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振海得了张毅的保证,心中满是欢喜。
慎重起见,他还去拜见了张毅的夫子。
夫子言张毅在私塾颇为勤勉,张振海悬着的半颗心这才落下。
他吩咐丫鬟上了壶温凉适宜的茶水,悠然小酌起来。
手背上冲动的烫伤已经成了一个个小水泡,当时不觉得疼,现在看见热水他就打寒颤。
县衙内,周成龙满心好奇地问王瑞:“旁人皆不见,这是为何?”
朝廷钦差将至的消息,瞒不过各大家族。
此乃难得能将自家物什送入宫中、实现飞黄腾达之机,众人纷纷迫不及待前来拜访。
张振海离去后这一时辰,已有好几拨人前来,王瑞却一概未见。
这让周成龙大为诧异,暗自思忖:许掌柜的面子竟这么大?
王瑞斟了杯茶,潺潺的水声伴着他的浅笑:“我既已应下许掌柜,自然得为其留个机会,不是吗?”
周成龙咂舌道:“即便如此,也该循些流程才是。” 随后微微摇头,“也罢,许掌柜的衣裳在乌苏县已博得不少夫人的青睐,倒也没什么难处。”
“非也非也。”
“嗯?”
小茶杯饮之不尽兴,王瑞索性拿起茶壶,将嘴凑近壶口,咕咚咕咚,一壶茶饮尽,他才觉满足。洒脱地用衣袖抹了抹嘴:“许掌柜若仅能在乌苏县闯出名头,那便无趣了。”
他笑意中带着几分戏谑,斜睨着周成龙:“我自刘家而来,你当我会不知许掌柜的营生在乌苏县何等受夫人追捧喜爱?”
周成龙瞧了瞧自家“心肝”的脸色,整了整身子:“此事做得欠妥,我这便派人去通传一声。”
“哦?公然徇私是吧。” 王瑞悠悠说道,“本官奉旨巡查,清远县令周成龙徇私枉法。” 他双手握拳悬于肩膀两侧,“这便要奏明圣上……”
“成,我不去了,不去了。”
“这就对了。” 周成龙心中暗自祈愿许毅能参透王瑞的真实想法。
考试结束后,首先要进行试卷的收集整理,而后对试卷进行弥封,将考生的姓名、籍贯等信息密封起来,以防阅卷时作弊。
随后,县令与师爷或衙门的其他协助人员一同评卷,一般三四日后才会揭榜。
天色愈发暗沉,眼见着夜幕将至,许毅并未匆忙前往乌苏县,而是先回宝斋与许旺会面。
宝斋里,邱沛琴正在询问许旺:“考得如何?可曾紧张?考生多不多?”
许旺极为有礼地一一作答:“考得还成,并不怎么紧张,考生挺多的。”
邱沛琴笑意盈盈:“可有中意的姑娘?要不婶子为你说合一个?你年十六,也到了成家的年纪。”
许旺闻言,神色一怔,连忙摆手:“不急不急。” 手中的白糖糕也不甜了,寻了个由头便往外跑。
一听到娶媳妇这事,他脑中便如敲响了战鼓,嗡嗡作响。
许毅刚到门口,冷不防被这小鞭炮撞在胸口,疼得他 “嘶” 了一声,险些摔倒:“混小子,忙啥呢?”
许旺听见许毅的声音,难得和受了委屈的小媳妇一般扯着他的衣摆,在他耳畔轻声问道:“二哥,咱们何时回家呀?要不现在就走吧。”
这让许毅不禁笑出声来:“你小子不是不愿回吗?” 瞧他神色有些异样,许毅也不再打趣他:“等我和婶子打个招呼,咱们便走。”
屋内,邱佩琴手脚勤快且干净,正拿着抹布擦拭摆放锦缎布料的柜子。
柜子擦拭得一尘不染,顾客瞧着舒心,她心情亦佳。
尤其是阳光洒落,红色漆面泛着一层油光,煞是惬意。
许毅一踏入,先问了问他考试的情形,随后邱沛琴便将许毅这两日未来时落下的事告诉他。
“几位夫人的衣裳都已取走。”
“可还满意?” 许毅当日定下时,有几位夫人对他所出的花样心存疑虑,他当场言明若不满意便退还银子。
提及此事,邱沛琴眼角的皱纹因笑意又往上扬了几分:“满意,满意极了。当场便要定下下个月的。”
邱沛琴说完,又转身搬出一个红木匣子置于桌上,打开给许毅看:“你给官爷的衣裳也做好了。”
许毅应了一声,瞧见对面成衣铺人来人往,心中有些诧异。
穿过街道,方唐正拿着账本拨弄算盘珠子,清脆的珠子碰撞声连贯悦耳。
两个做刺绣的小姑娘正在为铺子里的夫人量体裁衣。
阴影遮住了桌上的账本,方唐笑容满面地抬头:“您是看布料还是选衣裳?里边请。”
看清是许毅,方唐笑得愈发开怀:“少爷,欢迎前来查验。”
他将手中的账本和算盘都递与许毅,“小的正在盘账,少爷不妨一同算算,看看如何。”
许毅被他这欢喜的模样弄得摸不着头脑。
目光扫视了一下铺子。除了几款布料和两个正在为夫人量体的丫鬟,竟未摆出一件成衣。
心中纳闷,便问道:“方掌柜,给你的花样子可是还未做出来?” 他另一只手随手接过账本,他算数极强,脑子一转就能得出具体数额。
随着账本一页页翻过,他瞳孔逐渐放大,险些揉了揉眼睛:“方掌柜果真是有本事,这才多久,竟卖了这么多。”
不过两三日的时间,账本上竟记载着一百零五笔交易。
铺子开业不过短短几日,如何能卖出一百多件衣裳?即便能卖,花样子才送来没多久,裁缝要缝制,绣娘要刺绣,怎么可能做出一百多件?
方唐瞧见许毅的神情,心中暗自得意。
到底是年轻人,看来老有老的好处。他将自己的做法告知许毅,令许毅不禁脱口而出:“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