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元梅也不知是不是心情不好,不想待在人多的达班大寨,又不想窝在自己的房间不出门,索性干脆跟着王安全的车子去了大曲林。
一路上,还忍不住打了个电话跟貌巴抱怨了一通:“真假的?那你进度比我多多了,哎不对呀,你的知识点和我不一样啊……
哎呦我跟你说啊,我就感觉那个借贷方向特别迷,一会儿记借,一会儿记贷的,特别讨厌,不如直接说加还是减,或者干脆就入账记一边,出账记一边,定死了以后别动就好了,这样真麻烦……嗯呢呗,就很烦……是吧是吧?我也觉得那个特别膈应人……对呀……
真的,我现在就特别呢理解你说越学越烦躁,这玩意就算弥勒佛来了都得给逼成怒目金刚!你烦躁是真怪不着你……哎呦可不是嘛,我这边学习任务太重了,我时间少,还不如你呢……哎没事,我尽量吧,能学进去多少就学多少,不行忙起来再放一放,忙完继续学……就是说啊!真的很讨厌……”
同样坐在后座上的王安全边听边笑,侧头看着眉头皱的紧紧的元梅,心中不知是哪一根温柔的弦被轻轻触碰了一下,让他忍不住悄悄握住了元梅搭在大腿上的手掌。
后者只以为他是在用肢体语言表达对自己的安慰,轻叹一声,也没挣扎,就那么乖乖的任他牵着。
元梅一连在老大办公室里窝了好几天,愣是啥也没学进去,只觉得知识像是流水一般,流进了她的脑子,可无奈她的脑子却像是瀑布,那水只从瀑布上奔腾而过,然后挥一挥衣袖,带走了所有东西。
有时候,学渣元梅甚至觉得学习是个好东西,因为只有像这样学习自己一点都不感兴趣的枯燥知识的时候,她才会觉得身在危险且混乱的勃磨,随时随地都处于危险之中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令人恐惧,因为比起学习会计专业知识,死亡也不是那么可怕。
她甚至都有点享受这种知识从脑中来了又走,像流水一样冲刷掉脑中各种各样的烦心事的感觉了,因为每次学到点新东西以后,她都会连同脑子里一些原有的东西一起忘掉,有一种自己的脑袋被什么东西清洗过一遍的感觉。
这些天来,她总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非常重要的事情,比如自己爱着的但拓,比如自己憎恶着的毛攀,又比如……她的大姨妈……
直到血流出来的时候,她才猛然记起——卧槽,我好像是个女的来着!
原本大姨妈的时候就容易烦躁,这下好了,连带着学习任务往头上一压,她顿时更烦躁了。
她整天像个一点就炸的火药桶一样,闹心的连但拓电话都不爱接了,急的后者还以为自家媳妇儿在外面养了别的男人呢,火急火燎的跑过来一看,好家伙,嘞锅行尸走肉是哪个?
他原本活蹦乱跳的漂亮媳妇儿瘦了一大圈,皮肤的颜色好像更苍白了,眼睛里连光都没了,看起来跟周围的人都不在一个图层里了……就这个精神状态,打死但拓都不会相信她还会有在外面养什么男人的心情。
她这副样子可把但拓心疼坏了,二话不说就准备掏枪把关宏峰那个害他媳妇儿变成这样的搅事精给崩了,好在被元梅及时拦下,耐着性子哄了一会儿后,她又上来一股子闹心劲儿,不由分说的将人撵回了达班。
但拓虽有些不放心,可也知道现在她这个精神状态容不得半点忤逆,也垂头丧气,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没成想第二天,一个更闹心的家伙又跑到安全屋触她霉头来了。
胳膊上还绑着绷带的毛攀没脸没皮的用那只好用的手臂搭着王安全的肩膀,一边东拉西扯的套近乎,一边不由分说的将人推到元梅的办公室门口,等后者敲门,得到允许以后,便毫不客气的跟着一起推门而入。
彼时的元梅正盘着腿,背对着他们坐在沙发上,对着手里的书念念有词,手上一刻不停的写着什么,时不时还仰头盯着天花板沉思一下。
毛攀见状,有些好奇的凑上去看了一眼,然后轻哼一声,指着桌上关宏峰给出的题目随口说道:“瞧把你愁的,这个直接选b,记借。”
元梅回头一看是他,火气顿时就上来了,拉着脸怒瞪一眼王安全,愤愤的怼道:“谁让你进我办公室的?你嘎哈滴呀?滚出去!看见你就烦!再说那能选b吗?那是记的负债!但凡是负债类都要记贷方增加,你懂个六啊,滚滚滚,别捣乱,该干啥干啥去,少在我跟前儿晃悠。”
毛攀轻哼一声,有些不屑的歪嘴一笑:“啧,我说记借就记借,你算的这是预备抵消的费用,得反着来,这东西我八百年前就学完了,虽然不会用,但这些基础理论还是知道的。”
元梅闻言不可置信的仰头看着他,已经被知识清洗的不甚灵活的脑子转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忍不住撇着嘴嘟囔道:“卧槽,文化人儿啊!我还以为你就是个只会惹事儿的废物呢,敢情你还会这些东西啊?”
:“哼~我会的可多着呢……”毛攀得意洋洋的坐到了元梅身边,紧贴着她的膝盖,将手搭在了她大腿上,笑嘻嘻的问道:“所以你要不要踹了你那个什么都不懂的野人跟我啊?”
:“不要。”元梅不爽的翻了个白眼,一把推开他那没有边界感的大爪子:“文化人也不好使,赶紧滚,别逼我扇你嗷,我一看见你,就不烦别人了。”
毛攀被怼了也不生气,而是没皮没脸的又将手搭了上来,没话找话道:“那我在你这儿也算是有点儿特殊待遇了~”
元梅深吸一口气,当场就准备动手,但身侧的笔记本电脑上却传出了叮咚一声轻响,成功将她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她再次甩开毛攀的手,将笔记本电脑放在盘着的腿上,十指灵活的在键盘上敲出一行字,熟练的点了一下回车。
元梅打字的时候,眼睛根本不看键盘,只盯着电脑屏幕,就连毛攀都没看清她打了什么,那边人家已经打完字点发送了。他有些好奇,便将脑袋凑到她身边,看了一眼屏幕,只见那是一个企鹅软件的对话框,她正和对面聊着一些让人看不懂的话题呢。
第一条消息大概在五分钟之前,是元梅这边发送的,消息的内容是:
爸爸:哥,有空没,唠两块钱的
刚才对面那个被她叫做哥的人回复了一条这样的消息:
长丰支队关宏峰:还行吧,有点,但是不多,什么事?
爸爸:问你个事
爸爸:你……就是你
爸爸:那个那个,你,打人吗?
对方打字的速度比她慢一点,隔了十几秒才回复一句:
长丰支队关宏峰:嗯,明白,我明白。我,就是,我,那个那个我,一般不打人,不过打过我……你明白吗?
爸爸:明白明白,你猜你会不会打我?
长丰支队关宏峰:那可就……不一定了,不是,你又作什么妖了?
爸爸:学会计
爸爸:我学不进去,真心学不进去
爸爸:我真的,学什么的时候都没感觉这么痛苦过,这玩意是真枯燥啊,简直要老命了
爸爸:我总感觉那个谁的情绪越来越暴躁了,他不会打我吧
长丰支队关宏峰:怕什么,让他打呗,反正他也打不过你。不行你就跑,打不过,还能跑不过吗?他是个文官,你是个武官,你还能让他欺负了?
长丰支队关宏峰:等会啊小梅,你慢点说,我跟不上,你打字太快了。
爸爸:嗯,不着急
爸爸:不是,关键我怕他呀!
爸爸:艾玛,我可害怕他了,他那眼珠子一瞪,我就感觉他已经用眼神打过我一顿了,你说他咋那么吓人呢?
长丰支队关宏峰:习惯就好了,他经常这么看我,我都被他看出免疫力来了,我跟你说,他就是闷骚,特别闷骚!你甭往心里去。
爸爸:啥玩意?还习惯?亲哥,我感觉我这辈子都习惯不了,我现在瞅他,比瞅我们老板还害怕。
爸爸:我跟你说嗷,我给我们老板惹急了,他最多脱下凉鞋抽我一顿,但是我感觉他不一样,他好像要掏出一架大炮,把我轰成渣似的,老吓人了!!!
长丰支队关宏峰:不至于~~~他脾气挺好的。起码他跟外面的人脾气挺好。
长丰支队关宏峰:对了,有个事想跟你说。
爸爸:什么事?
长丰支队关宏峰:把你那个死网名给我改了!!!!!!!
长丰支队关宏峰:什么玩意儿啊?
长丰支队关宏峰:你哥的便宜你都占!
长丰支队关宏峰:我咋瞅你头像一闪就生气呢?
长丰支队关宏峰:赶紧给我改了!
爸爸:我不。
爸爸:略略略,你能把我怎么地?
长丰支队关宏峰:你行!元梅,你行啊!很好,我现在没时间跟你闲扯了,两块钱会员到期,不接受续费!
长丰支队关宏峰:一会我还要跟他说,你太闲了,还有时间改网名,让他给你多布置点作业!你给我等着!!!
爸爸:别,哥,我错了,我错了,真错了,跟你闹着玩呢,马上改,马上改还不行吗?
爸爸:哥,亲哥,我学渣!别搞!
发送完这句话以后,元梅便迅速点开了自己软件的主页,删除掉了昵称那一栏原有的两个字,换了另外一个网名“峨梅山大母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