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她们描述当初所遭遇过的一切,黎夏每写一个字手都在颤抖,她痛苦她崩溃她想要杀人!
可最终只能化作带着利刃的字,写在了本子上,等把这些事情都整理好了回去以后,她就要写出一篇抨击侵略者的文章。
她们的讲述断断续续,却字字血泪。
宋朗卿打开了相机,还没开始拍照,她们就忍不住颤抖了一下,她们抗拒被拍照,不敢相信她们的照片被登出来,被人看到之后,别人会怎么议论她们!
黎夏提醒道:“镜头不应该对准受害者,而是应该对着那些侵害者,虽然现在拍不到他们,但是他们在这里留下了罪证,我们可以拍这些东西。”
宋朗卿朝黎夏看了一眼,眼中有不知名的情绪闪过。
他把这里被侵略过的地方都拍了一遍,王巧芳说道:“我再带你们去后山的坟场看看吧,那里埋了很多人,全都是那些畜生杀死的,还有受不了折磨自己自杀的……”
其实她们活着回来的时候,也有人问过她们为什么不直接死了一了百了?为什么还要活着回来?
可是一个人求生有什么错呢?
错的是她们吗?她们有什么错呢?
黎夏几人点点头,跟在王巧芳身后往后山走,走在村子里的时候,黎夏发现村里的那些人看到王巧芳之后都走的远远的,好像她是什么洪水猛兽。
而王巧芳看样子好像已经习惯了,没说什么带着他们继续朝前走。
坟场有很多的坟,但是这些坟都很简陋,有些甚至没有墓碑。据王巧芳所说被埋的都是慰安妇:“村里嫌我们脏了,死了也不让我们进祖坟,说会脏了祖先的眼睛。”
黎夏气得心口疼,这都他娘的放的什么屁?
宋朗卿冷声说道:“说这话的人要是真怕脏了他祖先的眼睛,不如把自己埋了去陪他们,省得浪费粮食。”
就在这时,黎夏看到了之前给他们带路的小女孩,正在旁边的山坡上摘野花,摘够了一把之后就把野花放到一座坟上,说道:“阿妈,我给你摘的花好不好看?”
又从兜里掏出之前黎夏给她的糖:“阿妈,刚刚有个长得很漂亮的阿姨送给我的糖,我吃了一颗觉得可甜啦,你也尝尝看好不好吃。”
王巧芳解释道:“这个孩子叫甜甜,她嘴里的阿妈跟我们一样也是慰安妇,我们都没办法生孩子了,她是被捡来的。可能因为是个女娃娃,家里头不要她了,把她丢到后山,要不是被她阿妈看到,她估计就被野狼给吃了。”
自己遭受了那么多的苦难,却给捡来的孩子叫‘甜甜’,她肯定很爱这个孩子吧。
阿妈已经吃够了苦,她的孩子以后要过得甜啊。
“可惜去年她生了一场大病人没了,这孩子年纪小,我们这群人看她可怜,东家一口饭西家一口汤的养着,这个世道,活着不容易。”王巧芳说道。
甜甜跟阿妈说了话,走过来叫了几声‘婶儿’,接着抬头看着黎夏。
黎夏温声问道:“你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嗯,我看你也穿着军装,女的也能当兵吗?”甜甜问道。
黎夏点头:“当然,女人当然可以当兵,女人不止可以当兵,还能做很多厉害的事情。”
甜甜的双手握成拳头,给自己打气道:“那我长大以后也要当兵,我要学打枪,我要上战场,杀光那些坏人!”
“有志者,事竟成。”迎着山风,黎夏说道,“我非常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天色差不多黑了,他们一行人重新回到了村里。
这次他们代表部队带来了不少的物资,王巧芳等人都很感谢,邀请他们一起吃饭,黎夏几人都没有拒绝,他们都明白,她们不脏,她们比任何人都干净。
黎夏提出自己下厨,用带来的熏肉和一些别的菜做了一桌子的菜,大家都夸黎夏的手艺好。
大家聚在一起吃饭,说说笑笑,让这方经历过战争炮火的小院多了些欢声笑语。她们都多久没有这样轻松的笑过了呢?好像很久很久了,久的都快要忘记上一次笑是什么时候了。
可是在侵略者没有来之前,这里本就该充满欢声笑语的,这些女同志本来就该有平凡而幸福的一生,却被那些畜生给毁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因为只有一张多余的床,所以两个男同志让给了黎夏,他们则是打地铺。
约莫半夜的时候,外面开始下起了倾盆大雨,噼里啪啦的落雨声,惊醒了睡梦当中的黎夏。她走到窗前朝外面看了一眼,这雨下的太大了。
希望只是阵雨,可以早点停,要是继续这么下下去的话,可能会影响到他们明早回程的计划。
第二天一早,雨非但没有停,反而下的越来越大了。
方裕民开始疯狂的打喷嚏,身上有些烫,缩成一团说好冷。
黎夏说道:“应该是发烧了。”
宋朗卿把他带来的包打开,里面放了不少的药,找了退烧药让方裕民吃了。黎夏看了宋朗卿一眼,没想到他竟然带了这么多的药来给王巧芳她们,还把每一样药是治什么的写的很清楚,一包一包的装起来。
的确,村子离县里很远,她们要是生了病很难去看医生,身边有药会好一些。
就在这时,王巧芳突然跑过来说道:“不好了,甜甜不见了!她昨晚本来跟我一起睡的,可是早上醒来我就没看到她了,找了一圈也没找到,外面这么大的雨……”
雨太大了,甜甜一个孩子能跑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