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纳垢病毒发作的一瞬间,赫尔墨斯只感受到了极大的痛苦,肉体在溶解,而精神坠入无尽的深渊之中,艾瑞巴斯嘲笑的声音与艾文紧张的呼吸声传入赫尔墨斯耳中。
黑暗的深渊中,无数形态各异的声音让他放弃抵抗,接受自己的最终命运,赫尔墨斯恍惚间在下坠中看见了一个透着白光的缺口,他向着缺口坠入,他进去了自己的记忆当中去。
进入了那在泰拉时的记忆中去,或许只有在记忆中,赫尔墨斯才能找到强大的助力,不单单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艾文、基里曼、科拉克斯,更是为了因他而牺牲的那些忠诚者们。
记忆在赫尔墨斯面前不断闪烁,他看见了自己是如何从一个军阀的后代变为帝皇麾下禁军中的一分子,他看见了在泰拉皇宫中自己在实验室接受帝皇与马卡多共同改造的情景,看见了自己不断去完成一个又一个新兵训练,一幕幕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记忆如同走马灯一样旋转着。
记忆碎片围绕着赫尔墨斯,他看向了其中一个记忆碎片,里面是马卡多在他的行政室中递给自己一份文件,让自己第一次参与到处理帝国事物的工作中,在这块记忆碎片的旁边有一块闪耀着淡金色的碎片,那是赫尔墨斯一生的荣耀——在帝皇面前立下禁军誓言的时候。
“你跟错了人,你不应该去跟随他。”
“徒劳的,毫无意义的。”
“无法改变的。”
“投入我的怀抱,你的痛苦你的困境都将会消散。”
“我们会赐予你独一无二的礼物,你会是我们的将军,我们的使者,我们的孩子……”
耳边的声音喋喋不休,声音的主人像是能够看见赫尔墨斯所看见的一样,蛊惑着他主动呼唤至高天之名,获得解脱。
“没有商量”
“没有妥协”
“没有背叛”
“没有神,你们都不是神……”赫尔墨斯低语着垂下身体,纳垢病毒开始折磨赫尔墨斯的精神与记忆,一些细小的记忆碎片纷纷腐烂变质,并且逐渐向着其他记忆碎片延伸而去。
赫尔墨斯跪了下来,面向那块淡金色的记忆碎片,他从来不想这样干,但是这可能是自己最后能做出的挣扎吧。
“我请求您的宽恕,宽恕我在没有履行牧羊人职责前便向您尽忠,您告诉过我人类种族的未来应该如何探寻,您赋予我镇压邪祟的权利但我却在这里倒下。”
“但是……吾主……”
“我不甘心于此长眠,邪神仍在觊觎您的人民与着耗费时间建立起来的人类唯一的家园,他们驱使着叛徒再一次开始了他们的游戏,我不愿在没有看到最终结局前就这样倒下。”
“我不关心万年之后有谁能够带领帝国重新站起来,我只知道,我对您的忠诚与对人类的爱从未放弃,我向您发出一位普通禁军冠军的请求。”
“请让我站起来,去斩杀您的敌人,直到我的生命重新回到您的手中。”
赫尔墨斯低下头颅,帝皇触碰过每一位禁军的心智,透过这种连接,他能看到并听到每一个禁军的所见所闻,每一位禁军战士也能感受到他的思考,他们亲密无间,毫无保留的分享彼此的情绪与视觉。
“我行我思,皆为吾主”
“吾主所言,皆为我思”
“吾主所命,皆为我行”
“我等存在,皆因吾主”
“我等牺牲,皆是圣恩”
“我是您的冠军,我是您的卫士,我是您的剑刃,我是您的盾牌,我是您的……”
赫尔墨斯重重的叹息一声,没有说出最后一个词语,他无视了耳边的低语,只是沉默跪在地上,任凭疼痛折磨自己,任凭意识濒临崩溃……
皇宫,那黄金王座之上,人类之主闭上双眼坐在那里,用自己那浩翰的力量阻止王道缺口的扩大,在王座下方的由十二名禁军护卫在两边的黄金之路上,帝国宰相魔纹马卡多正在向着外面走去。
马卡多停下了,他感受到了右手握持的权杖中传来的微弱波动,其中包含着那一丝刺痛的感觉,马卡多知道这代表着什么,这代表着赫尔墨斯即将死去,他的灵魂将进入皇宫中的英灵殿……
马卡多转头看向了王座之上的男人,在同一时间,原本沉默且一动不动的禁军也转头看向了他们的主人,他们感受到了来自人类之主的愤怒,他们不需要知道人类之主愤怒的原因,他们只需要一个命令,他们将不惜一切代价去完成它。
帝皇,睁开了双眼,毫无任何情绪的脸庞让人捉摸不透,他的眼睛中出现了金色的灵能火焰,一阵能量波动从王座中迸发出来向四周扩散,十二名禁军右膝盖跪在地上,右手抓住戍卫长矛,左手握拳低垂着,头颅向下微微低下。
帝皇的视线穿过皇宫,离开泰拉,离开太阳系,一个呼吸便来到了极限星域中的韦瑞迪安星系,他看见了指挥着舰队向着叛徒舰队全力进攻的伏尔甘,看见了基里曼冷眼直视被掏出心脏的科尔法伦,目光向着命运之手号而去,穿透战舰的装甲看见了那处战场。
科拉克斯被拽入一片迷雾中失去了意识,帝皇看着科拉克斯,“我的孩子,你的使命还未结束,我将带出你。”
随后目光再次转向,他看见了倒在地上的赫尔墨斯,他的身前站着一位拿着匕首和艾瑞巴斯对峙的凡人战士,赫尔墨斯的盔甲腐朽不堪,他的身体在逐渐溶解,帝皇看不到一丝生命迹象透露出来。
艾瑞巴斯的笑容突然凝固,他感受到了一个随时可以将自己变成真正意义上死去的存在来到了附近,整个穹顶大厅中的空间震动起来,艾瑞巴斯的脑海中陷入混乱,他听到了无数的哀嚎声和啼哭声响彻天地,他产生了恐惧与惊慌失措,他冲向艾文没有理会这个凡人,手中的银色长剑向着赫尔墨斯的身躯刺去,他必须要加速赫尔墨斯的死亡!
“不!你想都别想!”
艾文冲向艾瑞巴斯,小小的身躯在艾瑞巴斯显得格外弱小,但是从这个身躯中爆发出的是惊人的勇气。
艾瑞巴斯被迫腾出左手拍向艾文,银剑继续向着赫尔墨斯袭去,太迟了……
银剑停在半空中,艾瑞巴斯的身躯不再受他自己掌控,他、或者说整个命运之手被停滞在了这一瞬间,他的左手还没碰到艾文,银剑距离赫尔墨斯也只有十公分的距离。
艾瑞巴斯看见了一个金色的巨人出现在了赫尔墨斯身旁,他没有对自己投来一瞥的目光,他俯下身子用双手抱起了赫尔墨斯,他悲悯的看着即将死去的战士,金色巨人一只手放在了赫尔墨斯的脸庞,如果那也叫脸庞的话,金色巨人只能摸到黑色的正在溶解的血肉以及森森白骨。
“你是我的冠军,我的眼睛,我的剑刃……”
“你也是我的孩子。”
“我从未忘记你我的第一次见面……”巨人将手掌盖在赫尔墨斯的眼睛部位发出一声疲惫的叹息声。
“起来,赫尔墨斯。”
金色巨人逐渐化为星星点点的光芒消失在原地,随后艾瑞巴斯看见了令他震惊的一幕。
赫尔墨斯的身体开始抽搐,本来腐朽的耀金甲不知为何重新开始了工作,黑色逐渐褪去,露出本来的金色,赫尔墨斯的身体重新站立起来,他低下的头颅抬起看着艾瑞巴斯。
艾瑞巴斯的心中发出咆哮声,他不愿失去杀死赫尔墨斯的机会,他无力的想要夺回身体控制权,可是突然发现自己的力量在逐渐减弱,一股汹涌澎湃的力量翻滚着,心中的不甘瞬间被恐惧覆盖。
赫尔墨斯的身体迅速复原着,一股黑色的烟雾从他身体中散发出来,纳垢病毒被从他的身体中驱逐,原本可怖的脸庞重新出现了血肉,白骨消失在艾瑞巴斯的面前,赫尔墨斯的血肉和骨骼已惊人的速度重新迸发出活力,停止跳动的心脏一下一下的有力跳动着。
耀金甲重新闪耀着金色,一些缺口开始自我修复,重生!一位濒死生命的重生!
金色的长剑出现在赫尔墨斯的手中,赫尔墨斯像一个冰冷的太阳一样散发着寒冷刺骨的光芒。
艾瑞巴斯的身体重新动了起来,连带着整个穹顶大厅中所有的忠诚派与叛乱派全部恢复了行动能力,所有人震惊的看着闪耀起来的赫尔墨斯,怀言者愣住了,这熟悉的威压与强大的力量……
“伪帝!”一名怀言者大喊起来。
赫尔墨斯抬起金剑转身向着后方挥出一剑,一道巨大的火焰冲向了叛徒们,叛徒瞬间燃烧起来,而忠诚派战士们在火焰穿过身体的时候什么都没感觉到。
怀言者全部倒下,动力甲中的身躯被蒸发,只留下动力甲砸在地上。
“帝皇……”
科林说了出来,他第一个跪下了身体,紧接着是沙罗金、萨利卡和所有星际战士们,他们震惊于帝皇的现身,也惊讶于赫尔墨斯的生命之顽强。
艾文激动着跪在赫尔墨斯面前,他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出来,这样强大的力量除了来自帝皇还能是谁呢?
“伪帝?”艾瑞巴斯颤抖着询问眼前的赫尔墨斯。
“我是赫尔墨斯,帝皇的剑刃、卫士、冠军,我因人类之主的力量下获得了新的生命。”
“而你这个可耻的叛徒,你摧毁了帝国的远征,你是可悲的懦夫、亵渎的化身、背叛的仆人,你永远无法得到原谅,这里容不下你的存在!”
一阵风暴出现在艾瑞巴斯身后,一个旋涡出现,艾瑞巴斯看向那个旋涡哀声说着,“原谅我,吾主。”
长剑穿透艾瑞巴斯的胸膛,他燃烧了起来,火焰灼烧着他的灵魂与身躯,他根本撑不住,他化为一个巨大的火球不断挣扎着四肢发出一声又一声凄厉的哀嚎声。
艾瑞巴斯化为一团带有些许火星的灰烬,飘向了那个旋涡之中,旋涡迅速关闭,仿佛从来没有出现一样,赫尔墨斯将剑刃插在地上,火焰从剑刃中出现越来越旺盛,向着整个命运之手号的角落燃烧过去,火焰将烧死一切混沌的走狗。
赫尔墨斯在做完这一切后停了下来,身上的火焰开始消退,那股不属于他的力量离开了他的身体回到了泰拉。
赫尔墨斯仰面倒在地上,科林等人迅速冲过来扶起了他。
“科林……该走了……”赫尔墨斯虚弱的说着,一只手抬了起来指向旋涡消失的地方。
沙罗金迅速冲了过去,那里的地板变成了一团流动的液体,而鸦王的身体正在其中。
科林确认了现在的赫尔墨斯才是真正的赫尔墨斯,“好,我们现在就走!”
“不要告诉其他人刚刚发生的事情……”
“我以白色疤痕军团冠军的身份发誓。”
沙罗金、萨利卡也向着赫尔墨斯保证绝不说出发生之事。
————
怀言者舰队崩溃了,一连损失两名指挥官的他们溃不成军,分散开来向着四周突围,在伏尔甘的指挥下,极限战士舰队完成了摧毁怀言者的任务,他们成功驱逐走了叛徒们,保卫了考斯。
“基里曼!”伏尔甘大吼着。
“立刻离开怀言者的旗舰!”
“科尔法伦跑了!我必须先杀死他!”
“立刻回来!我会让人继续追杀伪帝号的,你难道觉得自己还有死里逃生的机会吗?”伏尔甘强硬的要求基里曼回到自己的舰队中。
基里曼妥协了,他们离开伪帝号向着马库拉格之耀号飞去,太空中,命运之手号开始爆炸,这艘艾瑞巴斯的座驾和他的主人有了一个相同的结局,化为灰烬……
“伏尔甘……我感受到了父亲……”基里曼向伏尔甘说着,他自己也不确定,那个熟悉的感觉应该就是父亲,父亲在注视他一眼后又消失不见了。
“我也同样是,但是我和你一样,仅仅是一瞬间,或许我们的兄弟科拉克斯知道一点。”
基里曼看向不断向着己方舰队靠近的达摩克利斯号星际战斗堡垒,不知怎么突然想起了赫尔墨斯。
“我们赢了”伏尔甘说着,他以为基里曼在看钢铁坟墓一样的战场。
“只是暂时的。”基里曼收回视线。
“珞珈和安格隆还没有露出面目,我们要做好准备,迎接一场更加残酷的战争。”基里曼坚定的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