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大半天讨论,剧本改动的方向终于有了眉目。
臭脸的邓非面上终于有了点喜色,他的角色也有了一定改动。
赵海城脱离脸谱化,被改成一个脾气暴躁的侠客。
他虽然脾气差,但极重信义,是个敢于不诡于法度的侠客。他一生都在贯彻“承君一诺,必守终生”。
会议结束,邓非脸上挂笑,前来找白承夕套近乎。
“小妹妹,没想到你这么有想法,赵海城这个角色这么一改,简直魅力无边。”
谁是你妹妹,白承夕将椅子搬回原处,凉凉扫他一眼:“你多大岁数?”
这一眼扫得邓非心花怒放,面色飞霞,他羞涩地摸了摸鼻尖:“上月刚满二十一。”
白承夕猝然失笑,拍着他的肩膀夸道:“不错啊,少年老成,特指外表。”
邓非一颤,食指一不小心撅进鼻孔,触碰到了一坨黏糊糊的东西。
“……”
这就是和网友大战八百回合的嘴吗?
刚好许奕冉从他身边路过,邓非拦住他问道:“我很老吗?”
许奕冉盯着那只杵在鼻孔里的食指,面露嫌恶:“不——”
邓非倏地松了口气。
“——怎么年轻。”
邓非:“……”
白承夕刚拐过走廊,就被一道鹅黄色的身影拦住去路。
走廊灯光落在她的眼镜片上,反射出一抹暖色,言心别扭开口:“没想到你还挺有想法。”
褪去拒人以千里之外的冰冷,言心仿佛又变成初见时的灵动模样,说起话来五官各自为政,神采飞扬。
白承夕装逼似地低头理了理袖口,随即眼皮幽幽一掀,霸总发言:“怎么了?之前在我面前不是挺横的吗?”
气场十足,流里流气。
言心面色一僵,硬邦邦地说:“我可不是示好,演员还是要看演技,到时候别拖我后腿。”
说完,她绕过白承夕就想走。
哪知刚迈出一步,双肩忽地一受力,整个人被推到墙上贴住,一只手越过她的耳畔,砰地一声撑在墙上。
她正想发作,就对上一张冷白锐利的面孔。
白承夕凑近她几分:
“你以为你逃得掉?刚才只讨论了大致方向,不和我讨论细节吗~?”
声音被刻意压低,不紧不慢,尾音带着一点惑人的勾。
言心双眸大睁,嘴唇开开合合,一个字都说不出。
她竟然被女主角壁咚了?!
“我……我……”
这张近在咫尺的脸非常有冲击力,化着淡妆,清纯漂亮中糅杂着一点猎食者独有的进攻性。
被那双锐利的眸子一锁,言心的胸口疯狂鼓噪,紧张得结巴了。
“丫头,我家离这不远,跟我回家讨论剧——诶——?!”
话音未落,白承夕只觉得后颈一紧,整个人被拎开几寸。
她挣扎几下,总算挣脱那双扼住自己后颈皮的大手,反手一拳就要造反,却立马被一左一右两道人影架住。
左边是段泝舟,右边是卫钧卓。
“松开松开!你们要造反是不是?我要把你们都开除了!”
刚刚还在耍帅的女主角突然变成炸毛动物,言心的表情一言难尽。
卫钧卓的声音中透出一股心累:“言心,时间紧迫,你先改剧本去。”
言心面颊发烧,小心翼翼看了白承夕一眼,小跑着离开了。
“行啊,连导演都敢调戏,怎么没见你调戏洪见山呢?”
卫钧卓环胸扫她一眼,果然自己还是很怀念《沥血》剧组里那个耸成鹌鹑蛋的小白。
这小演员离开《沥血》,故态萌发,又开始胡说八道,胡作非为。
鹌鹑蛋已经进化成恐龙蛋,白承夕冲他一皱鼻子。
“怪不得小段那样说你。”
段泝舟:“……???”我说什么了,我什么都没说啊?
卫钧卓面色古怪,盯了自己的合伙人一眼:“段总,有什么话不能当着我的面说?”
奸计得逞,恐龙蛋坏笑一声,圆润地滚走了。
走廊里只剩懵逼的段总和面色不善的卫总。
卫钧卓深吸一口气:“段总,我有话跟你说。”
“我真的没说过你坏话,她故意捣蛋挑拨我们关系。”
“不重要,跟我来。”
卫钧卓先迈出几步,回头冲他抬了抬下巴,引着他来到自己的办公室。
卫钧卓的办公室也有一扇落地窗,采光明亮。
相比花里胡哨的董事长办公室,这间办公室主色调灰黑相间,冰冰冷冷,颇具成功人士风格。
段泝舟好整以暇地瘫在沙发上:“说吧。”
卫钧卓递给他一杯热咖啡,升腾的暖烟为这间办公室增添一点人味。
他声音温和,不疾不徐:“段总,你要惯她几次?”
“……”
“你知不知道,这个时候改剧本,风险有多大?言心原本的剧本不见得会爆,但至少稳妥,你纵容小白,为她改剧本,有没有想过,市场早不吃那套老旧的侠义道了。”
面对卫钧卓四平八稳的怒火,段泝舟缓缓摩挲着咖啡杯。
半晌,他整理好思路:“第一,你无非是担心《灵之缘》会亏损,我向你保证,如果没达到预期收益,你个人缺失的分红,我私下补给你。”
卫钧卓眉头一皱:“你——”
“停,听我说完。”段泝舟做了个暂停的手势:“第二,今天会议上很多人都赞同改动剧本,我们会不会一开始就错了?观众确实很喜欢各种各样的霸总题材,但不代表他们不喜欢传统的仙侠作品。会不会是观众根本没得选?因为大家都一窝蜂地去拍霸总题材,他们只有霸总可看。”
仙侠里塞霸总,经商里塞霸总,职场剧里塞霸总,庙堂之高塞霸总,见缝插针塞霸总,换汤不换药。
世界上哪那么多霸总,明明秃头大肚子的企业家更多。
“第三,当今社会有很多感人肺腑的侠义故事,每每出现,必然全网热搜。”
“比如庆市那场山火,涌现了那么多有志之士,那条由血肉之躯组成的人龙和山火分庭抗礼,我至今都记忆犹新。”
“卫总,江湖犹在,侠义未死,不是吗?”
卫钧卓嘴唇翕动几下,面色微沉,似乎在仔细考虑对方所言。
“最后,卫总,她每次说到武术和侠义,眼里都有光,我想守护这道光。”
“……”卫钧卓揉了揉眉头:“到哪步了?”
刚才还义正言辞的段泝舟瞬间懵逼:“什么哪步?”
“我说你们,到哪步了?我丑话说在前头,她必然会走小花路线,你敢搞出人命,我跟你没完!”
段泝舟赌气似的把咖啡杯一放,一言难尽地斜他一眼:“你想哪去了,思想怎么那么肮脏?!”
那就是还没来得及发展?看来是段泝舟剃头担子一头热,卫钧卓总算长舒一口气。
这班上着真累人。
人就不该上班,但拜塌房顶流所赐,他还有负债。
他必须上班。
上班,是一场穷人的聚会。
“那部科幻电影的本子做得得如何了?”
担心的事有了着落,卫钧卓适可而止,转移话题。
段泝舟重新端起咖啡,优雅地抿了一口:“科幻本子先暂时放一放,过几天开个会商量下那部动作喜剧。”
“动作喜剧现在没市场!”
“拍不好才没市场。科幻很难拍好,大概率会血扑,况且她也比较擅长动作戏。”
科幻拍砸了,那就是又一部关上华国科幻大门之作,会被嘲到死。
但喜剧稳妥许多,如果在后年春节档上,多多少少有些竞争力。
卫钧卓怒笑:“段总,那部科幻的原着可是J国科幻教父,在全球有着庞大的粉丝基础,我劝你好好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