况是不会出现的,薛杏也没有料到杨留坝会在这个时候来找自己。
她几乎肉眼可见的就慌张了起来。
细看之下,还有几分怨气。
[这么早就来!是生怕别人看不到吗?这个蠢货!果然地主家的狗东西就是犯贱!]
但是无论薛杏心里骂的有多么凶,她脸上的表情都快速地调整,保持了完美的温婉可人的表情。
杨留坝也看到了薛杏的异样,但是滤镜太重,只觉得是自己眼花看错了。
薛杏放下手中的碗,手上拿了一个还没来得及吃的窝窝头 打开了大院的门。
杨留坝看到薛杏的那一刻马上就要大声喊薛杏了,薛杏眼疾手快地阻止了。
她对着杨留坝比了一个食指。
发着气声说。
“杨哥,你怎么来了?”
杨留坝看着薛杏手中的窝窝头咽了咽口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看。
薛杏看着男人这个不值钱的样子,暗地里翻了一个白眼,转眼间就带上了无懈可击的温婉笑容。
“杨哥应该还没有吃饭吧?给,这是我自己的早饭,先给你吃。”
杨留坝受宠若惊,两只眼睛瞪大就像驴眼睛一样,又咽了咽口水,手不自觉地就往前伸了一下,然后又快速地缩回来。
脸上布满了尴尬之意。
“真的吗?杏儿,我实在太饿了。”
薛杏:……
[白白便宜了这个蠢货,要不是这个东西有点用处。]
杨留坝此时完全被薛杏手上的窝窝头吸引了心神,连刚刚他的怒火都完全忘记了。
薛杏笑着说,“我不饿,这个就给杨哥吃吧!”
话音刚落,杨留坝就迫不及待地从薛杏手上接过窝窝头,甚至可以说是抢过来。
而就在杨留坝黑漆漆的手就要碰到那个倒霉的窝窝头的时候,一阵虽甜却满满都是阴阳怪气的声音出现。
———薛荔。
“姐姐!我倒是没想到,我们家自己人都要饿死了,妈卧病在床,你还有这份善心把吃的让给别人,还是一个二流子。”
“你要是不饿,完全可以把这个窝窝头让给妈吃,干嘛要把这样做?”
薛荔故意把话说得很大声,旁边的邻里邻居一听有八卦,就端着碗出来看戏了。
本来薛杏是想要暗地里打发走杨留坝的,现在看到那么多人都围在自己家门口看着自己就像看一只耍杂戏的猴子一样,脸红了一大片。
薛杏怨毒地瞥了一眼薛荔。
“薛荔!你怎么能这么说?”
而薛荔丝毫不怵,一副天真可爱的样子。
歪了歪头,“怎么了?姐姐,我说的不对吗?”
“你难道不是要把你手里的窝窝头送给这个男的吗?”
“难道妈不是卧病在床吗?”
“难道今年我们家不是紧巴巴的吗?”
“爸爸都说了,今年家里困难,新衣服都买不起了呢!你还把家里的东西往外送!”
说完,又装作生气的样子把头甩到一边,红嫩嫩的唇微微嘟起。
可爱的要命。
君奕这样想。
男人在薛杏出来的时候就站在两个人看不见自己而他却能看到他们的地方。
所以,他看到了全过程。
他也没想到,自己认为娇里娇气的小哭包还有这么气势凌人的时候。
[没有新衣服穿?]
他还听到了这句话。
看着女孩灵动烂漫的模样,男人就是觉得她应该穿着漂漂亮亮的小裙子,而不是连饭都吃不饱。
君奕不知道自己这个想法已经十分超出自己的平常作风了。
君奕还在想,但是那边的吵闹又开始了。
他不得不停止自己脑海里纷乱的思绪,而去关注那场闹剧。
这次是薛杏。
薛杏见来硬的不行,就来软的。
一瞬间,还满是怒意和责备的脸就委屈巴巴的,双眼满含泪水。
声音颤抖着说:“荔荔,你怎么能这么说姐姐?妈那边不是有你和爸在吗?你们三个人一起吃,只留下我一个人孤零零的在外面吃,杨哥来看我,我怎么好把他拒之门外?”
然后,她又摸了摸眼角,似乎在眼眶已经装不下那么多的泪水了。
“杨哥看我一个人孤零零的,我看杨哥饥肠辘辘,就分了一点吃的给他,有什么不对?”
薛荔看着薛杏那一副白莲花的样子就无语至极。
[这个薛荔还真是厚脸皮,这种颠倒黑白的话都能说的出来!]
薛荔有点生气。
“薛杏!你不要胡说八道!我和爸妈哪有把你一个人丢在外面!爸要喂饭给妈吃,我是主动去陪爸妈一起吃饭的!你要是想来就自己来呀!干嘛要这样颠倒黑白!”
这番话说的薛杏脸上彻底挂不住了。
她以为薛荔不敢继续往下说了。
此时,在一旁看戏的老大妈老大姨还有老大爷看得津津有味。
窃窃私语就像蜜蜂集会,嗡嗡的响。
“嘿!这两姐妹不和还真不是假的呀!”
“我就说那薛杏不是一个好东西吧!哪有什么人天天笑得那么瘆人的?”
“哪有什么好东西会和地主家的狗东西混在一起?”
“你们这些没眼力的娘们还吵着争着给家里儿子讨她媳妇!哈哈哈!”
“那个薛荔倒是漂亮标致的很,嘴巴一嘟,好看!”
“那又怎么样?脾气还不是这么大!娶回家有什么用?当祖宗伺候吗?”
……
君奕暗自咀嚼了几遍“当祖宗伺候”,突然眼睛一亮,[不就是适合把她当祖宗伺候吗?这么娇气,受不得半点气。]
[谁能把她当祖宗伺候呢?]
这个问题的答案,君奕第一时间就是自己的名字。
[我工作不错,每个月的津贴还可以,而且我还会打猎、做木工、做饭。这些年的钱也攒了不少,够她花的。]
君奕美滋滋地想,[看来,只有我最合适了。]
君奕周边如春风十里,薛杏则像是只被赶上火架的鸭子,连嘎嘎叫都不会了。
薛杏说不出话了,转而把求救的目光看着杨留坝。
杨留坝此时也是汗流浃背了。
他能够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不怀好意的、充满仇恨的眼神,恨不得将自己生吞活剥。
杨留坝是过过好日子的人的。
他也曾经仗着自己家的势力在别人面前盛气凌人、恃强凌弱过。
不过那已经是很早以前的事了。
想起以前的生活,杨留坝不由自主的怀念万分。
他吞吞吐吐地说:“没错,我……就是……看……看薛杏……一……个人坐在客厅里……我觉得……”
薛杏:……生无可恋,有一种被自己人打倒的感觉,十分屈辱。
薛荔实在忍不住,在大庭广众之下翻了一个白眼:“你这个解释还真是牵强,显得你……哦不……显得你们两个人都十分厚颜无耻!”
薛荔骂完之后,总算觉得自己气顺了些。
她最是讨厌那种胳膊肘往外拐的东西了。
[还好!有原主的娇纵人设在这里挡着,我的行为才不会显得那么奇怪。]
薛荔觉得自己已经没有话说了,就要关门。
就对着还与杨留坝站在一起、手上仍然捏着窝窝头的薛杏说:“姐姐你要进来吗?不进的话,我就关门了。”
薛杏只好咬着牙、铁青着脸点点头,“进。”
这一个字好像就要杀了薛荔似的,咬的格外用力。
薛荔就没有管了,直接进去了,也就没有看见一直直勾勾地看着她的男人———君奕。
君奕有点落寞。
在他自己意识到自己对女孩的心思之后,他就特别在意薛荔的反应。
[刚刚她难道一直都没有看到我吗?]
[我就这么不起眼的?明明有人夸我帅来着呀!]
这倒是不假。
以前,夏天部队里举办活动,在一个小池塘里放上十几只鸭子,几十号人下水去捉,就属君奕抓得多。
当时君奕还只是一个新兵蛋子。
那时他的上司还说,“君奕这个小子,现在抓鸭子那么厉害,以后捉女人想必也是厉害的!”
此时人群已经散了,只有君奕一个人还站在原地。
他这个位置实在太过巧妙了。
让薛荔看到他确实是有点为难了。
君奕看着紧闭的木门,想了想,转身就去了薛家房子后面。
男人辨认方向的能力实在厉害。
他就是根据薛荔说话的声音就猜到了万英桦的房间。
然后他就站在窗户下等着。
此时薛荔气呼呼的声音传来。
“爸妈!哪有姐姐那样的!”
薛杏依旧不在。
薛荔这样说的时候莫名觉得自己有点在挑拨离间。
但是实在气愤。
或许受了原主性格的影响了吧。
万英桦和薛树刚刚那场闹剧并没有出现,而是在房间里听着。
这个时候,房子的隔音还不是很好。
万英桦轻轻地拍了拍薛荔的小手,“荔荔,你……唉!”
说着说着,万英桦突然就叹了一口气。
再也说不下去了。
薛荔也察觉到自己似乎说了不该说的话。
就主动说:“爸妈,我把碗端出去吧,再把它洗了,你和爸就好好休息。”
君奕还是站在原地。
薛荔的脚步声越来越远。
而万英桦和薛树的谈话声却越来越清晰。
“老薛,杏子真是和我们亲不起来。”
万英桦说这句话的时候,倒不是埋怨薛杏宁愿把窝窝头给别人也不给自己,而是对于薛杏到现在都还没有出现在自己面前。
平常人家的兄弟姐妹就算吵架了,也都会来爸爸妈妈面前告状争辩什么的,薛杏从来就没有。
从小到大都没有这样的情况。
她的不亲近人好像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
以前,薛荔还没有出生的时候,两口子总是觉得家里多了一个孩子就好像没有多一样,这孩子从来不和他们亲近。
只是又多了一个吃饭的嘴。
“在杏子身上,我从来就没有感受到母亲的快乐。”
薛树沉默点点头,明显是赞成的。
人心都是肉长的,一个再怎么热情的人一直受同一个人的冷脸总是会消散热情的。
杏,是万英桦最喜欢吃的东西,没有之一,可是现在,她已经快二十年不碰杏果了。
两口子只有在薛荔出生之后,才感受到了为人父母的快乐。
薛荔会撒娇,会捣乱,会黏在自己身上甜甜地叫自己爸爸妈妈,还会把好吃的分给自己。
两口子怎么能不偏爱她呢?
两个人絮絮叨叨的。
以为没有人听到,其实全部都被站在窗外的君奕听到了。
[这个薛杏还真是有点……]
君奕也不知道怎么形容这股感觉了。
他把它放在一边,转了一个弯,又来到了另一个窗户下,这次就是薛荔的。
薛荔早就把碗洗干净了,这个时候正坐在自己房间构思自己的文章。
[必须得快点写啦!看看能不能在过年之前拿到第一笔稿费,解解燃眉之急。]
正要抬笔写的时候,窗户响了。
敲击声十分规律。
就好像受过专门训练似的,一板一眼,正正经经。
薛荔有点疑惑,[这个时候谁会来呢?]
[难不成是那个站在薛杏旁边的男的?来为薛杏报仇?]
薛荔的眼神瞬间危险起来了。
走到窗边就谨慎的问:“谁?”
“是我,君奕。”
简短明了的话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薛荔紧绷的身体瞬间放松,打开了窗户。
“你怎么现在就来了?”
君奕挑挑眉头,“怎么?不欢迎?”
薛荔:……
“不是,就是…这么早吗?”
“现在已经不早了,马上就中午了。”
薛荔:“那好吧,我现在就出来。”
君奕看着女孩乖乖巧巧地听着自己的话,就觉得心被填的满满的。
窗子放下来了。
君奕来到了原地等候。
而薛荔和薛树、万英桦说了一句,就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