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过铁筷子抛给我的铜钱,心里呵呵一声,这两年小爷我别的不行,可眼力早练出来了。
手中钱币外圆内方,形状大小跟开元通宝小平钱类似。正面上写的大云宝泉,泉通钱,翻过背面,上下云纹,左右两个站佛。心中思索片刻,大云,历史上应该没有这个年号。
古代私钱很多,民间私炉盗铸目的是牟利,一般比官炉钱轻、小、粗、恶,从质地到文字比官钱差很多。
除了民间私炉,还有佛寺道院,公侯贵人等大势力私铸,这些钱制作精美,用料十足,炉钱范甚至比官炉更上一个档次。
这种钱币种类繁多,诸如开炉、镇库、馈赠、祝福、玩赏、戏作、配饰、生肖等等。最出名的比如道家朱砂山鬼背八卦、青楼的风花雪月背侍女、招财进宝背日进斗金、咸丰重宝背镇库等等,样式数不胜数。
我眼前的钱质地均匀厚实,字体清晰,背后还有佛像。这种钱币需要重新开模,成本比一般的官铸钱要高很多,所以明显不是用来牟利的。
搓了搓上面褐色又带点红的锈迹。
皱了皱眉想,一般铜钱上的锈迹,黄色绿色褐色黑色都有,红色很少见,一般质地很差的铜钱上才有。看起来也不像朱砂锈,倒是跟这铁佛的铁锈相似。
于是轻轻扔在石板上听了听声捡起来。
果然,声音沉闷不像铜钱,而是是一枚铁钱。
我把玩着手中铁钱说:“这东西可能是唐早期大云寺自己私铸,用来送给信徒的铁花钱。可能跟这个铁佛是同一时间铸的。”
铁筷子微微点头,竖了一个大拇指说:“吆不到台。”
嘿,我听不懂四川话,看他比划着大拇指,就当是夸我了。
就在这时咚的一声
原来是莲花瓣上割开口子里的土砖已经清理完了,此时被撬棍砸透,后面竟然是空的。
一股子黑黄色的气体从洞口飘出来,那味道极其臭,味很特别浓郁,有种农村老旱厕在太阳底下发酵的感觉。
我瞬间被熏的眼泪鼻涕都出来了,胃里一阵翻腾,差点yue出来。
怕是什么有毒气体,赶忙捂着鼻子后退几步贴在墙上。
他们三个也呛的不住咳嗽,矮胖子大声喊道:“格老子的,就听过狗吃屎,没听过佛吃屎。老大,你说这大佛肚子里要全灌满,可能得把一个县城的人都集中起来,拉好几年吧?”
我一听直接yue了,心说你才吃一肚子屎,真特么恶心,赶紧瞪了他一眼让他闭嘴。
铁筷子和敏娃子也捂着鼻子恶心的不行。
其实我能想到这铁佛可能不是全部铁铸的,里面应该用填土、垒砖的做支撑,要不然这么大实心铁佛怕是几千吨都止不住,铸造成本也太高了。
可砖里面是空的我十分不理解,这么厚的铁板整体被焊在一起,古代又没有现在这么强的切割技术。就算里面藏了什么东西,可能很久很久都拿不出来。
难道是一些类似生桩,永远不动的东西?
当下我特别好奇,想去看看佛像背后刚才没有看过的壁画,是不是有什么提示。
刚打算走,就在这时,后脖子被铁筷子一把掐住。
他个头比我小半个头,只有一米七不到。人却异常精壮,尤其小臂,都把迷彩服的袖口绷紧了,是手劲儿大的吓人。我顿时有种窒息的感觉,怀疑有个一两分钟脖子就能被直接掐断。
他捂着鼻子阴着个脸冲我说:“顺娃子,灯儿晃到哪撒?”
我看着离我不到三米他们砸开的门,涨红着脸摆摆手说:“我没跑,真没。我想看看壁画。”
“扯把子!不管你是想跑还是想看壁画,等完事儿了,都可以。事后,老子还可以给你一份儿钱。”
我心道天底下哪有这种好事,同行相见好聚好散的少,背后捅刀子黑吃黑的人多。还给我一份儿钱?给墓主烧报纸,糊弄鬼呢你。
咳,中国有句古话,叫识时务者为俊杰。
“大哥,什么事,您说。只要您说出口,顺子保证给您办的妥妥的!”
铁筷子笑了一声,松开我的脖子拍了拍肩膀说:“顺娃子,半瓶子晃荡可不行,老子给你个方法,长长见识。”
就看他从双肩包里拿出一个头灯扔给我,又指了指露出来的洞口说:“打个头吧。”
看前面黑洞洞,定是那贼巢穴,待俺赶上前去,杀他个干干,净啊~净!
我拿着打火机在洞口试了试,能点着,火苗旺盛。含氧量应该没啥问题。
于是带着头灯,一咬牙就钻了进去,其实心里发怵的很。
我打头,矮胖子跟在我身后,最后面是铁筷子。
洞内温度比外面高一些。但空气浑浊,很臭,比孙福生的脚还臭。我捂住口鼻,尽量让自己呼气轻一点。
脚下是一排向上的土砖砌的台阶,似乎通往佛像内部。
台阶很窄,跟佛塔一层的木楼梯的宽度差不多,四五十公分,台阶很高,顶上是半圆形的土砖砌拱圈,高度也只有一米五不到。
狭窄蔽塞,稍微肩膀宽一些的人正面直走都会被卡住,头也直不起来。只能侧身,低头弯腰向前走。
不知道是千余年来这里从来没有光照着的缘故,还是铁筷子的备用头灯没那么亮。抬头望去,远处深邃幽暗,似乎有浓重的迷雾,光散发出去一两米就看不见了。
低头看去,台阶上洒满了刚才写着大云宝泉的铁钱,这种方式在古代佛塔下很常见,行内人叫金钱布地,万程求佛。
传说佛陀居住的地方叫“只洹精舍”,是由信徒供养捐资铸成的纯金宝殿,金殿在二十八层台阶之上,象征着佛家由欲界六重天、色界十八重天、无色界四重天构成的二十八重天。
每层台阶上都铺三千金币,意味着三千大世界。
此地可能也是供养人以“黄金铺地”这种做法,象征着对佛之居所的庄严和尊重。
我进去后心中也暗自数着台阶数,果然二十八层后台阶上再无铁钱了。
通道还是继续向上走,可能是通风的原因,又或者是久在鲍鱼之肆不闻其臭。慢慢的也感觉不出来,手也不捂着鼻子了。
说是走,其实更像是爬。尤其是矮胖子,肩宽跟甬道内的宽度差不多了,横着肚子都能蹭到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