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结果,就是要落在李明扬的头上!
他微笑说:“师广兄,最近,韩长官已决定了下一步的军事行动!”
李明扬喃喃说:“怎么了,又要打仗了?”一副很惊恐的样子。
魏熙江俯身向前,目光坚定地盯着他,“师广兄,你看看咱们周围的情况,北面山东南下的黄克诚八路军,兵力很强大。西面皖东,张云逸新四军第四、第五支队,兵力亦很厚实。那一带的情况你也知道,湖泊河道也很多,不易咱们作战。唯有南面刚刚到江北来的陈一毅和粟裕的第一、第二支队,兵力比较少,充其量不过三五千人。我们如果以主力南下攻击他们,必可奏奇效!你说是不是!”
李明扬仍是一副痴呆模样,目光闪烁地看着他,低声问:“定了?”
魏熙江坚定说:“韩长官已经定了,并且报军令部批准!我们必须执行!”
他这么说着,就把一份文件放在李明扬面前,说:“这是韩长官拟定,已报军令部批准的第339号作战命令!请你过目!”
李明扬拿起文件看,只觉得眼前发花,什么也看不清楚。他抓起老花镜,定住眼神,才算看清这份文件!
标题是:《关于进攻黄桥地区新四军的作战命令》(第339号)
命令中的内容不知出于何人之手,字字句句都仿佛出于老夫子笔下!
“……兹特派李总指挥明扬为进剿总指挥,李军一长守维、李副指挥长江为进剿军副总指挥,并派李副总指挥长江兼右翼军指挥官,陈指挥泰运为副指挥官,郭参谋长心冬为左翼军指挥官,刘师长漫天为副指挥官……;右翼军于八月三十日在姜堰附近集结完毕后,于九月二日起经蒋垛及其以东地区向黄桥镇附近地区攻击前进;左翼军于八月三十日在曲塘、胡家集、海安附近集合完毕,于九月二日起,经古溪及以东地区,向黄桥镇附近地区攻击前进……消灭盘踞分界、黄桥一带之匪!”等等,等等。
他喃喃说:“好,好,我们……我们也要安排一下,安排一下。”
在李总指挥看来,只要是和新四军作战,就一定是个灾难!
18-1
李明扬送魏熙江回客房里休息,立刻就把副总指挥李长江找到自己的办公室里!
他把作战命令往李长江面前一拍,说:“你看看,你看看,咱们怎么办!”
李长江看完命令,低头沉默许久,才抬头说:“大哥,这个仗咱们可不能打呀!”
李明扬大吼一声:“我知道!但他妈的,命令已经下来了!我们怎么办!”
李长江一下一下捏着拳头,指关节发出啪啪的响声。他的嘴巴扭来扭去,眼睛也转来转去,明显是在犹豫着什么。
“长江,怎么啦,哑巴了!我这是和你商量,你有什么想法得和我说!”
“大哥,我要说的,你都明白,泰县、姜堰、沛县,这一带是苏北最富裕的地方,是咱们的立身之本,筹款筹饷都比较容易!没有这块地,我们饿也会饿死!”
“这个我知道!”李明扬咧着嘴说。
“但他妈的,韩德勤也时时盯着咱们这块地!是不是!盯了好久了!以前,何克谦的第四旅在咱们南边,韩德勤在咱们北边,谁都说不好他们什么时候会夹击咱们,吞了咱们!大哥,我真是夜夜担心呀!”
“何克谦那个王八蛋,被新四军给灭了!”
“对呀!陈一毅的新四军一过来,灭掉了何克谦,让我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咱们和陈一毅他们的新四军,打交道也有好几年了,人家一直对咱们不错,井水不犯河水!咱们要是跟他们作战,一旦弄翻了脸,将来怎么办!咱们就更危险了!”
“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但现在命令下来了,你说怎么办!”
“咱们和陈一毅的新四军通个气,说清我们的想法,我们只开枪,不进攻,先把这一次度过去,大哥,你说呢?”
“哎呀,现在也只有这么办了。我最担心的是,韩德勤事后找我们算账!”
“大哥,我有一句话想对你说,希望你明白我的心意。”
“你说,我们兄弟,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韩德勤迟早有一天,会吞了咱们这块地!迟早有一天!没有这块地,我们就全完蛋了!我们只能喝西北风去了!”
“长江,你到底什么意思!”李明扬谨慎地盯着他。
“大哥,我们拚不过韩德勤!他真动了手,我们只有吃亏的份!谁都帮不了咱们!”
“你想怎么样!”李明扬隐约猜出他的想法,不由瞪大了眼睛!
“大哥,只有日本人能帮助咱们保住这块地!大哥,我琢磨许久了!我们只有借助日本人的力量!我是这样想的,咱们把部队分开!你带多数人走,多带枪支,往北去!我带少数部队,留在这里,投靠日本人!但是,我可不是真投日本人,我心里有数!我只是利用他们!你最好给重庆的委员长写一封信,说明我们的情况!说我们是假投敌!委员长一同意,我就可以借日本人的力量保住这里!”
“兄弟呀,咱们队伍不大,人一分,枪一分,你可不剩多少了!”
李长江慢慢站起来,慢慢凑到李明扬身边,一直凑到他耳边,小声说:“大哥,我劫了韩德勤十卡车武器弹药!”他说完,就目不转睛地盯着李明扬!
李明扬大吃一惊,“兄弟,你简直是疯了!谁给你出的这个混蛋主意!”
李长江低声说:“张永起!他说了,这是唯一的办法!”
李明扬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张永起,他是个什么鬼!
18-2
海陵旅馆,房间里。
陈子峰盯着刚刚推开的房门,要杀人似的高喝一声:“张永起!你给老子进来!”
一向冷静沉着的张永起,此时看见陈子峰要杀人的面容,也大为意外。他站在门口愣住了,不知该赶快跑,还是留下来送命!
现在已是上午九点多钟!陈子峰、萧安城和乔艳芳坐在房间里等待张永起,一直等到现在!他们早已急不可耐了!
此时,终于看到张永起进门,让陈子峰脸上混杂了说不清的焦虑与愤怒!
他一直走到张永起面前,盯了他片刻,却意外抓住他的两只手,紧紧握着,还上下晃着,脸上却露出恶毒的笑容,仿佛就要吃人了!
这时,萧安城走到张永起身边,伸手就从他的后腰里拔下手枪!
张永起真的大吃一惊,没想到竟然会出这种事!
他挣了一下却没挣出来,惊愕问:“陈队长,你们……你们……这是干什么!”
陈子峰吼了一声,“你干过什么事,你不知道吗!你给老子说,你知道不知道!”
张永起张口结舌地看着他,眼睛却左右来回地转着,似乎还在猜测他们知道什么!
他喃喃说:“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我干了什么?你说,你说!”
“你还跟老子装糊涂是不是!啊!你他妈的不见棺材不落泪是不是!”
“陈队长,什么棺材不棺材的,我真的不明白你说的是什么!”张永起谨慎盯着他。
“老子费心告诉你一句,陈玉生醒了!昨夜天夜里,准确一点说,就是今天凌晨一点钟!他说话再费力,也跟老子说清楚了!王八蛋!你真是个不知死活的家伙!竟然干这种事!你知道你的下场吗!啊!你给老子说!”
“他……他说什么?”张永起终于瞪大了眼睛,并在眼神里露出惊恐的神色!
“张永起!我不跟你废话!现在处理你有两种办法。第一,咱们去面见李总指挥,你向李总指挥坦白!最后由李总指挥处理你!第二,你在这里坦白!说清楚了,我再请示本部,再决定怎么处理你!两种办法,你选吧!现在就选!”
谁都没想到,张永起此时,却重新恢复到他那种沉稳甚至有点木讷的模样。
就是这一点,最让陈子峰他们担忧!这家伙如果总是这个样子,他们就不好办了!
但张永起再沉稳再木讷,心里还是虚的!就是这么一点虚,让他的两只眼睛一直在陈子峰像狼一样瞪着的两只眼睛之间,来回睃巡。那是极小的睃巡,透出一丝惊慌!
陈子峰盯的就是他眼睛里的这一点睃巡,这一丝惊慌,并且盯住不放!
此时,站在旁边的萧安城和乔艳芳也盯着张永起!他们更是不敢动!他们任何小动作,都可能让张永起察觉出异常!
“他……他说了……什么?”张永起终于耐不住,问出这么几个字!
“十卡车物资!王八蛋,你怎么有这么大的胆子!啊!”陈子峰瞪着他!
“什么?什么?”张永起的眼睛,逐渐晃动得大了一点!
“王八蛋!你他妈的敢通敌!啊!”陈子峰到了这个时候,诈上加诈,豁出去了!
也是到了这个时候,张永起就真有点沉不住气了,说:“你……你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