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麻袋,里面很可能什么都有,不过最不可能的是什么都没有。
就算再空,也会有点灰尘和空气在的吧,所以怎么不算是一直存在呢?
自己看不见是自己看不见,并不能代表绝对的不存在,这依靠于各个生灵的不同,和灵魂眼界的高低。
简单概括一下,就是,心之所向便是真诚的答案。
那么马寒寒的麻袋里,到底装着什么呢?
美丽,无羁,还是真的只有恰当的想象,才能看到她内心的诚意?
多说无益,还是眼见为实吧,不管她事先是如何做好准备的,在荒山野岭也好,在众目睽睽之下也罢,呈现在我们面前的无非只是一个最终的结果。
街道空荡荡,魔鬼麻袋藏,马寒寒一个人站在偶像演出的舞台上,面对无人的台下也拿腔拿调的装着既定的身份。
盯着台下的空地发了一会呆,马寒寒把肩上的麻袋倒过来,然后使劲的甩了甩,似乎是要从里面倒出来什么东西。
可是甩了半天,除了一些琐碎的碎纸片和塑料渣子,麻袋里面什么都没有啊。
可是,马寒寒手里的动作并没有停下来,一直甩一直甩,到最后干脆直接从头到尾的捋了一遍,感觉都快把空气的胆汁给榨出来了。
忙活了大半天,马寒寒脸上的微笑只增不减。
于是更加卖力的在舞台上乱走,把麻袋舞起来又甩下去,远远看起来……
就是个女疯子。
谁知道这是在干嘛呢?
“差不多了,把收集到的恐惧,怨恨和悔恨的情绪都倒干净,这些堆在一起应该足够让我引火自焚了”。
地上空空如也。
这时候的街上依旧如常,不得不外出的人们目光呆滞,一步一步坚定的往前走着,好像已经把片刻前天旋地转的地震抛之脑后。
或者说,是根本顾及不到,被天灾害死好像比在家里饿死要好一点,所以无视这些不太重要的事情,也算是一种勇敢生活的积极态度嘛!
别惊讶,讨生活而已,逼到绝境之中谁都可以。
这些人还是依照自己固定的行动轨迹活动,肯定不会突然兴起的光顾马寒寒这一场临时兴起的偶像演唱会,毕竟受众群体也是要先吃饱饭的。
强求不得,顺其自然。
马寒寒根本也不在意,反正她需要的观众不用多,只要有一个人就行了。
那个人,他会携带着麻袋里的一切……从这里走出去,从而去逐步的影响这个世界。
而且选择的标准也很简单,不用非要是粉丝,也不必知道马寒寒是谁,来自哪里,喜欢吃什么,出演过哪些电影之类的。
只要看她一眼,就跟在动物园里看猴子一样,瞄一眼就足够了,生命的随意性是很强大的能量,有幸碰上了也会是极具潜力的世界扭转器。
众生充分具有潜力,具有扭转乾坤的力量,而现在只需要一些小小的激发和献祭,就能种下一颗希望的种子,这可能就是马寒寒的使命。
尽管这个使命只存在于心灵的维度,也没有多少人会真的相信,要是当个笑话看一看也勉强值得一笑。
被嘲笑,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而且谁也主宰不了自己会不会被嘲笑。
再说了,这其实就是赌概率嘛,成不成功的也没有定数。
马寒寒这一时兴起的主意,要是真的完不成……
鬼知道她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而且她这样的迷惑行为,到底能有什么贡献?
策划方案的只是她一个人,还是在背后隐藏着什么,许??真的是要阻止她发疯吗?
这些问题不像是不切实际,而且完全有可能发生,还是不得不留个心眼。
……
这群主角明晃晃的跑过来,怪吓人的。
先躲起来再说。
袁屠趴在墙角,看着不远处那群自带摄像头的家伙,担心的问道,“我说,你演个戏而已,为什么非要让我拉上这些怪物啊?”
“你怕了?那还我钱吧,我算算,名牌破烂包包,加上违约费……一共是多少来着”,许??靠在墙上,一根一根的掰着自己的手指,特意数给袁屠看。
袁屠回过头,一把将那几根讨厌的手指头按下去,“过分了吧,怎么还加钱了?我又没说我不去,这不是酝酿一下嘛……叶大哥,还是你陪我一起去吧”。
突然被点名的叶太文挑起眉头,沿着墙根大跨步挪了几下,摆摆手说道,“我可不和你抢功劳,而且那些异能量强悍的家伙只认你的气息,我去也是拖后腿,去吧,我给你加油!”
“我这……那我去了,记得给我点个赞”,袁屠无奈的转过身,捂着胸口深呼一口气,然后给自己留下点遗嘱。
“哎,出发前告诉你个秘密”,临走前,许??突然凑近袁屠耳旁轻声说道。
“什么秘密?我可以不听吗”。
“你想听的,因为这场戏,是寒姐的临终谢幕……”
袁屠脑子宕机了一下,没有立刻明白是什么意思,“啥……?等我捋一捋思路,等等,别别!”
“等什么等,快去!我们先去目的地等你哦”。
许??说完就把袁屠推了出去,完全没给他思考的机会,等袁屠站稳了脚,发现自己已经离蓝脸怪不足三四米。
在这个距离,袁屠能清晰的看清楚蓝脸怪腰上的那根……那啥,连上面发黑发紫的血管都一清二楚。
现在是既想看,又不敢看,嘴角哆嗦的浮动速度都快赶上蜂鸟振翅的极限了,幻影都出现了。
按理说都这么近了,蓝脸怪体内的神力早就该被彻底激发了,可是袁屠都站在他面前好几秒了,他除了流口水,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蓝脸怪,“呜呜……呜”。
然后镜头对着他拍拍拍,闪光灯闪的眼睛痛,袁屠不由自主的眨眨眼。
继续,“呜呜,吐吐,吐”。
镜头继续闪光灯拍摄。
袁屠眼泪都快流出来了,不仅是因为闪光灯,还有蓝脸怪的口臭味,熏得眼疼。
于是袁屠出于关心,弱弱的说道,“那个老兄,你该注意一下口腔卫生了……这不太文明”。
蓝脸怪对于前面的一句没反应,但对于最后的两个字,他好像有过反应,而且还很强烈。
“呜呜啊——!”
瞬间暴怒起来,毫无预兆的就扑向了袁屠。
幸好还隔着三四米,袁屠侥幸躲过了这一次,紧接着又开始玩命的跑路,虽然不知道该往哪里跑。
但是天空忽然响起的雷电声,似乎在给袁屠指示,于是就只能往那边跑。
一大群的摄像机不懈追逐,蓝脸怪被簇拥着一起向前冲,好像只是为了一句——“不文明”?
袁屠反正不知道为什么,只是卖力的往打雷的地方跑,连后面那群八卦镜头说什么他都没心情听。
只隐约听到几个关键词……
“印第安老斑鸠,被质疑”。
“没文化,不文明”。
“落后,需要干涉”。
“我们先进,所以要负责任的接管这块……”
“杀……人太多,野蛮”。
“文明人文明人,不需要野蛮”。
“都杀,居然还要反抗”。
“不行……!”
“不行,就杀你!这是命令”。
“我们没资格……”
“不,文明先进的就是资格”。
“可是……”
“这是历史进步的必须!”
“为……不耐心的教育?”
“费时费力费钱,懂了?”
“不想懂”。
“呵,谁在意你”。
“我在意”。
“所以文明也许……”
“并不文明”。
……
雷电交加的时候,最好不要随意走动,不然很容易擦枪走火的被误伤的。
不然你看,袁屠身上已经开始冒烟了!
“这闪电是安了眼睛吗!怎么这么准,这是非把我往死路上逼是吧?”
跑了二里地,袁屠早就气喘吁吁,而且身上的烤肉味也越来越重,把他自己都给馋饿了。
越跑越饿,越跑腿肚子越软,直到看见一个空荡荡的舞台空地,袁屠才咬咬牙冲刺过去。
一看袁屠开始加速,后面的狗仔队和八卦团也猛踩油门,抬着蓝脸怪就追了上来,一路上撞翻了好几个目空一切的行人。
行人被撞翻在地,手里的公文包也绝对不会掉,最后也只是谩骂几句,然后爬起来继续往前走,对于身后狗仔队的行径丝毫不在乎。
大概又是什么屁大的烂事,过几天看新闻就好了,反正也只是为了舒缓一下枯燥的生活,没必要必须立刻了解。
而且,万一事情有所转机,也好不先入为主的浪费自己的感情嘛!
故而路这边的行人大步往前,那边的袁屠极速逃亡,夹在中间的一群好像是历史的存档,早晚都要选择一边冲出重围。
只是现在,有所引导的还是要走袁屠那边,谁让袁屠是一个人,也特别的弱呢?
此外,再往前走走就会有新的八卦可看了,因为有一位偶像正在那里站着,光是站着可能就会有爆料可以挖掘,这可是不容错过的好戏!
所以还等什么,往前冲就是了,就算踩扁前面那个不礼貌的人也无所谓了。
于是后面开始加速。
袁屠感受到来自身后的冲击波,都不敢回头看,只是手脚甩到飞起的往前冲,连最主要的目的地也只剩下一个残影。
站在舞台上的那个白衣人,迷糊却又清晰,总能感觉到马寒寒的目光一直落在袁屠一个人的身上。
也许是袁屠的样子太狼狈,而引得她的注意。
或许是马寒寒真的只需要一个观众,所以袁屠第一个出现,那他就是唯一的聚焦点。
作为职业素养合格的偶像,马寒寒也是要有对观众的尊重的,那她就需要一直关注着唯一的观众,至少目光要落在他身上。
所以,袁屠在目光所及的残影里,都能较为准确的看到马寒寒的表情。
先是略微的惊讶,而后是持续好几秒的凝重,最后所有的情绪都化作嘴角的笑意,而后死死的僵硬住……
她也被电麻了?
忽然好像时间暂停,又似乎是袁屠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猛得停了下来。
愣在了原地。
“……”
砰——!!!
舞台上没有歌舞升平,马寒寒还是愣愣的站在那里,只是脚边多了一摊新鲜的血迹,和一具花白胡子,佝偻身材的年老身体……
这声巨响不仅震碎了袁屠的逃路,也将追逐的摄像头尽数吸引过去,摄像头扔下蓝脸怪就扭头去拍摄舞台上的戏剧表演了。
蓝脸怪也和袁屠一样,傻愣在原地,直到摄像头连拍了好多张现场事故照片,两人才微微从僵硬中活过来。
“坠落高层……是命运吗?”蓝脸怪悠悠的从分裂的身体中憋出一句话来,原本挂在腰间的那啥也开始瘫软,直到垂在地上沾满灰尘。
袁屠还是愣在原地,无措的盯着那具身体,“……”
马寒寒两只脚都浸在了血水里,半天都挪不动脚,白色的拖尾长裙也变成了血红色,在闪光灯下显得格外美艳。
她怎么不唱了?
怎么不表演了?
难道真的是骗人的?
什么时候变卦了?
这又是什么戏路……
总之连下文都没有,马寒寒只是单纯的退出事故现场,拿起自己的麻袋,打开。
袋子一打开,蓝脸怪就忽然大声尖叫一声,然后仰起头张开嘴,从体内冒出来一股浓郁的烟雾。
飘着飘着升上天,而后在空中拐个弯再往下走,直到飞进马寒寒手中的麻袋里,才肉身完全消散。
摄影还在继续,袁屠想挤也挤不进去,只能眼神呆滞的望着天上的青烟飘动。
往上看,在往上看,最后视线定格在最高的屋顶上,那里明显站着一个身影,还顶着一个毛茸茸的脑袋。
“……许??”,袁屠恨恨的咬着牙,直到嘴角流出血才停下来,然后攥紧拳头挤上前去……收尸。
挤进去当然是硬挤进去,这些摄像头不拍完素材是绝对不会离开的,除非有警察介入。
这里的警察只为该做的职责负责,要是误伤了谁,可概不负责。
所以,当袁屠费劲的挤进去,姗姗来迟的警笛声就响了起来,然后摄像头就立刻原地蒸发完了。
本来被挤着的袁屠顿时没了支撑,直接摔倒在了血泊里,连同挎在身上的小背包也掉了进去。
不用猜,肯定把里面的书都弄湿了。
“……”
眼镜上也溅着血水,袁屠便跪坐起来擦干净镜片,然后默默地在尸体旁边翻出书,尽量小心的一页一页的翻看。
最后停在某一页上,上面的文字早已摔得四分五裂,看不出任何的逻辑,只有第一个被血染红的名字是完整的——
叶太文。
……
即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袁屠也要保持镇定,继续看着自己的任务清单寻找新的头绪。
一边在警察局做笔录,一边盯着那页纸发呆。
当同样到警局做笔录的马寒寒,从自己眼前经过时,袁屠直接弹起来拉住了她的手臂。
摊开那页书给她看,很没头脑的问道,“你们到底知不知道这些……顺序是不是你们篡改的,告诉我”。
马寒寒看着书没说话,因为她的名字也在上面,而且位置比较靠前。
虽然不是最前面。
纸张已经被浸透,隐约间好像能看到后几张的内容,其中有一个名字引得她睫毛微颤。
轻叹一口气,然后神色自若的回答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一本破书你就敢污蔑我,真是个疯子,劝你最好别多生事端”。
袁屠盯着她白色的眼睛,一肚子的火发不出来,似乎也不配发泄出来。
袁屠是谁啊,叶太文又是谁,他们的关系真的有那么密切吗?
搞错现实的到底是谁?
是不是有人感情用事,可别影响了任务的完成啊,这些不好控制的家伙,最好还是赶紧消灭的好。
马寒寒在笔录上签字,然后挣开袁屠的手,然后都向门口,“这只是个意外,请节哀吧”。
袁屠低着头,出神的下意识的问道,“意外……你凭什么这么说?”
“看新闻”。
新闻……可笑。
那些新闻真的能看吗?
这样的消息传递出去,就只能起到愚弄民众的作用,简直就是……!
祸害?
对,祸害。
“这说明他们是祸害,还昭告了天下……”
袁屠脑内一片混乱,胡言乱语一通,把旁边做笔录的警官都说傻了。
“说什么胡话,聊正事!你刚才说你是死者什么人?”
袁屠突然抬起头,嘴角微微挂笑的说道,“兄弟,我们是兄弟,我是他哥!”
“啊?”
警察眨眨眼,摸着下巴疑惑的上下打量眼前这个十七八的男孩,最后只能摇摇头叹口气。
“真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