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昏暗的空间中,记忆投影闪烁着诡异的光。
画面开始出现异常,原本流畅的影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粗暴地撕扯,变得断断续续。
那画面如同老旧电视信号不佳时的雪花屏,白色的噪点不断闪烁、跳动,将原本清晰的场景切割得支离破碎。
随着画面的卡顿越来越严重,记忆碎片开始不安地涌动。
它们像是被一阵狂风吹散的烟雾,无序地飘散。
屏幕上的图像逐渐模糊,像是一幅被雨水浸湿的画卷,色彩和轮廓都在慢慢消逝。
最终,画面彻底化为一片混沌。
如同宇宙中最深沉的黑暗,吞噬了一切。
“怎么会是这样……”蔚柏站在屏幕前,身姿僵硬,宛如一座被冰封的雕像。
他的双手紧握成拳,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仿佛要把所有的愤怒和无奈都凝聚在这双拳之中。
蔚柏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内心如同汹涌海浪般的波动。
但气息却像是被卡在了喉咙里。
浑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一点一点地冷却下来。
寒意从心底蔓延至全身。
王伊静静地站在一旁,她的眼神冷静而锐利,宛如夜空中最亮的寒星。
那双眼睛明亮得让人不敢直视,却又带着刺骨的寒意,仿佛能看穿一切虚妄。
“本来以为纪木的死是付北然一手造成的,现在看来……他所遭受的欺骗和折磨才是根源。”
她缓缓走近屏幕,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人的心上,带着一种沉重的韵律。
目光落在那逐渐消失的画面上,眉眼间透着清冷。
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淡漠。
嗓音干净利落,却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寒意,如同冬日里的寒风,能轻易地穿透人的衣服,直刺灵魂。
“被强行改造记忆,夺取命格,阴气反噬,戒同所治疗,矿场霸凌……”
“单是从其中随便挑出一项,放在任何一个人身上……估计都会崩溃。”
她的话语如同锋利的刀刃,每一个字都在剖析着纪木所经历的苦难。
在这寂静的空间里回响,让人心头为之一颤。
“但他没有。”王伊的眼中闪过一丝清愁。
那是一种复杂的情感。
像是冰原上独自绽放的雪莲,孤傲而凄美。
“那些东西只要杀不死他,都会让他的心性更加坚韧……”
“他甚至可以学会隐忍,蛰伏,伪装。”
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钦佩,仿佛在这黑暗的故事中看到了一丝顽强的曙光。
“我不知道他会经历这些……”
蔚柏的声音低沉,如同沉闷的雷声,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努力压抑着内心的波动,可情绪却像是即将喷发的火山在他的眼底燃烧。
“之前我一直以为,即使付北然有千般不是,但他至少会保护好纪木。”
蔚柏缓缓转过身。
他的眼帘低垂,浓密的睫毛在微弱的光线下投下阴影,微微颤抖着。
就像是两只受惊的蝴蝶。
阴影隐藏着眼底的复杂情绪。
有自责、有悔恨、有无奈。
“但当记忆投影开始后,我又以为是他亲手杀了纪木。”
他抬起头,直视着王伊,那双赤金色的眸子在昏暗中闪烁着。
如同琉璃宝石一般,冷漠而疏离,却又在深处凝聚着异样的绚烂光彩。
那光彩像是被囚禁的火焰,在黑暗中挣扎。
“但我没想到,他竟然经历了这么多……承受了这么多的折磨。”
他的声音中充满了痛苦,每一个音节都像是在滴血。
“错不在你,蔚柏,”
王伊静静地听着,她的眼神柔和而深邃,眸光中揉碎了光影。
仿佛冬日里的霜色,冷静而又带着不易察觉的哀伤。
“你曾经怀疑过付北然的动机,也试图规劝纪木。”
“但纪木……他的心性太过单纯,容易相信他人,这才让他成为了算计的牺牲品。”
她的话语如同温暖的春风,试图抚平蔚柏心中的伤痛。
可那些伤痛却像是刻在灵魂深处的印记,难以消除。
蔚柏的眼中闪过一丝痛苦。
他紧握着拳头,指甲几乎要嵌入掌心,那刺痛感却无法减轻他内心的自责。
“我……我本来可以做得更多。”
他的声音带着自责和无力,像是一个迷失在黑暗中的孩子。
“如果我那时候和付北然动手,起码可以强行把纪木留下来。”
“……他就不用经历那些了。”
王伊轻轻地摇了摇头,走上前把手放在蔚柏的肩上。
那只手如同冬日里的暖阳,带着一丝温暖。
“我们都无法预知未来,也无法改变过去。”
“我们能做的,只有从错误中学习。”
少女指尖轻轻一顿,眼眸折射出冷冽的光芒。
她的面容在光影交错中显得格外冷峻。
仿佛连骨子里都透出一股冷寂。
“无论是你,还是付北然,又或者付念怡。”
“还有后来的南野,千麟……”
她的声音在空间里回荡,每一个名字都像是一块沉重的石头,投入心中的湖面,激起层层涟漪。
涟漪在心中不断扩散,带来一波又一波的冲击。
“或好或坏,都影响了纪木。”
她轻掀眼皮,眸色骤冷,如同冬日里的寒冰,让人不敢直视。
唇畔染上了些许冷峭的弧度。
“他虽然经历了一些痛苦,折磨,但也在其中褪去了原本的稚嫩……”
王伊的声音渐渐变得柔和。
“同样,他碰到南野,打开了自己的心……这又是属于他的欢喜与美好。”
王伊眉眼清冷,眸若星河,连同语气都柔和了些。
“如果没有意外……南野可能早晚会疗愈他的心病。”
她抬手间,动作缓慢而有力,手掌上方突然浮现出一枚黄铁矿戒指。
那戒指像是从虚空中诞生,散发着神秘的气息。
“但很可惜……”
“小人作祟,意外就产生了。”
这枚戒指并不是实物,而是由王伊根据纪木的记忆投影画面所复刻重现出来的。
戒指在灯光下闪烁着淡淡的光泽,承载着纪木和南野之间的情感纽带。
轮廓在空气中逐渐变得清晰,戒指的每一个细节都栩栩如生,仿佛真的存在。
王伊的秀眉微微蹙起。
她知道这枚戒指对于纪木来说意味着什么。
它不仅仅是一个饰品,更是纪木和南野的情谊寄托。
“不过既然纪木在那场爆炸中死亡,现在却能够被其他精神体占据躯体……”
“那么,南野会不会也有可能靠相同的方式存活?”
蔚柏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缓缓地点了点头,似乎在反复咀嚼着王伊的话。
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思索的光芒。
“你的意思是……”他的声音带着一丝疑惑。
“黄铁矿戒指。”
随着王伊轻轻一挥手,那枚黄铁矿戒指的虚影如同被风吹散的烟雾,缓缓地在空气中消散,直至无影无踪。
在虚影消失的瞬间,王伊那双冰蓝色的眼睛陡然亮了起来。
“愚人金。”
她缓缓说着,这个名字在她的唇间流转,带着一种神秘的韵律。
“它能够寄宿在黄铁矿之中,并被那枚戒指感知到危险时的警戒所吸引。”
王伊停顿了一下。
一个概念在她的心中生根发芽。
“那么,如果他们两人的意识执念足够深,足够强……是否也可以强制牵引其他灵体寄宿躯体内?”
她的眼神中闪烁着兴奋与期待,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了一丝希望的曙光。
“可能性不大。”
蔚柏的眉头紧锁,声音低沉有力,试图向王伊解释他的观点。
“你想想,虽然在爆炸发生的瞬间……如果他的执念足够强烈,确实有可能吸引其他灵体。”
站在空间里不知何处照射的光下,蔚柏身影被拉得很长。
他的话语随着影子延伸到了空间的每一个角落。
“但是南野不同,他在纪木自爆之前就已经因为脊柱被砸断和失血过多而死亡了。”
“在当时那种情况下,他不可能还有意识和执念去牵引其他精神体。”
王伊静静地听着。
她眸光暗沉,就像深海中的暗流深不可测。
“你就那么肯定,南野当时已经死了?”
她微微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寒意,声音低沉,几乎要被周围的寂静所吞噬。
“你也未免太小瞧极阴子的血了。”
王伊的嗓音很清,像是藏地雪山融化的雪水,透着微冷。
“不然为什么……付北然那么执着要把极阴命格换给付念怡?”
“因为极阴子八字纯阴,全身上下没有一样东西是没用的。”
蔚柏微微一愣,瞳孔微微收缩。
显然他没有预料到这一层。
“极阴命格可以保证极阴子即使在濒死的边缘,也能存活下来。”
她喃喃自语,像是在重新审视这个复杂的局面。
“而纪木虽然失去了极阴命格,但他的血液依旧可以起作用。”
“甚至……在某些情况下,能够帮助别人的意识超越肉体的限制。”
王伊的眼中透着一抹冷冽,好像深陷于冰川,感觉不到一丝的温度和情绪。
“所以说……纪木的极阴血本来就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蔚柏双手交叉在胸前,眉头紧皱,沉思片刻后开口。
“再加上他精通堪舆玄学,虽然命格缺失,导致这些符文无法长久维系,但在关键时刻还是发挥了作用……”
“南野的灵体本来已经脱离了身体,即将消散于无形。”
“是纪木的极阴血强行反哺,留住了他。”
“大概就是这个意思。”王伊静静地站在一片光影交错的幻境之中。
四周的景物开始扭曲变形,仿佛在被无形的力量撕裂。
她的眼神平静深邃,睫羽在微弱的光芒下微微颤抖,透露出内心的一丝不安。
“记忆投影结束,按照约定……果然这个空间也要瓦解了。”
蔚柏站在她身旁,眉头紧锁,眼中透露出迷茫和焦急的神色。
“那我们还有机会找到纪木吗……?”
他的声音带着颤抖。
“有。”
王伊偏了偏头,露出半张皎洁的脸。
光影交错在她的脸庞上,一簇纤长浓密的眼睫横斜出来。
“本来就是被原主执念强行吸引寄宿在躯体上的。”
“理论上来说……应该也会接收到来自执念根源的记忆反馈。”
她屈指抵住下颚,眼眸乌沉沉的,流转着一片群星闪耀的银汉。
“所以,他还是他。”
她解释着,同时环顾四周开始迅速崩坏的幻境空间。
王伊拉紧了蔚柏的手,低声喃喃。
“纪木帮我们跳出了村落规则的死局,等出去后……就只剩下最后两重幻境了。”
蔚柏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伴随着空间的崩坏瓦解,他的意识也在被撕扯脱离。
身体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牵引,连呼吸都变得异常艰难。
下一秒,一道刺目的白光从眼前闪过。
那光芒如同太阳爆炸般强烈,几乎要穿透他的眼皮,让他的眼前一片白茫茫。
当蔚柏再次睁开眼睛时,他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现实中的中心高地区域,与王伊并肩而立。
他们站在一片开阔的高地,四周是连绵的山脉和茂密的森林,天空中飘着几朵悠闲的白云。
景色如诗如画,与刚刚经历的黑暗和混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蔚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受着现实世界的气息。
清新的空气进入肺部,却无法驱散他心中复杂的情绪。
但下一秒,周围的环境开始诡异地扭曲,浓雾四起,迅速吞没了一切。
浓雾如同有生命的怪兽,张牙舞爪地向他们扑来。
“还没有结束……?”蔚柏的心中涌起一股不安。
他紧紧地握住王伊的手,两人警惕地环顾四周,眼神中充满了戒备。
浓雾如同有生命一般,缓缓地在他们周围旋转、蔓延。
遮蔽了视线,吞噬了声音。
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仿佛他们置身于一个混沌的世界。
当大雾终于散去时,西边的屠宰场和东边的村落已经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南边的墓地和北边的诡异黑湖。
墓地里,墓碑林立,阴森森的气息让人不寒而栗。
那些墓碑像是等待猎物的幽灵,散发着死亡的气息。
而北边的黑湖则如同一面巨大的黑色镜子,反射不出任何光芒。
只有湖面上偶尔泛起涟漪。
那涟漪像是来自地狱的呼唤,充满了诡异。
“最后两个幻境了……”
王伊的目光下意识投向那潭黑湖上。
湖面平静得几乎不自然,没有一丝波纹。
连风都不愿意触碰这片诡异的水域。
又或者说,不敢触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