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马三蒸碗羊肉馆子里，江山跟文所说些两个人才能说的悄悄话。
文长青知道江山的真实身世后，一块吃饭不掏钱就有些不好意思。
小领导说话很客气：“上次你请的我，这次我请你。”
“不用，五块钱我还是掏得起。”
江山等文所说处理陈中杰的事。
“文所，他拘几天？”
江山想，最少让他拘三天长记性。
“我把他放了！”
江山脸上的笑意收敛，眼睛盯着文所。
“你想和稀泥是不是？栓栓为什么出事，原因在哪里你比我清楚吧？陈美莲如果早一个月进去，栓栓今天不会出事。”
文所听明白了，江山的意思赶紧把陈美莲和陈中杰一块逮走。
“江山，我现在当你是我兄弟，你听我说行不行？”
“好啊，你解释给我听。”
文所没想到，眼前这小子的亲爹是高高在上的那位政界江老。
跟这小子称兄道弟下去，自己前途不可估量。
但眼前这些麻烦事必须恰到好处处理。
文所很认真的解释了一大堆。
兄弟，得饶人处且饶人。
不管怎么说，你在七百户村江家生活了二十三年，你跟这些亲戚的纠缠一下子断不了。
你大哥出事进去了，再抓了你大嫂和她娘家兄弟，不见得对你有好处。
你身后关心你的亲姐也难做人，不信你等着瞧。
你眼光要放长远，在这件事上现在退一步，是为了争取更大的前进。
等等等。
文长青吧唧吧唧一大堆。
江山又狠劲盯在文所脸上，听上去没毛病。
可江山就觉得一个月前让陈美莲也进去，就不会有今天栓栓被砸进医院这件事。
“江山，别用这种眼神看我行不行？你大嫂的孩子被砖砸了，生死不明，你不管他我能理解，可这个点你让我抓了你大嫂和她娘家兄弟，会给你惹更大的麻烦，局里领导也不同意。”
局里领导就是让文所出面处理好这事儿。
既不能惹江山不高兴，也不能让江山屁股后面惹麻烦，这里面要掌握好一个平衡。
文所先哄着江山。
“陈中杰答应我了，冯经理掏的钱他赔给你，他打你一拳，他也赔你钱，这事儿就算了吧，栓栓毕竟是你养父的亲孙子，你真狠心他小小年纪没爸妈照顾？”
江山脸色越冷，文所看出来了，这些理由他听不进去。
牙一咬心一横，文所说另一个意思。
“江山，你养父的补偿款我给你争取下来了，本来是江红旗和你一人一半分，给他不分了，你全拿走，但你不能咬着陈家人不放。”
“我爸真有补偿款？有三万块么？”
江山这两天急需要三万块钱。
栓栓大舅打自己一拳这事先撂下。
办完眼前挣钱这件事再跟他们陈家人算不迟。
“是那些年的工资加国家的补偿金，你爸去世后就要发给你们兄弟俩，因为某些原因扣着没法，明天一分不少发到你手里。”
文所没说有三万。
他不知道具体是多少。
江山满脑子想事不宜迟，明天就去南省，耽误一天就是几万几十万的损失。
“江山，明天一早，你来局里领这笔钱？”
“你帮我送到菜铺，文所，最好有三万，没有的话你帮我凑够这个数，我有急用。”
江山去局里，肯定被其他人注目。
看，这就是江老的儿子，二十几年前被当成捡的讨吃子送到七百户村里。
江山想想那个场景就心烦。
文所提醒一句：“江山，要在局里签领钱手续。”
江山鼻子里哼笑：“如果我的身份不暴露，如果你们不知道我是谁，我爸的补贴是不是就打水漂了，什么某些原因没发，说的好听。”
文长青赶紧把自己推脱掉：“江山，我只是一个小所长，有些事我管不到那个点，你不能怪我。”
江山埋头吃饭，不想跟文所争辩老爸补偿款的事。
文长青知道话题从陈家人转移开了，小心问另一个意思：“江山，接下来几天你是不是要出远门？”
江山抬起头：“谁跟你说的？”
“谁也没跟我说，我猜的，我看出来了，你不是消停人，西街那个菜铺不是你的挣钱目标。”
文所不是瞎猜，夏莹莹急着要身份证，可不就因为江山想出远门。
他两次住兰城饭店，再坐飞机去京都，文所终于知道了他为什么有这个本事。
他是江老儿子，有个亲姐在前面给他铺路，他想坐飞机就坐飞机，想去哪儿就去哪儿，这有什么难的。
文所的意思，江山接下来要去哪儿，能不能给所里说一声，好知道他的出门行踪。
上面领导问小江同志这几天的动向，文所要是说个不知道，不就是自己的麻烦。
文所呵呵一笑，又说一个意思。
“江山，你在鼓楼西街开菜铺，就是为了你小舅子和你表哥吧，你放心，没人过去找事儿。”
鼓楼西街的那间菜铺，已经是县局和文所关注的重点对象，怎么可能有那些街混过去收管理费。
刚知道江山是什么人的时候，文所不理解，这家伙干么在安泰县开菜铺，去省城找他亲姐不就得了。
现在想明白了，夏莹莹当安泰一中老师的时候，江山还不知道自己是谁。
这让文所不理解，他不知道自己是谁的时候，怎么可能跑京都去？
冯经理说了，江山住兰城饭店，再坐飞机跑京都，压根就不是走江艳这条路子。
很多情况文所越想越疑惑，他觉得冯经理没说实话。
冯经理说江山还没跟他亲姐相认，现在不相认，不等于以后不相认。
安泰县有一个小伙是江老的亲儿子，这个情况让文所身心震撼的同时，心里明白，这事儿绝不能让领导层更多人知道。
静观其变。
看这小子有没有本事掌控自己的身份。
文所心里乱马腾起，眼前的江山看不到。
“你慢慢吃，我先走了，所里有些事情要我连夜处理。”
江山也有事情要连夜想明白。
从马三蒸碗羊肉馆里出来，走到一中家属院这半截路，江山已经想明白了接下来去南省的事。
明天必须出发。
答应了夏莹莹，二十万翻十倍。
给一中魏校长给了三万块后，手里没有二十万了，江山正想着明天在县农业银行办存三万贷六万的手续，凑够二十万。
没想到文所说明天能领三万块江志愿的补偿款。
有三万吗？
是不是局里领导拿这笔钱跟江山要做什么交易？
江山觉得这笔钱不是三万块钱的事。
南省现在还不是南省，但到了四月底，京都的一次会议决议通过后，南省就成南省了，成了另一个经济开发区。
南省的土地从决议下达前的一亩一万两万，会涨到八八年底到九零年底的四五十万一亩。
二十万，三个月或五个月后，滚成二百万还是有可能。
江山脑海里，这件事把控好就能一跃龙门。
陇省人跑去南省炒地皮赚这笔钱，以后说出去不是好名声。
江老的儿子干这种事，说出去有一点儿不光彩。
不能给亲姐脸上抹一把黑。
南省地皮飞速上涨，泡沫持续了三年，中央又出手打击炒地皮的人，好多人一夜从千万富翁成了千万负翁。
算算时间，到四月底那次会议开完决议通过，还有二十几天时间。
文所明天早上送来三万块，刚好凑够二十万。
瞌睡的时候有人送枕头这也太舒坦了。
江山嘴角微笑，老远看见一个熟悉身影站在楼道口。
李旺军搞什么，不上楼进家门等在楼口干什么。
“山子，我等你半天了。”
“你才从局里出来？”
李旺军叹气：“我待到下午六点他们才放我出来，山子，你跟文所没必要这样。”
李旺军想来想去，想明白了。
自己被关在警局那个房子里，说是谈谈江山在七百户村这二十年的情况，实际上是不让他去医院掏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