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霎时间变得稀薄,气氛降至冰点。
林陌蹙了蹙眉,他觉察出来人对他的排斥,但他不知道为什么,很莫名其妙。
星卡穿着银白色的飘带西装,灰蓝色的飘带还在原地,他人早已远去。
柏颂都来不及阻拦。
星卡扑进那人怀里,嗅着那让他安心的气味,他更深一分地贴近她,搂紧了。
盛皿左手横过他的后腰,将人圈起,她右手摘下面具,很郑重地自我介绍,“我是盛皿,星卡·罗勒的,恋人。”
咬字刻意地加重,左手上银白色的钻戒,宣示主权的话语。
无一不告诉自己,他没戏,以后也没可能。
本想着循序渐进,这下是不能了……
盛皿同他是认识的,但没说过几句话,之前送星卡去工作,她也没见着过他。
许是工作时间不同,刚好错开了。
在雕刻协会认识了不少人,星卡没和她一一提起,所以她不知道他们认识了。
林陌也才回来不到半年。
就是这么巧……
真是的,铁树头次开花,就这么直接,兜头一盆冰水浇下。
柏颂扶额叹息,他脑瓜子疼。
看这样,得亏是没有深陷其中。
人和人的喜欢,不一样,很不一样。
星卡觉得喜欢要说出来,他其实总给人发好人卡,且是无意识的。
盛皿也不例外,他总说喜欢,但似乎从没想过要和她在一起,他总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有些不亦乐乎。
她不一点一点引导,他压根儿就不会想进一步发展。
迟钝的笨小孩。
林陌黯然离去,他知道星卡对自己没那意思,且感情懵懂。
他有些卑鄙地想,他时不时出现在他面前,一点一点融入他的生活,进入他的世界。他不着急的,他可以等,等待他有一天能看到自己……
“嗯咳咳,我到楼梯间等你哈!”柏颂剧烈咳嗽好几声,他脚步很轻慢,消失在过道里。
星卡攫住手下的臂膀往外推。
想抱她的人是他,想推开她的人,也是他。
盛皿看不明白他。
她缓缓卸了力,后退一步,转身欲走。
又被拉住。
指尖蜷了蜷,她眼睫垂着,呆立在原地。
“亲一下吧……”星卡昂起下巴,询问的语气。
盛皿俯身靠近,她左手捧住他的脸。
吻,轻轻的,像羽毛拂过。
星卡攥住她的手臂,踮起脚又投怀送抱。
盛皿的吻还是轻轻的,她搂都没搂他,反正要被推开,这一步就不要了吧……
思绪混杂,乱成一团,她神情呆呆的。
星卡则全然相反。
一寸一寸,渐渐地……
有些不妙,星卡跑了。
怀抱顿时空荡荡的,盛皿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她从另一部楼梯下去,最后回了房间。
……
“还以为你不下来了嘞……”柏颂抱臂审视着匆匆赶到自己身旁的人。
“我好怕她会走掉,那样我就找不到她了……”星卡眉眼耷拉着,他唇瓣微抿,心里忐忑,不安起来。
“为什么你总会想一些不会发生的事情呢?”柏颂不明白。
“她要离开,什么时候不可以?你又不是她权衡利弊之下的选择。话说,你应该比我这个旁观者要更清楚明白才对吧?”
“我不知道,我控制不住自己,我忘记过她,她也会累的。我很不成熟,脾气很差,很多很多,我都改不过来……”星卡迷蒙着双眼,他担忧地攥紧了手。
“你觉得她不知道?”
“爱情使人盲目啊喂,她也不例外的……”
“你分明才是占主导地位的那个啊,要不然她怎么像祖宗一样供着你呢。陷在自己的世界里,你真是没救了!”柏颂作为旁观者看得清楚明白,他手舞足蹈的,终是为盛皿说了一次好话。
“我想……”
“你不想。”
“不要前功尽弃了,想清楚,你们都要冷静一下,等时机到了,我再把你送回去。”
“不要着急,不要惊慌,你在她那儿,是不可替代的,你很重要,相信我!”
“喝点酒吧,你不要总想……”柏颂喋喋不休的,他这次主要是带他到处玩玩,散心的。
星卡略一点头,他就被柏颂拉到了人堆里。
觥筹交错,时光如梭。
转眼已是深夜。
星卡不认床的,可他认人,他想被盛皿抱着。
柏颂已然熟睡,他四仰八叉的,一条腿还压在星卡的小腿肚上。
他慢悠悠挪动身体下床,弓着脊背,他提起鞋,偷偷摸摸出了门。
这艘游轮大的没边了,一共七层,甲板过道延伸很长,仿佛看不到尽头一般。星卡说好听的是方向感不好,说白了,他是路痴。
白天的时候,他没注意盛皿那间套房的门牌号,因为他只顾着念台词了。右侧一排整齐的豪华双人套间,他总不可能一个个去敲门吧……
可他一点都不想没有她的怀抱入睡,将鞋子扔在门口,他赤着脚在甲板上走着。
夜半三更的,算上不冷,就是风有点大,星卡喝了不少酒,他重心不稳,有些东倒西歪的,心情忽地低落,眼尾沁出泪来,他小声啜泣着,瞧着好不可怜。
期间有门开的声音。
星卡只听得到耳边有很大的风声,左边吹到右边,右边又到左边,湿润的泪水配合着海风将他的卷发沾粘在脸上,视线被遮挡,他人还在往前走。
正面背面,他看起来都像极了一个孤魂野鬼。
猛地撞上一堵“墙”,他脑袋更晕了。
哇的一声,他大哭起来。
海风的声音比他大得多,像极了鬼哭狼嚎,和他作对一般,他气得一屁股坐甲板上了。
可为什么,墙也有脚,还是两只,老长了,他仰起头,人不稳地往后倒去,他急忙护住脑袋。
迎接他的不是疼痛和脑袋长包,他被抱起来了。
!
“不要!嗯?”
坏蛋的气味……星卡只象征性地挣扎两下就没动了。
没人有那股气息的,他百分百确定,以及肯定。
盛皿抱他像抱小孩一样,回了房间。
径直走进卫浴,她将他放在盥洗台上,取下浴霸,调试好温水,她给他冲洗脚丫。
他脚底怕痒,她明明知道,那就是故意的。
“你嫌弃我!”星卡湿答答的脚抬起,一踹。
一个很明显的,歪着的脚印,印在酒红色的衬衫下摆位置。
盛皿低头瞅了一眼,她拿起一旁的干毛巾给他擦脚上的水。
“为什么不说话,你就是嫌弃我了,你不想和我说话,你要抛弃我,你要走掉,丢下我一个人,一点都不公平……”
“我也不要理你,你是个狠心的人。”星卡其实是已经醉了的状态了,但他一向话多,条理清晰的。
盛皿问:“我做什么了,让你觉得我心狠?”
“你不信任我,有的时候很奇怪,你有很多秘密,不能,也不想告诉我,你总让我觉得你随时会离开……”
“我知道我不好,你和我在一起,没好处的,我要回去了……”星卡左顾右盼,上看下看,找不到鞋子,踩在地板上算了。
“你是这样想我的?”盛皿轻轻环住他,不让他下去。
“之所以你觉得我随时会离开,难道不是不是因为我孑然一身吗?你随时都可以不喜欢我,你有很多选择,有家人,有朋友,有族群。而我,没有扎根在这儿的理由。我不属于这里,我也不应该出现,真的,很对不起……”
“你还需要我吗?”
习惯真的很可怕,那种空落落的感觉,极其不好受。她早已习惯他在身边,习惯什么都给他备一份,习惯耳边萦绕着他的声音。
只要他还需要她,这样她会说服自己的,她不会想了……
“你到底想做什么呢?我不能知道吗?我是不是又帮不到你?”星卡觉得自己可有可无的,他还总给她添乱,“你累了吗?抱我去睡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