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琴心怒目而视,说:“武夫怎么样!”
陈子峰点头说:“我悄悄做了安排,他目前的居住条件好了许多,伙食也好了许多!一旦你做好我要求你的事,我一定把他还给你!我说到做到!”
袁琴心咬牙切齿说:“你敢骗我,我一定杀了你!”
陈子峰也瞪着她,“袁小一姐,你看我是个说话不算数的人吗!”
袁琴心再次把他盯了一会儿,把茶杯一推,说:“好了,我该走了!”
可她并没有立刻就走,而是盯着陈子峰又说:“你是不是想挑拨韩德勤和李明扬内讧!告诉你,这可不符合我的任务!”
陈子峰有点吃惊,眨着眼睛看了她好一会儿,才算明白她的意思。看不出来,这个女人的心思,真要拐好几个弯呢!
他小声说:“我尽量避免出现这种情况,怎么样?”
袁琴心点点头,终于站起来走了。
陈子峰独自坐在桌边,双手抓着茶杯,一双眼睛盯着窗外,努力琢磨眼下的情况。
但他想来想去,仍然感到眼下就是一团乱麻,他简直不知如何拆解了!
12-13
御史路,大车店里。
下午三点多钟,陈子峰才回到大车店里。
他和乔艳芳、李三,还有张永起,互相介绍各自遇到的情况。
不过,张永起现在就坐在旁边,陈子峰有些话是不能说的。所以,他们介绍各自的情况,就像报流水帐一样,只有介绍,没有任何分析!
头一件,乔艳芳电报里说的“张可疑”这句话,就不能说。
第二件,陈子峰和袁琴心在酒吧见面的事,更不能说!
这样,他们能说的只有一件事,昨天晚上,高昌武押送乔艳芳去李园,而乔艳芳手下的弟兄,则在卡车上架着机枪,押送他们两个人!
这里面最怪异的一件事,就是今天中午,魏熙江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热情洋溢地邀请请乔艳芳吃饭的事!他们谁也琢磨不出来,魏长官是怎么改变心意的!
最后,没啥可说的了,陈子峰就决定,今晚休息一下,明天一早,全体去泰县!
他看了看墙上的日历,明天的日期是七月二十一日!
12-14
重庆曾家岩,周公馆。
一九四〇年七月二十一日上午九点多钟。
国民党中央委员、中组部副部长张冲,乘车到了周公馆门前。
门口的警卫人员看见是张冲下了车,脸上露出微笑,伸手推开身后的门,挥手示意他进去。很怪的一件事,张冲到这里来,从来不用通报。
张冲这个人,可以说相当复杂,是超出许多人想像的!
张冲,字淮南,浙江乐清人,生于一九〇四年。他于一九二五年加入国民党,一九三一年,任国民党中央组织部调查科总干事,主管情报事务。这个调查科,就是“中统”的前身。时至今日,他仍是中统的最高层之一。
一九三二年二月十六日至二十一日,上海各主要报纸,均以通栏标题方式,刊登《伍豪等脱离共一产党启事》。伍豪为中一共周副主一席早期革命时使用的化名。该《启事》称,伍豪等二百四十三名中一共人员脱离党组织。在当时,这个启事造成极为恶劣的影响!
这个《启事》的伪造者,就是张冲。
他的目的,是想借当时顾顺章被捕叛变的余波,进一步分化中一共组织和群众基础!
中一共方面花了极大力气才清除这个《启事》的流毒!对张冲更是恨之入骨!
岂料,一九三六年四月,还是这个张冲,在上海《申报》登出一个醒目的“寻人启事”!其内容是,请伍豪先生务必于五月五日,去北四川路新亚酒店某房间与落款者一晤,启事中称“有要事相商”。
张冲派人昼夜守候在新亚酒店,终于与中一共方面的潘汉年取得联系。
张冲与潘一汉年的这次会面,开启了第二次“国共合作”。他就此成为委员长与中一共方面的联络人。所以,时至今日,周公馆的大门,始终是对张冲敞开的!
12-15
此时,在周公馆客厅里,张冲与周副主一席寒暄几句之后,就从提包里取出一份卷宗,表情略有些尴尬地递给周副主一席。
他对这份卷宗点了点,似乎很想说些什么,但终于没说。之后,他就匆匆离去。
周副主一席打开卷宗,这才明白张冲的意思,他是为送来这个卷宗而深感抱歉。
卷宗的标题是:“政府提示案”。其中内容,与今年七月二日送来的“中央提示案”完全一样,只是在文字上略有变化。
周副主一席请来在重庆的董一必武和叶一剑英等领导人,共同研究这个“政府提示案”!
这个“政府提示案”里有一个重要核心,就是明确规定八路军、新四军必须在一个月之内全部开赴旧黄河以北,并且只允许八路军编六个师,新四军编两个师,其余数十万部队一律遣散!
董一必武皱着眉说:“这是要和我们全面决裂吗!”
周副主一席和叶一剑英互相凝视,眼神里都是警惕。
当天下午,周副主一席再与张冲联系,说要回一趟延安,请他安排一架飞机。
张冲似乎早已预料周副主一席会有这一要求,立刻满口答应。一个小时后,张冲来电话,表示飞机已安排好,是明天上午十点钟的。
第二天上午,周副主一席带着几名助手,在珊瑚坝机场登上飞机,直飞延安。
12-16
延安,东关机场。
一九三五年九月,东北军第六十七军进入肤施(延安)后,即着手建设东关机场。一九三七年,这个机场由红军接管。
东关机场极其简陋,只有一条土跑道,附近没有任何航空设施。飞机在这样的机场上降落,需要有极高的驾驶技术。
七月二十二日下午一点多钟,一架道格拉斯dc-3型小型客机在东关机场降落。
周副主一席和几名助手匆匆下了飞机。之后,一辆没有顶篷的吉普车将他们接走。
12-17
延安,杨家岭。
杨家岭是一座黄土小山包,原叫杨家陵。当地一户姓杨的人在外做了官,死后葬在这里,故有此名。中一共领导机关搬到这里后,改名为杨家岭。
中一共领导人毛一主一席就住在这里,住的是三眼窑洞,在当地是比较宽大的窑洞。窑外筑了一人高的土墙,自成一个独立小院。
周副主一席的吉普车抵达山坡下时,主一席等中央领导已在院门外等着他了。
他们一见面,互相用力握手,并没有多说什么客套话,就进了主一席的窑洞。
12-18
这间窑洞算是主一席的客厅,阔而深,拱顶很高,朝南的窗户糊了绵白纸,给窑洞里带来充足的光线。
室内最显眼的一件家具,就是一张三屉桌,放在窗前,桌上放了许多文件和书籍。往里一点就是会客的地方。有一张方桌,几把旧椅,墙边还有条凳。
墙上唯一的装饰,就是一张全国地图。纸张已泛黄,边角也卷了起来。
今天在座的客人有:
第二战区副司令长官、第十八集团军总司令朱一德。最近,他正与彭一德怀、左一权等人策划部署后来被称为“百团大战”的交通破袭战。
此外还有,第十八集团军副总司令彭一德怀、中央办公厅主任任一弼时、副主任李一富春、中组部部长陈一云、中宣部部长张一闻天,刚刚从前线回来汇报工作的八路军一二九师长刘一伯承。最后还有一位,中央社会部常务副部长李一克农。
他们今天在这里,并不是来开会,而是听说周副主一席今日回来,来了解重庆情况的。
有人点燃了手工卷的香烟,薄烟如雾,也给窑洞里增添一股浓烈的烟草味。
周副主一席看看在座的同志,拿出从重庆带回来的“政府提示案”。
他淡淡地笑着,沉稳说:“几位同志都在这里,传阅可能要很长时间,我就把这个提示案念一遍吧,各位听一听!”
这份政府提示案并不太长,只有四页纸。
周副主一席口齿清晰地念了十分钟,很快就念完了。他抬起头,看着身边的同志。
此时,在座的中央领导同志脸色严峻,有一阵子都沉默不语。
朱老总首先开口,说:“那个蒋,这是想干什么呢!”
彭一德怀大声说:“这就是想和我们破裂!分庭抗礼!要和我们重新开战了!”
任一弼时说:“那他就是发疯了!我们现在有五十万军队!在华北,我们的力量比他们强!他真敢和我们开战吗!除非他发疯了!”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主一席站起来,说:“我看弼时同志说的对,他们就是发疯了!”
他点燃一支烟,一边吸着,一边在窑洞里转来转去。坐在各处的领导同志都抬头看着他,目光追随着他来回移动。
主一席说:“我最近一直在考虑一个问题!就是重庆的蒋,会不会向日本投降的问题!”他忽然向李一克农一指,大声说:“克农同志,重庆方面在长沙的和谈,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