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富哆哆嗦嗦地爬起来,去阻止沈如风的疯狂举动。
“大人,您这是何苦啊!”
沈如风充耳不闻,双眼通红,嘴里念念有词:“苏时瑾,我定要让你生不如死。”
驿站的另一间屋子,杜钦埋头疾书。
烛光忽明忽暗,他眉头时紧锁。
原本都布局好了,这一切却被那忽然出现的女子,给搅黄了。
若不是那位主子,突然出现,他是不会放过那女子。
瞧着那位主子,对她如珠似宝,看来那女子身份不一般。
现如今,赈灾银两丢失,他也落不得好下场。
想到这,他眉头皱得更紧了。
为今之计,只能将这一切如实禀明,或许还有一丝转机。
杜钦拿起笔,蘸了蘸墨,开始写密信。
皇上明鉴:
臣杜钦跪禀,押送赈灾银两一事,突发变故,事关重大,臣不得不密奏圣上。
银两途径黑风谷时,一神秘女子介入,导致计赈灾银两被劫。
写到这,杜钦觉得有些不妥。
那女子的事,不能让皇上知道。
他将信用烛火点燃,烧成灰烬。
又提笔重写一封,信上并未提及劫匪的信息。
只陈述银两下落不明,自己愿戴罪立功,追回失银,以赎前愆。
杜钦将信封好,唤来心腹,低声嘱咐:“将此信快马送到京城,不得有失。”
如今先得保住自己,才能进行下一步计划。
至于沈如风,杜钦心中冷笑一声。
这位沈大人,在遭遇贼匪时,身受重伤命不久矣,可是又很多人见证的。
至于劫匪的身份,根本不打紧,全看他如何说辞了。
沈如风从狂怒中,渐渐恢复了些许理智。
他眼神中仍透着阴鸷,对沈富说道:“咳……咳……咳……此事不会就此罢休,我定让苏家为我陪葬。”
沈富无奈地叹了口气:“大人,你还是先顾着自己的身体吧。报仇的事,咱们慢慢来。”
沈如风冷笑一声:“我还死不了。不过,你说得对,我得保住自己的命。如今,赈灾银两被劫,我这个钦差大人难辞其咎。我是得好好想想,应对之策。”
他的目光转向窗外,夜色深沉,星辰寥落,如同他此刻的心境。
到底何人如此大胆?竟敢劫官府的赈灾银。
那个神秘的女子,为何总给他一种似曾相识的错觉?
最后出现的那个男人,差点一掌劈死他的男人,还真是可恨。
差一点就能抓住那女人,若是抓住她,肯定能追回赈灾银两。
而自己也不会陷入,如今这副境地,还差点丢了性命。
忽然,沈如风眸子里,闪过一丝精光。
能中探花的人,岂是泛泛之辈,他好像觉察到:杜钦的行为,有些太反常了。
他敢肯定,杜钦对那最后出现的男人,不仅熟悉,而且似乎还带有一种难以察觉的敬意。
他心中的疑云更甚,他挣扎着下榻。
胸口的剧痛,让他每一个动作,都很吃力。
沈富忧心忡忡地规劝:“大人,你下榻干嘛?还是快快躺下吧!”
“沈富,别多话。赶紧研墨,我要立马写封信。”沈如风的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沈富不敢再多言,赶忙上前研磨。
沈如风强忍胸口剧痛,提笔蘸墨,手却因伤痛而微微颤抖,字迹也略显凌乱。
“大人,您这是要写信给谁?”沈富忍不住轻声问道。
沈如风没有回答,自顾自地写着。
信是写给厉王的。
想到厉王,沈如风牙齿咬得咯咯响。
可他所仰仗的人,只有他,不得不一次次求上他。
信中,他将黑风谷的事,一五一十写明,还提到杜钦的可疑举动。
最后,他又加了一句:殿下救命之恩,臣铭感于心绝不敢忘。求殿下念在往日情分,助臣寻回失银。臣愿以死相报,绝不辜负殿下厚望。
待信写完,沈如风将信小心折好,交给沈富:“去把那鸽子抱来。”
沈富点头应下,匆匆离去。
沈如风靠在榻上,大口喘着粗气,这封信耗尽了他的力气。
那女子,是关键所在。
他回忆那女子的身姿,试图从记忆中找到一丝线索,可脑海中只有一片模糊,唯有那股莫名的熟悉感萦绕不去。
他的眼神里一片阴霾,扫向桌子上的木盒。
这木盒,是厉王的人,留下的。
“咳……咳……咳……”他再次猛烈咳起来,想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一般。
捂着嘴的手掌缝隙,留下了一丝丝血迹。
待手掌放下,他错愕地看着手心的血迹,有点木木然。
想了想,终于伸手拿起那木盒。
打开木盒,里面放着十几颗黑色药丸,散发着独特的香气。
他捏起一颗药丸,眼睛紧闭,扔进嘴里,咽了下去。
男人的尊严,算得了什么?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他在心里自嘲。
胸口的腥甜,总算被压制下去。
天越发黑了,沈如风疲惫地躺下,先睡上一觉吧。
漆黑的夜,驿站的角落里,有一只鸽子飞了出去。
晨曦的微光,透过驿站的窗棂,洒在沈如风苍白的脸上。
半梦半醒间,窗外啁啾的鸟鸣声,一声接着一声,欢快得很。
沈如风缓缓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未燃尽的烛芯,烛油堆在烛台上,丑陋得很。
沈富守在一旁,见他醒来,急忙端来一碗热粥:“大人,您醒了,先喝点粥暖暖身子。”
沈如风微微点头,坐起身来。
胸口的疼痛猛地袭来,他皱了皱眉,并不言语。
只是接过粥碗,轻抿一口,动作优雅,真是一副温文尔雅的公子姿态。
“砰……砰……砰……”传来一阵叩门声。
沈富赶忙前去开门,杜钦走了进来。
他的目光在屋内扫视一圈,看到安然喝粥的沈如风时,脚步不自觉地一顿,脸上闪过一丝惊愕。
沈如风昨日还奄奄一息,怎么今日就能下榻喝粥了?
他心中疑惑不解,昨日驿站周围,都是他的部下,并无任何异常。
怎么沈如风,突然伤势好转。看来这一趟差事,很棘手。这个沈如风,也不简单。
“沈大人,你能醒来,真是太好了。”杜钦迅速调整神色,拱手说道。
沈如风抬眼,淡淡地说道:“多谢杜将军顾念,我并无大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