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很模糊,似乎过了很久,有个两个黑影把我从洞里拖了出来。
这人还说什么。牛逼,不怕死之类的。
只记得那人探了探我的脉搏,掏出一个六角盒,把一颗很苦很涩的中药丸子,塞进我嘴里。
又被这两人抬着去好像很远的地方,影影绰绰间好像把我的保暖衣脱了,扔在冰凉的瓷砖上。
“铁筷筷,没有骨折,都是擦伤。身上应该是墩儿的血。”
“嗯,再等等看,我摸了脉,这小子命硬,没什么大问题。你们先去干活儿。”
······
不知过了多久。
一股极为寒冷的水,劈头盖脸的浇到我头上。那种刺骨的冷意直冲脑门,身上的伤也被刺激的十分疼痛。
本来还浑浑噩噩的我瞬间打了一个激灵,想翻滚着躲着这股水流,却腿脚像似没有知觉一样,根本躲不开。
睁眼一看,黑乎乎的,被熏的直辣眼睛。
这才发现自己光着膀子,头就倒在坑里。那时候不像现在是一个坑位一个门,而是一条很长的坑,坑里全是冒尖儿的塔。
于是我连忙站起来挡着水,大声说:“谁特么浇我,赶紧关了,冻死了艹!”
黑暗中就听不远处传来说话声。
“一百万。”
我愣住,什么一百万?
突然有人拉开了灯,灯光昏黄,窗外漆黑一片。这地方我来过很多次,很熟悉,就是师大正门北边的公厕。
公厕内骚气弥漫,墙四周贴着白瓷砖,门口竟然站着一个我恨不得杀掉的人。
说话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铁筷子。
他此时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迷彩服,手中抓着绿色的水管接在龙头上。
我惊讶的问他:“你怎么还活着!?”
他关掉水把水管扔到一边,轻笑一声道:“顺娃子,你都能活下来。我为什么不能?”
我心里暗想,也对,凭你的身手跟蜘蛛精一样,在甬道三下两下就消失了,肯定能活下来。
于是疑惑道:“是你们救了我?为什么救我?”
他点点头,面露赞许道:“你小子是个癫子,但不得不承认你很有魄力。老子以前去炸半米厚的三合土金刚墙也只敢用两根雷管。那么近的距离,你用六根都没把你炸死。”
他冲我比了个大拇指,我受之有愧,后怕不已。
我有点不明所以,直接开始胡咧咧。
“那个,谢谢铁筷子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只能···”
铁筷子连忙摆手说:“闭嘴吧,虽然你很帅,虽然老子也是四川的,但老子不喜欢男的。给我一百万,这事儿两清。”
我听了一脸懵逼,一百万,还不如以身相许呢!
尴尬的问他道:“这,一百万是不是有点太贵了。我就一刚进社会的小屁民,没那么多钱。”
铁筷子冷哼一声:“贵?格老子的,你以为你的命值钱?要不是看你跟脚是京城和平门的,谁特么愿意救你。”
他给我抛过来一个六角形的锦盒说:“你那会命悬一线,脉都快消失了。要不是老子还存了一颗保命的东西,你特么早跟佛祖上西天了。看你小子是个人才,救命钱没打算找你要,把我的东西报销了就成。”
我接过锦盒,锦盒不大,木质,上面贴了薄薄一层蓝色的,像丝绸类的东西。
丝绸上绣着一个个圆形小图案,圆形中间有一个繁体的远字。丝绸有些掉色,但一点都不影响这些图案的精致。
盒子外围竖着上用纸贴了一圈。
盖子的纸上写着‘广誉远六神丸’,翻到背面是配料表。
字体细小,有的地方都模糊了,我定睛看去,犀角、牛黄、郁金、朱砂、麝香、金箔等等,后面的有些都看不清了。
侧面上,写着山西太谷广誉远堂制。还有蓝色的时间戳印在上面,1959年7月,应该是生产日期。
打开一看,黄色丝绸垫布上空空如也。
我打了一个哆嗦,倒不是冷的,而是吓的。
这玩意真值一百万,甚至一百万都是少说。
作为一个山西人当然知道广誉远六神丸是什么东西。
广誉远堂也就是后来的山西中药厂,现在的广誉远国药公司。
世人皆知同仁堂的安宫牛黄丸,不知广誉远的六神丸。
这么说吧,两种成份差不多,只是名字不一样而已。都是主治热病,邪入心包,高热惊厥,中风,内出血、颅脑损伤等致死性病症。
当世四大中药铺,京城同仁堂、杭州胡庆余堂、广州陈李济、山西广誉远。
排首位的是同仁堂,我觉得有些名不副实,如果按历史来算,广誉远的牌子和历史比同仁堂超出好几百年。
同仁堂创立于1669年,也就是清康熙八年。而广誉远的创立时间是1541年,明嘉靖二十年。
嘉靖皇帝好修道炼丹,传说其中有很多丹师就是广誉远堂出去的。最早的安宫牛黄丸也自此处,建国后把方子献给国家。
后在总理的推动下,把制作工艺才传给了同仁堂、达仁堂、片仔癀等其他中药厂商。
老安宫牛黄丸用料都是犀角和天然牛黄。
犀角可不是非洲犀,而是咱们本土的中国犀牛,这种犀牛早在1920年就全部灭绝,用的都是以前存货,用一点少一点,用完就彻底没有了。
现在好一点的用的是非洲犀牛、次一些的用的水牛角,药效没有一点可比性。
这些东西在京城我也见过几次,记得有颗89年的老安宫,当时店里的收购价是3000块一颗。
拍卖的话可能会翻好几番,遇见需要救命的时候,五万十万一颗也说不定。
被我吃了的这颗,59年产,应该是建国后第一批安宫牛黄丸,能送进海子里的那种。
这东西无市,无价。
一般人想都不敢想。
他要一百万,真不多。
所以身上的伤能这么快好,不是没有原因的。
我嘴角抽搐,厕所的暖气片热的坑里的屎臭烘烘的,烤的我的脸有些发干。
心想怎么能把铁筷子糊弄过去。
唉,总不能说我自己的小命不值这个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