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承止认真阅读了梁序转发这条朋友圈以及招标公告。
看完后,况承止直接给梁序闪了一通电话。
国内这时候还是午休时间。
梁序一看来电显示,脑子里过了一下时差。
况承止那边已经半夜四点了。
电话接通,梁序先叹了口气:“神仙,你怎么又不睡觉啊。”
况承止声音听起来跟平时无异,没有一点困意。
他没接梁序的话,而是没头没尾来了句:“把你的朋友圈删了。”
梁序“啊?”了一声,没听懂:“什么朋友圈?”
“一个小时前那条。”
梁序回想了片刻,脑回路终于跟况承止说的话接轨。
“我帮挽月转发的,你确定要我删了?”
况承止“嗯”了一声,口风不改,反而更坚决了。
“就因为你是帮她转发的,我才叫你删了。”
梁序回应他的是长达半分钟的沉默。
“你喝醉了?”除了这个,梁序再也想不到第二个理由来解释况承止的行为。
况承止吐字清晰:“滴酒没沾。”
梁序松口气:“那就行,你别偷喝啊,你那破胃经不起折腾了……”
况承止打断他的絮叨:“赶紧去删。”
梁序差点忘了正题,经他一催想起来了:“……不是,既然你没喝醉,为什么要我删朋友圈啊?”
“怎么,过去这么久,你因爱生恨了?那我可要说你两句了,好歹夫妻一场,你这么搞就太小心眼了——”
“你再不删,我们又要多几个竞标对手了。”况承止不耐烦地说。
梁序怔了怔,没太懂:“什么竞标对手?”
“你没看招标公告吗?”
况承止的口吻志在必得:“这个标是我们的了。”
梁序难以置信地问:“你要参与这个项目的投标?你不避着挽月了吗?”
“我不是避着她。”况承止低声说,“我是没有跟她见面的正当理由。”
理智上他知道自己不应该再出现在詹挽月的生活里,可是情感上他根本做不到。
所以这两年多,他一边暗中关注詹挽月的动向,一边隐匿自己对她的关注。
他比谁都渴求一个跟詹挽月见面的机会。
比如之前林歇结婚。
比如这次招标。
如果他足够君子,他连这种机会都应该主动避开。
可惜他不是。
梁序沉默了片刻,又叹了一口气:“删朋友圈太莫名其妙了,我转为仅挽月可见吧。”
同时也说:“你想拿下的标,谁能抢得过你?增加再多竞争对手也不过是陪跑而已。”
况承止却回答:“我不是担心这个。”
梁序不解:“那你担心什么?”
况承止停了停,沉声说:“我担心自己从最开始就在她的选择之外,她会舍弃最好的,选用第二好的。”
“那如果她的选择少一些呢?如果最好的和第二好的之间的差距大一些呢?我被她选择的机会是不是就会大一点?我会不会就有可能变成别无选择的选择?”
“梁序,我要排除的是供她选择的选项,而不是不存在的竞争对手。”
梁序听完后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电话挂断,他默默去把那条朋友圈转为了仅詹挽月可见。
再回复詹挽月说要请她吃饭的留言:[……还是我请你吧]
詹挽月应该正在看手机,回复得很快:[?你还跟我客气上了]
其实不是客气,是赔罪……
梁序心虚得没法继续回复,好再詹挽月也没有继续追问。
20天过去,投标截止。
次日开标。
詹挽月开车前往沪城的建设工程交易中心。
今天的开标会将在这里进行。
招标方和监督方以及评标专家按流程签到入场、就坐。
最后入场的是投标方。
宣布开标方,投标方的一切信息对招标方都是保密的。
商务合约部的人只能从代理方那里探听到大概情况,比如投标人数有多少,更具体的信息就不得而知了。
詹挽月这边知道的信息也是如此。
一共有五个公司投标。
随着投标方代表一个接一个入场,詹挽月通过工作人员给他们摆上的桌签,这才知道这五个投标方分别来自哪家事务所或者设计院。
最后入场的投标方,是唯一一个詹挽月不需要用桌签来了解背景的。
况承止穿了一身笔挺的西装,身后跟着同样西装革履的袁易。
袁易也毕业于藤校,一身社会精英的气质,可是走在况承止身后,还是被他压了一头,谁是老板,谁是助理,一目了然。
况承止解开西装纽扣落座,举手投足自然而然透着优雅矜贵。
他们一个坐在台上,一个坐在台下。
隔着人群对视了几秒,詹挽月先移开了视线。
况承止的目光似有温度,就算不对视,詹挽月也能感觉到还落在自己身上。
没有具体的地方,就像她说不清楚哪里像是在被火烧一样的灼热。
人员到齐,主持人宣布开标,介绍完到场人员,由公正机构检查投标文件的密封情况,再当众拆封。
之后便是逐一宣布投标文件,也称为唱标环节。
在这个环节里,詹挽月仔细阅读了五份标书,哪份最佳,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不只是她,詹挽月从评标专家的眼神里也看出了同样的答案。
唱标环节结束,是双方答疑互问的环节。
没等詹挽月开口,投标专家先向况承止发问:“你们标书上提到创新结构设计,能不能展开介绍一下?”
“当然可以。”
在场的人都认识况承止,他接了投标专家的话,大家以为站起来的人会是他的助理。
毕竟这种场合,这种已经稳中标的情况,以他在行业里的成就和地位,根本不需要他再亲自争取什么。
结果况承止在所有人目光里站了起来。
他系上西装扣子,接过袁易递过来的激光笔,走到投影幕布前。
会议室灯光渐暗,幕布的光线倾洒在他身上,身姿挺拔,宽肩窄腰,黑眸明亮,睫毛在眼睑投下稀疏的影子。
他面对的是全场所有人,可独独只凝望那一双澄澈的、回避他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