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家的生药铺子在广城信誉极好,以前常巧之经常过来查账,发现掌柜确实是老实本分的好人,故而后期巡查的频率有所降低。
但人心易变,或许其中有人见她长期不管不问,生了别样的心思也说不定。
“行,明天你和我同去查一查。”常巧之随后去主院看望大姐。
常大丫,这位出生于穷苦人家的村姑,如今有儿万事足,心情舒畅,家里有柳管家打理得井井有条,在外又有县主妹妹护着,再加上保养得宜,哪还能看出半分土气,走出来倒如画上的仙女一般。
她微嗔道:“二丫,你去哪儿了,那么长时间不露面?”
“最近一直在村里办学堂呢,好不容易才理顺一些,”常巧之接过丫头递来的茶杯,“我正准备在村里再搞一个织布作坊呢。”
常大丫好奇道:“你怎么想到做这个,为何不直接采买江南的布匹,你看我身上这件衣服料子,据说就是江南松江府织的,手艺真好啊,摸着水滑水滑的。”
能不好嘛,上好的丝绸料子,青川村里估计都找不出一件同样质地的衣服来。
“松江府的纺织业也是一步步慢慢发展起来的,我打算将青川村打造成第二个小松江府,这是长期的活计呢,对了,你有没有兴趣参上几股?”
毕竟常大丫才是柳家的主母,常巧之充其量不过是高级经理人,可不敢随意挪用柳家的资金。
“我倒是想,”常大丫无奈道:“上回围城,咱们的生药铺子亏了不少,不知道银子够不够呢。”
常巧之心里早已有主意,“你若是参股,这笔钱就从当铺支取,当然利润肯定不多,就是让村里女孩多一条生计罢了,你若是不想参股,我就自己一个人单干。”
常大丫没直接答应,而是问起村里的情况,当得知女孩也能上学认字后,她便同意了,“也好,若是你的作坊顺利开张,就让爹和妹妹来城里小住一阵子,我也想他们了。”
“行,到时候我来安排。”
次日一早,常巧之便带着柳管家来到生药铺子查账,也不知是伙计心里有鬼,还是慑于常巧之县主的身份,每个人大气都不敢出。
掌柜的应对自如,早已将账本拿了出来,这种账本是常巧之为了方便查账特意设计的,运用的是最基础的借贷记账法。
根据有贷必有借,借贷必相等的原则,账本清楚明了,常巧之都不用算盘,拿着笔头略略算了算,便知账目没啥问题。
接下来就得看看账目上所剩的药材数,与仓库中的实物数量是否相等,于是常巧之对掌柜道:“盘点吧!”
伙计一个个盘点对账,其实也没花多少时间,因为封城之时,受伤的士兵和百姓太多,店铺里的药材几乎都被捐了,关于这点大胡子、周知府都曾给常巧之解释过。
做生意嘛,总是有赔、有赚,在战乱中能保住性命就很不容易了,哪能事事都顺心如意。
清查盘点也没问题,常巧之都抽查过了,贵重的人参、灵芝亦都是上品,并没有被掉包。
掌柜小心解释:“东家,受战乱影响,今年的利润应该不多。”
“人没事就行,咱们只要诚信经营,钱总是能慢慢赚回来的,”常巧之看着堂前规规矩矩站成两排的伙计,淡淡道:“修合无人见,存心有天知,做咱们这一行的,更讲究一个心字。”
“是!”伙计齐齐应道。
常巧之将新账本交给掌柜,“行了,就这样吧。”
柳管家跟着常巧之走出药铺,小声问道:“常姑娘,当真没问题吗?”
“账目上看着没问题,”常巧之想到有两名新面孔的伙计道:“至于你的感觉是对的,回头我再多观察。”
常巧之用了几天时间清查了账目,最后一站来到当铺。
黄朝奉将厚厚的账目摆在她面前,嘴里还不满地嘟哝,“你好歹常来看看吧,哪个东家像你这么懒散,还想不想赚钱呐?”
面对来自财神爷的批评,常巧之姿态放得格外低,“这不是有一大摊子的事嘛,对了,当铺最近周转资金充足吗?我要抽出一部分入股。”
“入啥股?现在骗子可多了。”
常巧之赶紧将自己开织布作坊的事说了,黄朝奉恨铁不成钢,“一架织机都要几十两,还要买棉、麻、生丝纺线,投资大、利润低,你这是做大善人呢。”
常巧之弱弱地解释,“有时候做生意也不能只考虑赚钱,对吧?”
对个鬼!黄朝奉翻了个白眼没理她,常巧之略感尴尬,赶紧翻看账目,发现他最近收的当品多是药材,遂感奇怪,“这些人参、灵芝可是真的?”
“当然,我这双眼睛怎么可能认错?”黄朝奉示意伙计将库房的人参拿过来。
黄朝奉接过一看,顿时心疼坏了,原来装人参的木盒被老鼠咬出个大洞,他立即吩咐伙计把剩下的人参,都放到秘室的铜皮箱子里。
不过盒子里的人参还挺完好,看来当铺里的老鼠没有饥不择食地啃苦了吧唧的药材。
常巧之接过人参细细对光查看,确定这是一枝正宗的野山参,没有任何染色、拼接的痕迹,“奇怪,以前这玩意儿收的少啊。”
黄朝奉倒是见怪不怪,“许是哪家的药铺被盗了吧,这种事情挺常见的,反正当东西都是一阵阵的,最近还流行典当地契呢。”
常巧之急了,“咦?地契呢,可得小心收好喽,千万别给耗子咬了。”有时候她真烦各种乱七八糟的习俗,当铺拜啥神不好,非得是耗子神。
黄朝奉悠闲自在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不屑道:“切,我才不收那玩意儿!”
“为啥不收?那可是地契啊!”又不是灾年,卖地的人可不多,没看到柳百户大老远地都要屁颠屁颠地跑回家买地,不就是因为机会难得嘛。
黄朝奉白了她一眼,“那玩意收的话,麻烦不断,来来回回打官司不说,还得赔本。”
“这又是为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