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顾点点头,“是,有这个意思。但只是这样肯定不行!吴先生,恐怕还要动武!”
吴建成向他用力一点头,坚定说:“动武的事交给我!没问题!杨女士,给我两天时间,我会做好准备!”他顿了一下,又说:“我的人手还是有点少!”
这时,李楠拉着他的手,微笑说:“哥,我手下还有几个弟兄。他们都听我的!”
吴建成说:“这件事,容不得出错的!”
李楠低声叫道:“你要相信我!我的弟兄我信任!”
吴建成一点头,“好,我没问题了!”
此时,杨文帆却一动不动地坐着,双目微合,似乎已入定。
坐在旁边的几个人同样一动不动,都静静地看着她。
片刻,她抬起眼睛说:“三天后,也就是七月十二日,他们的监视可能会放松一些,吴先生的人也需要时间做准备。等那母女三人从餐馆里出来的时候,我们动手!吴先生,关键就要看你的了!”
吴建成歪着嘴,用坚定的眼神瞪着她,“绝无问题!我们就是干这个的!”
8-3
经过几天的治疗,李楠的身体也恢复了许多。
她到底年轻气盛,体质好,医生给她治了外伤,又喝了几天苦到极点的中药汤,她壮硕的身体眨眼间就恢复过来了。
所以,她想借这两天的准备期,与毛站长见面,汇报一下近期的情况。
她先找了吴建成。他们一商量,决定共同去见毛站长。之后,他们来找杨文帆。
杨文帆不动声色,脸上只露出淡淡的微笑,问道:“你会说这里的事吗?”
李楠立刻摇头说:“不会!我的任务就是协助我哥找到那母女三人。那个渡边抓了我,还打了我一顿,让我得了重病!现在我哥把我劫出来了,我继续协助他完成任务!”
杨文帆静静地看着她,又回头看着吴建成,轻声说:“希望你们说话算数!”
吴建成认真说:“杨女士,请你放心,虽然你是共,我们是国,但我们都是中国人!再说,我们行动大队经常和你共那边的高层有联络,他们也给过我们许多好建议。”说到最后,他还是说了一句实话:“至少现在,我们的共同目标是对付日本人!”
杨文帆似乎很认可这句话,说:“希望你们路上小心。现在的情况,咱们都不能出事,早去早回吧。”
8-4
按照老杭州人的说法,中河以东就是郊区了。
吴建成和李楠过了中河,果然看见成片的菜田,甚至还有稻田。其间也有房屋街巷,倒更像是星罗棋布的简陋乡村。
军统杭州站毛森站长,就住在中河以东,一条叫皮市巷的小街里。
按照李楠的介绍,皮市巷原来确实是一个小村落。因村中人多以皮匠为生,所以,这一带渐渐形成了以皮匠生意为主的小集市,因而被称为皮市巷。
从不久前劫持李楠的性存路向东走,过了中河,再向东走不到一里地,向南有一条小街,就是皮市巷。
一进皮市巷,吴建成就闻到满街的怪味,熏人鼻孔。不过,想想也是,皮匠生意能有什么好气味,可不就是这个味么!
街巷里极其零乱,两边大多是做制作皮革的作坊,门口晾晒的,堆积的,都是加工到不同程度的皮革!
进了皮市巷,李楠就谨慎起来,不时向前后左右观察,显然怕被人跟踪。
南行不太远,出现一个更窄的小巷,或者可以叫做夹道。夹道口里,借着人家的房檐,顺势搭了一个破烂的席棚,下面是一个小小的烟摊。
坐在烟摊前的摊主,眯着眼睛盯着李楠。李楠悄悄向摊主挥一下手,就进了夹道。
吴建成明白了,这个摊主就是一个哨兵!
进了夹道,里面有不多的几户人家。李楠很快就闪进其中一扇门里。
8-5
吴建成进了屋才看出来,里面屋连屋,结构十分复杂。
屋里偶尔出现几个人。他们只是向李楠点点头。看见李楠身边有陌生人,都不说话。
李楠问:“在吧?”有人回答:“在。”就这样过去了。
最后,李楠领着吴建成进了其中一个房间。
房间里,一个年轻人正坐在桌边看报纸。他抬起头,平静看看李楠,最后把目光落在吴建成的脸上,但并不开口。
李楠介绍说:“站长,我回来了。这位就是从重庆来的吴建成,本部行动大队的人。哥,这位就是毛站长。”
毛站长只是点点头,并不起身,也不打算和吴建成握手,就那么平静地看着他。
按照吴建成离开重庆时看过的资料,毛森原名毛鸿猷,生于一九〇八年,今年三十二岁。他于一九三二年考入浙江警官学校,就此成为戴老板的学生,进入军统。
吴建成看着毛森,心里多少有点惊讶。他看上去瘦削而精干,脸上最大的特征,就是他的浓眉大眼,看上去挺有型的。除此之外,就是他的冷静与平淡。他可真是个当站长的料!吴建成心里这样想。
接下来,李楠就开始汇报她最近一段时间的情况。击毙叛徒何书贵,与吴建成接上头,后又被渡边逮捕,最后是吴建成半路劫车,把她救下来,等等。
这时,毛站长才转向吴建成,轻声问:“你们的任务是什么?”
于是,吴建成也简洁地把他的任务说了一遍,一句话,就是寻找母女三人。找到后,带着母女三人回重庆,任务就完成了。
“找到了?”他轻声问。
“找到了,但无法接近。四十六号的便衣特务,已将这母女三人监视起来了。”
“那么,你就要费一点事了,是不是?”他的声音仍然很轻。
“是,有点困难。不过,有李楠协助,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毛站长点点头,冷淡说:“那么好,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助的,就让李楠跟我说,我一定会尽力。”他说完,就向吴建成和李楠点点头,他的意思似乎是,谈话结束了!
李楠太了解毛站长了,立刻讥笑着向毛站长告辞,之后就拉着吴建成走了。让吴建成一脸懵懂错愕,只好跟着她走了。
毛站长静坐片刻,抬头看着始终站在墙边的年轻人,向外一摆头,那人就无声走了。
8-6
吴建成已走到皮市巷了,仍然没明白刚才是怎么回事。
“我说团团,你刚才不懂规矩了吧?”
“我怎么不懂规矩了!”
“就那么一点头,就算告辞了?没你这么对长官的!”
“他什么样,他什么规矩,我比你知道!告诉你,他就是这个样!你再不走,他就要烦了!说不定再给你来两句,能把你噎死!”
吴建成也感觉,这位毛站长可能真是这么一种人。不管在什么地方,就是这种人最麻烦!你敬他不好,不敬他更不好!简直就拿他没办法!
他想了想,就想自己给自己圆场,“你们毛站长,还真是蛮帅的,浓眉大眼的,帅!”
不料,李楠却把他的胳膊一撞,撇着嘴说:“哥,你可不要胡思乱想!他是什么人,我太清楚了!这么说吧,他是我见过最和气、最文雅、最冷静的人,但一旦干起事来,却是最狠的!你别落到他手里,你要是落到他手里,准保叫你生不如死!”
吴建成有点难以相信地看着她。
李楠冷酷向他一笑,说:“他不吸烟,也不准别人在他屋里吸烟!有一个弟兄忘记了,进门的时候就叼着一支烟!他就跟那个弟兄要烟。那个弟兄以为站长要吸烟,急忙掏出香烟递过去。你知道他干了什么?”
“他干了什么?”
“他把烟盒打开,里面还剩六支烟。他把这六支烟放到半杯水里,拿铅笔一搅,举到这个弟兄面前,说:‘吃掉’!然后就那么平和地盯着他!”
“那个弟兄就吃了?”
“不吃怎么行!他是站长,他说了话,你敢不听吗!”
“那个东西可不好吃呀!”
“还用你说!那个弟兄,每天嘴里都是一股屎味!恶心了好些日子!”
吴建成惊讶看着她。他真没想到,还有这样的长官!这么狠!他忽然转念一想,似乎军统的长官们都不吸烟!龚滨生就不吸烟,陈子峰他们也不吸烟,真是有点怪!
不过,我也不吸烟。看来我也能当长官。他在心里嘲笑自己。
8-7
安徽省来安县,半塔镇。
这一天早上,也就是一九四〇年的七月十二日,被吴建成惦记的陈子峰,终于乘车到了半塔镇。
按照栗参谋的指点,陈子峰的卡车一直开到位于镇中间的镇公所,也就是新四军第五支队司令部的门前。
栗参谋首先跳下卡车,回头说:“陈队长,就是这里,都下车吧。我们张司令已经替你们联络过了。他们知道你们要来。”
陈子峰笑嘻嘻地下了车,拉扯整理自己的军装,又向车上的弟兄们做手势。
乔艳芳从车上跳下来,很是精神抖擞地整理军装,又把自己的波浪卷发拢了又拢,并且在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准备进去拜见新四军的长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