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隐在黑暗中,看着二马路西端那边。这时,她听到那边传来剧烈的爆炸声!倒是这声爆炸,说明一切正常!她相信,吴建成那些人干这种事,一定是好手!
她转身,悄悄向东端走去。
她拐进武林路向南走时,李楠从后面跟上来,和她并排走着。
在她们身后几十公尺远的地方,李楠手下的三个弟兄,远远地跟着她们。
杨文帆再自然不过地抓住李楠浑圆而结实的胳膊,甚至用力握了一下。
“姐,怎么了?”李楠在黑暗中看着她。
“我刚才还有点担心,怕附近还有特务。不过,有你在我身边,我就放心了。”
“姐你放心!有我在,谁也动不了你!有人跳出来,我就灭了他!”
“我看出来了,你和那位吴先生,都是干这个的好手!”
就这样,军统杭州站的行动队,掩护杭州中一共的重要领导人,很快离开了现场!
8-21
天快亮的时候,杨文帆才回到小诊所里。
她一进门,就看见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容。她明白,昨夜的行动成功了!
老顾悄悄告诉她,“都回来了,我们没有损失!吴先生他们的枪法,真是没的说,一枪一个,真是弹不虚发!”
杨文帆笑着说:“他们应该有这个本事!”
之后,老顾又把她领到北原母女住的小房间里。
两个孩子都已躺在床上入睡了。只有脸色苍白的优子仍坐在床边,不安地看着她。
杨文帆微笑说:“北原太太,请你放心,这里很安全。还有一件事要请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把你们母女三个人都送到重庆,与你男人见面。休息一下吧,你也受惊了。”
优子拉着她的手,不安说:“他们……不会杀苍介吧?”
杨文帆说:“我得到的说法是,你男人只要说实话,他们一定不会杀他!他们要请你去,就是为了让他说实话!休息吧,你男人一定没事!”
8-22
杨文帆进了另一个房间。平安返回的人,都聚在这里。
她在吴建成身边坐下,轻声说:“吴先生,这一步,我们成功了。”
吴建成转向她,认真说:“杨女士,我说话算数!下一步,我们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要帮你们办成!请你告诉我,你这边是什么情况!”
杨文帆看了看旁边的李楠,还有站在门口的老顾,沉默片刻,终于说:“我们有十个同志要去江北。你们只要保护这十个同志过江到了江北,就算完成了。”
吴建成狡黠一笑,“杨女士,请你不要意外,我就是随便问一下。这十个人,应该很重要吧?”
杨文帆一点头,“是。他们是南方几个省的负责人,比我更重要!”
吴建成点头说:“好,你说,你们想怎么走,然后咱们再商量!”
他说着,就取出地图,铺在方桌上,“杨女士,请你指点一下。”
杨文帆看了地图,指点说:“在芜湖的南边,有一个地方叫云岭镇,是新四军军部所在地。我们的人告诉我,新四军军部迟早要到江北去。所以,你们送我们到云岭镇就行了!我们跟着军部就能过江!不过,我相信你一定看得出来,就是这一路不好走!”
吴建成把地图拉到面前,仔细看起来,并且不时用手指在地图上比划。
他看了很长时间。屋里的人都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终于,他抬头说:“杨女士,我先说一下我知道的情况。从杭州这里出来,到安吉、德清和临安这一带,是日军占领区。从吉安到安徽这一带,是游击区。真进了安徽地界,就是国一军的地盘。遇到国一军还好办,我们可以和他们交涉。关键是日军占领区!”
杨文帆点头说:“你说的对,我们最担心的就是日军,其次才是国一军!”她这么说着,忽然笑了起来。
吴建成也笑着向她点点头,“我理解您的意思,我们就是国一军嘛!我听说,国共之间,还是有一些冲突。”
杨文帆冷静地看着他,“有的冲突,还很严重!”
吴建成警惕地盯着她,还是说:“这个我知道,我会小心应对!我的建议是这样的。吉安和临安这一线,我们只能步行,昼伏夜出,小心绕过日军的封锁线。第一,你们要找一个好向导。第二,你们最好有人提前观察路线,安排好白天藏身的地方!”
杨文帆回头去看老顾。老顾无声向她点点头,表示他认可这两个建议。
他轻声说:“你只要同意,我会派人提前做好安排。”
吴建成说:“如果路上遇到巡逻队,我们会全力阻击,掩护所有人通过!”
这时,李楠说:“哥,我带着弟兄们和你们一起去!我的弟兄也很能打!”
吴建成向她露出灿烂的笑容,说:“不用你说,我是把你算计在里面的!”
李楠在他胳膊上捏了一把,笑着说:“我有四个弟兄,算上我,五个人!”
吴建成说:“我也有四个弟兄!这样,咱们就有十个人了!这个力量可不小!”
杨文帆点头说:“好,这个没问题。那么接下来呢?”
吴建成盯了她一眼,忽然说:“杨女士,你其实更担心国一军吧?”
杨文帆沉默片刻,还是点点头,轻声说:“让你说对了!最近这一年多来,国共冲突可不少!万一有人对我们不怀好意,你说,我们怎么办!”
吴建成说:“只要过了日军封锁线,遇到国一军部队,我先去和他们联络交涉。”
杨文帆轻声说:“我建议,你说我们就是一群记者,去新四军军部采访!”
吴建成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眼神里似乎更警惕了!杨文帆也同样一动不动地盯着他,似乎在和他较量眼力!
这时,李楠插到他们之间,两边看着,说:“哥,杨姐没别的意思,就是为了安全。到时候,我和你一起去!我们都是国一军,那边的国一军不应该刁难我们!”
吴建成向她点点头,“总之,到了那边,我们都要谨慎!谁也不能乱来!”
杨文帆目光平和地看着他,沉稳说:“吴先生,请你接着说,还有什么建议。”
吴建成最后看了一遍地图,说:“从杭州到吉安和临安这一带,路程不算太远,步行能过去。就是进入安徽境内,大约还有两三百公里的路程。杨女士,请你考虑,要不要提前在那边放两辆卡车。有卡车,我们到达云岭的速度会更快一点!”
这时,杨文帆再次回头去看老顾。
到了这时候,所有人都看出来,老顾在中一共内部,恐怕也是一个重要人物!如果说,杨女士是决策者,老顾则是执行者!最重要的是,他似乎无所不能!
他们最后商定的是,一旦受伤的人痊愈,老顾也做好了准备,就出发!
一算下来才知道,他们这支队伍竟然有三十人之多,相当庞大!所以,在等候的这段时间里,谁也不能大意!都要做好自己的准备!
8-23
一九四〇年七月十五日,早上九点钟。
陈子峰和乔艳芳带着弟兄们,登上他们的小卡车,终于离开了半塔镇,前往兴化!
昨天夜里,乔艳芳撇着她的红嘴唇,斜眼盯着陈子峰,“喂,子峰,和你说话!”
陈子峰怪异地扭回头,同样斜着眼睛看着她,“什么!”
“你说,我们是不是在玩傻子游戏!”
“你有话就直说,什么叫傻子游戏!”
“他妈的,我就不相信你看不明白!战斗是发生在半塔镇!韩长官乘这里空虚,派了一万多人进攻这里!你说这叫什么国共冲突!”
“国共之间发生战斗,不就是国共冲突吗!”
“谁都看得出来,这是韩长官进攻人家!有什么不明白的!三句话就可以说明白,是韩长官挑的事!还用得着我们来调查吗!啊!你说!”
这两天里,陈子峰心里最懊糟的,就是这件事!
半塔镇发生的战斗,本部会不明白吗!三句话就能说清楚的事!为什么还叫我们来调查!有什么好调查的!三句话就能说明白,老子却在这里耗了三天!每天和伍参谋,和栗参谋,问问这个,又问问那个,装模作样的,好像多么正经地作调查!
操!韩长官派部队来进攻,总不能说共方把他的部队请来的吧!没这个道理嘛!
这里面最最关键的是,本部到底是什么意思!你不明白长官的意图,就真有可能把简单任务办复杂!甚至把这个任务办砸!这才要命呢!
乡间土路,实在是不好走,卡车颠簸得很厉害。
在这样崎岖不平的土路上开车,速度无论如何也提不上去!
所以,直到第二天的中午,陈子峰和乔艳芳等人,才开车抵达兴化县城!
8-24
兴化县城不大,却是一座古城,据说已有两千多年的历史。
兴化古称昭阳,还有一个名字叫楚水。写《水浒传》的施耐庵、扬州八怪之一的郑板桥,都是兴化人。所以,兴化的历史文化底蕴相当深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