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可如何是好?”
听完王潜的一番分析,刘宏也终于意识到了第二个隐患所带来的可怕后果。
权力是没有真空的!
如今关西的诸多地主豪强倒了,而自己手中又没有足够的力量,去接收他们遗留下来的那些权力。
如此一来,那些权力就只能流入他人手中,给自己制造出一个更加强大的对手!
此时的刘宏,心中也不禁生出一丝懊悔!
这一次的平息羌乱,可以说是切实的让他认识到了自己的不足之处。
他知道,自己在考虑问题的长远方面,还是太过稚嫩、太过盲目自信了些。
看到刘宏如此模样,王潜却是暗自点了点头,然后宽慰道:“你也不必过于担忧,人这一生,皆是在不断的犯错与改错之中。
任何谋划、决定、政策,都不可能面面俱到,更不可能完美无瑕。
所谓的成功者,无非就是能够在意识到问题之后,能够先人一步进行解决而已!
所谓知错能改、应时通变,莫过于此!”
听闻此言,刘宏原本有些慌乱的思绪,也顿时安静了下来,然后朝着王潜俯身一拜,一脸受教的说道:
“师父的教诲徒儿明白了,就如师父此前说的那样,世上并无任何完美的制度,我辈中人所要做的,便是依照每个时期不同的环境与需求,进行相应的改善!”
“嗯,很好,难得你能明白这些!”
听到刘宏的一番总结,王潜也满意的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嘿嘿,此全赖师父教导有方,若无您的教导,徒儿哪能知晓这些?”
得到认可的刘宏,心中高兴的同时,也不忘送上一个马屁。
“好了!”
王潜摆了摆手,沉声道:“还是说一说,这隐患的解决之法吧!”
“是,师父!”
刘宏点点头,凝声道:“师父,您方才讲到了秩序的问题,徒儿以为,关西的旧有秩序既然已经彻底崩塌,那是否可以建立一个全新的秩序?”
“嗯,可以,那你准备如何去做?”王潜问道。
“这个嘛……”
刘宏沉吟了一下,而后说道:“徒儿以为,想要避免地方权力落入他人之手,首先就要找到地方势力发展的根源,唯有从根源入手方可。
依照旧制规定,地方官府当中的署吏、差役等,只能由地方的人来担任,或是官员自行征辟。
之所以会有如此规定,一则,是朝廷委派的官员,能够依靠那些当地人的辅佐,尽快熟悉地方上的事务。
二则,是因为地方事务所需人员太多,单单一个县衙的三班、六房,就需要几十上百人,若是全由朝廷进行委任的话,事务繁琐不说,还会增加一笔庞大的俸禄开支。
如此规定,虽然好处很多,但其弊端也显而易见。
县令、太守等官员,皆是流官,一般上任几年之后,就会调走,而那些署吏、差役却会长期留任。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对地方事务越发熟悉,掌控力度也越来越强。
如此一来,新任的太守、县令,无论是为了做出一番政绩,还是力求安稳,都不免要对其大加倚重,甚至会进行一些妥协与利益交换!
再有就是,那些署吏、差役,不属朝廷管辖,既没有晋升通道,也享受不到朝廷的俸禄,对于朝廷,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归属感。
一群掌握了权力,但却没有晋升希望、没有收入、没有归属感的人,自然会想方设法的利用手中权力,来为自己谋求一些触手可及的利益。
这,便是地方豪族,得以把控地方权力,以及各地贪腐问题始终无法得到遏制的主要原因!”
听着刘宏在那侃侃而谈,王潜也不禁一脸认同的点了点头,眼中满是欣慰的神色。
如今的刘宏,在通过这番教训之后,已然掌握了通过多角度去看待、分析各种事务的能力。
看着自己寄予厚望的徒儿,在这一刻彻底长大,这让身为师父的王潜,不禁感到万分开心。
只见王潜目露期待的看向刘宏,“既然你已发现问题本源,想必已经思虑出了解决之法,说来为师听听!”
“是的师父!”
刘宏挺了挺胸膛,沉声说道:“徒儿的解决之法,也很简单,就是将一应署吏、差役,全部纳入正式的官制当中,使其享受朝廷俸禄的同时,并设立相应的考核、晋升制度。
有了晋升的希望之后,不仅可以提升那些地方署吏、差役做事的积极性,想必也会增加他们对朝廷的认同感。
最主要的是,如此一来,便可以将地方官吏的人事任命权抓到朝廷手中,以方便朝廷可以随时将那些长期盘踞地方的官吏调离原来的地方,避免了地方势力不受控制的局面!”
“嗯,好,此法确实不错!”
听到这话,王潜也不禁一脸认同的点了点头。
虽然刘宏的这个办法,会在一定程度上,造成冗员的情况,并增加一定的财政压力,但相较于权力失控、以及地方长期贪腐所带来的危害而言,却也算不得什么大问题了。
只要确保能够将权力抓在手中,即便今后出现问题,也可以随时进行修正。
随后,王潜叮嘱道:“此法虽好,但就眼下而言,也只适用于关西之地,至于其他地方的话,还需一步一步的来,切莫操之过急!”
“徒儿明白!”
刘宏重重的点了点头,突然问道:“对了师父,您与荀家合办的那间书院,已经快要建成了吧?”
“怎么?”
王潜暼了刘宏一眼,“这是又想给为师找什么麻烦吗?”
“嘿嘿,师父莫要误会,您现在已经够忙碌了,徒儿哪还敢再给您徒增麻烦?”
刘宏嘿嘿一笑,不好意思的同时,眼眸深处也闪过一丝愧疚。
自家师父,如今不仅忙着教谕部一事,还监管着铁器作坊、编纂教材,同时还要看顾着印刷书籍,以及司农部那边的粮食增产等事宜。
就连荀家、曹家、袁家的一些生意上问题,也需要王潜时不时的进行一番指导。
如此多的事务,全都压在了自家师父一个人的身上,想想就知道会有多累。
想到王潜当初那句:“你可害苦了为师”,刘宏此时也终于体会到了蕴藏在其中的关爱与呵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