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郊外林中。
韩诡,习武之人,其耳力之敏锐,非比寻常。
燕儿轻启朱唇,要他依声辨位,顺循着那龙啸之音,两人踏风而行,共赴寻觅音波之源。
“哥,哥哥,哥哥你在哪里?”燕儿心中激荡,这声声呼唤,宛若仙乐飘飘,穿云裂石。
回响于九天之上,荡涤于尘世之间,传遍四海八荒。
她迫不及待地沿着声音的轨迹疾驰而去,奔向声音之源的方向。
未几,一抹威风八面的“楚”字大旗,跃然入目,它于风中沙沙作响,迎风招展。
那是武林盟的标志,亦是她心中最温暖的归宿。
武林盟队伍之边际处,一名弟子偶然瞥见燕儿的倩影,顿时喜上眉梢,匆忙通禀楚龙飞:“盟主,小姐回来了。”
彼时,楚龙飞正端坐于一块历经沧桑的苍石之上,手扶额际,双目微闭,似乎正沉浸于无边思绪之中。
忽闻此惊天喜讯,瞬间挣开双眸,身形一闪,如疾风般须臾移至报信侍卫身侧,急切地言道:“哪里,何处?”
“哥,哥哥。”
燕儿浅绿色的披风迎风飘舞,宛若一只飞往花朵的蝴蝶翩翩而至:“哥,哥,想死燕儿了,呜呜哥哥,呜呜。”
终于,经历漫长的等待之后,再次与朝思暮想的哥哥重逢,燕儿好开心,好幸福。
仿佛时间,在此一刻停止。
在燕儿的世界里,哥哥就是她的全部。
抱住了哥哥,燕儿便拥有了全世界。
此刻,她抱着楚龙飞紧致结实的腰身,一刻也不肯放手。
哭的伤心。
众人也都围观过来,随之欣喜。
楚龙飞,这位平日里威严的武林盟主,连日以来心力交瘁,不修边幅,此刻眸子红肿,眼窝凹陷,看上去甚为疲惫。
然而,当他得见妹妹的那一刻,所有的疲惫皆烟消云散。
他一脸柔情,怜爱地抚摸着妹妹的秀发,心中那块紧绷的巨石终于可以卸下,神经亦随之舒缓开来。
然而,卸下紧绷神经的楚龙飞,身子不由自主地颤了颤,他试图轻轻推开依然依偎于自己怀中的燕儿。
但,燕儿却像个没有长大的孩子似的,固执地紧紧攥住这份温暖不放手。
她的头深深埋于楚龙飞的胸膛,怎么都不肯出来。
闷声闷气地在楚龙飞怀里撒娇道:“哥哥,再让燕儿抱一会儿嘛,就一会。”
一旁的韩诡,目睹此情此景,情绪复杂,心中五味杂陈,难以言喻。
他不仅想起了自己的姐姐,若然此刻姐姐亦在,那么,自己又是怎样一番心境……
众人默默地收拾好行囊,继续勇往直前地踏上前往‘杀人坑’的凶险征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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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里。
“宫主,飘雪宫的信件,已至数日,盟主言说待宫主回来再行裁断。”说着,绿瓶将信件呈与燕儿宫主。
信中所述,竟是悟惠大师的门下弟子及亲信,千里迢迢奔赴飘雪宫,无端惹事生非。
声称为悟惠大师报仇雪恨,讨还公道,多番骚扰侮辱飘雪宫。
飘雪宫女思辰外出采买,回宫被劫。
悟惠大师的亲传弟子觉远,色胆包天,带人拦截侮辱了思辰,令思辰失去了清白女儿之身。
有道是有其师必有其徒,同悟惠大师一般明知故犯,作奸犯科,破了色戒。
“思辰母女着实命舛,竟遭逢此等不肖之父。”阅罢信件,燕儿同情盛芳雪母女,怜其命运多舛。
同时,愤慨悟惠之德,义愤填膺地说道:
“欺我飘雪宫便是辱我楚燕燕,燕儿誓为本门弟子伸张正义,讨回公道。”
小拳头攥得咯咯直响,显然气愤至极。
“有请欧阳公子。”绿瓶奉宫主之命,喊人请欧阳伦前来一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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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林盟大殿之下。
福伯,欧阳伯,公孙无忌,王扶桑端坐于武林盟大殿之下最为显赫的前排座椅之上,神色凝重。
此时,蓝六尚因丐帮事忙,未能出席此次会议。
“盟主回信迟迟未至,令人心生忧虑。”
“传书已发数日,按说早该传达,莫不是路上出了岔子。”
四人正在议论纷纷地谈论事情,忽闻传讯侍卫来报:
“报,总舵主,三位护法,飘雪宫掌事宫女有事求见。”
“有请。”
“是。”
“燕儿小姐临行之际,交代飘雪宫之人贴身保护并照顾轻舞姑娘,难道是…”欧阳伯捋着胡须瞟向王扶桑。
王扶桑羞红脸颊,低头不语。
“总舵主,三位护法。”
掌事宫女与众人一一见礼之后,转身面向王扶桑,开口言道:
“轻舞姑娘今早亲手做了些许栗仁糕点,王护法何时得空,请务必移步轻舞居,品尝心意。”
掌事宫女心直口快,生性爽朗,竟然当着两位护法与总舵主的面,直言不讳地道出了轻舞的心思。
王扶桑闻言,脸颊的红晕已然蔓延至耳根。
“哈哈,王护法快些去吧,莫辜负了轻舞姑娘的一番美意。”
“是啊,咱们这里也没什么事,有事自会命人请回王护法。”
“就是,就是,快去,快去。”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催促王扶桑。
王扶桑只好羞赧地随着掌事宫女前往轻舞居一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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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里。
“我飘雪宫必会追查到底,助思辰入少林辨人。”燕儿语气坚定地言道。
“倒也不必如此大费周章,大可飞书传于悟智方丈大师,想必悟智方丈心中必有斟酌。”欧阳伦风流倜傥,潇洒自若,仿佛一切皆在他掌握之中。
他顿了顿,继续言道:“此事,可不动声色地处理解决,悟智大师心中必有所疑之人,只需将其提出,辨认即可。”
楚龙飞闻言点头,赞许道:“如此甚好,若是能不动声色地料理掉,对思辰姑娘的名声亦是极好。”
于是,楚龙飞提笔挥毫,一封书信跃然纸上。
传书福伯,将近期发生之事详尽相告福伯,并嘱咐他务必请悟智方丈妥善处理此事。
欧阳伦为飘雪宫提出那堪称完美的最佳解决方案后,绿瓶轻盈地退离燕儿马车,体贴地前往货车取些燕儿最为钟爱的小吃。
楚龙飞亦离开马车,开始按例巡视检查车队。
车里,唯余欧阳伦与燕儿二人,静谧中透着一丝微妙的氛围。
忽而,车内传出燕儿那略带娇喘的拒绝声:“不要,羽扇哥哥。”
车内,燕儿皙白柔软的小手,正轻轻捂着欧阳伦的唇瓣。
欧阳伦紧紧搂着燕儿柔软诱人的腰肢,问道:“为何不要?燕儿不是最喜欢羽扇哥哥这般待燕儿吗?”
往昔,向来是燕儿欲求不满,主动索取,今日为何这般。
欧阳伦已经很久没碰触这张粉嫩的朱唇了,亦好久未曾搂抱燕儿这勾人心魂般的软绵腰肢了。
燕儿轻轻挣脱他的怀抱,低声道:“韩诡言过,女孩子不可以这样。”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坚定,却又似有些迷茫。
欧阳伦耳闻韩诡的名字,顿时火冒三丈,眼冒金光,韩诡的名字,如同一根芒刺,深深扎进他的心里。
他心中烦躁,情欲褪去一半。
楚龙飞作为燕儿如父般的兄长,横在那里已经是个大麻烦。
此刻又多出来一个韩诡,一定要提前预防。
欧阳伦暗自盘算着此事要如何处理,才能挽回燕儿的芳心。
“日后,莫要再同韩诡在一起,那人性格阴鸷怪异,桀骜不驯,尽量不要与他接触,离其远些为妙。”欧阳伦温声嘱咐燕儿道。
“为何?”燕儿眨巴着好奇的大眼眸,追问缘由,欲知原因。
“莫要多问,只需听从羽扇哥哥的话便是。”欧阳伦撩起车帘,转身欲走,却听燕儿于他身后说道:
“可是燕儿喜欢韩诡呐。”
欧阳伦闻言,转头调笑道:“就不喜欢羽扇哥哥了吗?嗯?”语气中带着几分调戏,几分温柔。
燕儿笑面如花,娇声道:“喜欢羽扇哥哥,也喜欢韩诡。”
欧阳伦脸色微沉,再次嘱咐道:“以后莫要再喜欢韩诡了。”
话音方落,忽觉背后一阵凉意袭来,冷飕飕的,仿佛一股阴风吹过。
欧阳伦转身回眸,瞥见韩诡正骑坐于骏马之上,环抱着双臂,不知何时已悄然静立于他的身后。
韩诡的目光越过欧阳伦的颈肩,直视车内那笑面如花的美人儿。
燕儿正以一张纯真的笑颜,回应着韩诡那深邃的目光。
察觉到欧阳伦回头,韩诡轻轻一提马缰,马儿便灵巧地转向斜侧,离开了。
唯余下一串清脆的马蹄声,于空旷的原野上久久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