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大早,田佑光殉职的消息便传遍了全城。
苏韫晴醒来完全忘了昨晚是如何入睡的,当务之急是想办法把斑鸠运出去,或者藏起来。
出门第一件事就是去找武刚,但这次为了避嫌,她带上了竹花。
到了武刚屋外,她安排竹花去叩门将他叫出来,来到了人来人往的主道上。
又吩咐竹花去备车,而其他人都行色匆匆,各忙各的,没人注意他们,她才开始和他说话。
“武师傅,昨晚的情况怎么样?两个人都醒了吗?”
武刚道:“那位壮士醒了,但好像也受了些内伤,只能躺着,无法自主行走,孩子也醒了,但……”
苏韫晴心头一紧:“孩子怎么了?”
“孩子醒来后眼神就呆了,也不说话也不哭,就痴痴地望着一处,喊他也没反应,我怕他跑丢,只能将他绑在了那里。”
苏韫晴蹙眉:“这可怎么好?外面呢,情况怎么样?”
武刚道:“五更时分,全城的官兵都出动了,四处搜捕可疑人员,几道城门也加派了人手严加戒备,出城的人一一审查。”
苏韫晴紧抿着唇,这种情况还能出城吗?而城内又在四处搜捕,如何是好?
“武师傅,你既已知晓了这件事情,我也就不对你藏着掖着了,冒昧问一句,我想将那人送出城,你可有办法?”
武刚蹙眉道:“昨夜的爆炸,将通往城外的地道彻底掩埋了,而他现在这个地方也不见得安全,他们总会搜过去的,出城的人被查得很严,出城的马车也是里里外外上上下下都要查看一通的。”
“马车?”
苏韫晴眼前一亮:“武师傅,我今日去府衙,你随我一同前往。”
武刚点头:“大奶奶,你,还是先和大爷打声招呼。”
苏韫晴不明就里,带着他就去找了程骥,程骥看到武刚时面孔就沉了下来。
苏韫晴现在要思考的事情很多,这种细微的变化她根本就无暇顾及,只是武刚作为男性,很容易就感受到了他向自己投来的敌意。
苏韫晴道:“大哥,现在外面很乱,我去府衙看田夫人,带着武师傅一道,他身手好,正好可以保护我!”
程骥沉默了片刻。
武刚拱手道:“大爷放心,小人一定将大奶奶毫发无伤地带回来。”
这时竹花跑过来道:“大奶奶,走吧,马车备好了。”
程骥还没回话,苏韫晴急切地转身离去,竹花和武刚自然而然也就跟了上去。
后衙,丫鬟婆子哭成一片。
花大奶奶天没亮就来了,苏韫晴进屋的时候她正坐在床边抹眼泪。
花迎柳躺在床上,大夫正为她把着脉。
苏韫晴在这样的氛围中,也不禁眉头紧锁。
“大夫,夫人她不要紧吧?”
花迎柳侧头虚弱的看了她一眼:“阿燕,你来了!”
花大奶奶闻声也抬起肿胀的眼皮看向她,嘴唇颤动,苏韫晴走到她身后抚着她的肩以示安慰。
大夫道:“夫人受了刺激,急火攻心,肝气郁结,需静养,我再给她开些安神的药。”
苏韫晴又问道:“那孩子呢?”
大夫道:“孩子已经六个月了,只要夫人没事,孩子就能保住,所以,现下一切以夫人为主。”
花大奶奶忙说:“对对对,不要管孩子,一定要保证我女儿平平安安……”
大夫道:“花大奶奶放心,只要别让她再受到刺激,大人孩子都会没事的。”
花大奶奶一边握着花迎柳的手,一边哭。
“当初我就说不同意她嫁,她非要嫁,现在好了,嫁给这个短命鬼,还留下一个遗腹子,将来可怎么办?”
花迎柳气息微弱,嘶哑道:“娘,都这时候了,说这些有用吗?”
大夫也说:“是啊,您现在说这些,可不就是给夫人添堵?”
花大奶奶闻言立刻住了嘴。
大夫写好了药方后叮嘱道:“花大奶奶,我给田夫人点了安神香,她昨晚一夜未眠,需要好好休息,一会你们就都不要打搅她,去外面等吧。”
花大奶奶颔首:“多谢大夫。”
苏韫晴扶她起身:“花大奶奶,我们出去吧!”
花大奶奶在外面坐立不安,不停的在大厅里踱来踱去,苏韫晴则坐在一旁掐算着时间。
她抬头看了一眼渐渐升高的日头,目光停留在屋檐投下的阴影上。
开口道:“花大奶奶,我曾听说被火烧死的人,怨气是最重的,因为死前承受了太强烈的痛苦,所以死后魂魄也很难得到安息,会时常回来……”
“什么?”花大奶奶大惊失色。
苏韫晴又道:“更何况田大人还被烧死在阴气极重的墓地旁边,怨气更是要加倍。”
花大奶奶站定后恨恨道:“怪不得我柳儿一病不起,那个短命鬼,真是害人不浅。”
苏韫晴起身:“花大奶奶别急,城外的东华寺向来很灵,不如趁着夫人正休养,我陪您一道出去烧个香,让田大人在天之灵得以安息?”
花大奶奶不假思索地点头:“好,好,你陪我一起去,我们姐妹几个,这么多年就出了这么一个女孩儿,她要是出了事,她几个姨妈也不会饶我……”
花大奶奶留下了她最信任的婆子和丫鬟守在花迎柳屋外,跟着苏韫晴出了后衙。
花大奶奶拉着她的手不放:“阿燕,你年纪比我柳儿要小好几岁,心思却比她成熟,遇到事情还是你清醒,有你陪着,我也踏实。”
苏韫晴道:“传言虽不可尽信,但为了阿柳,我们姑且一试。”
苏韫晴将花大奶奶送上了花家的马车,自己则是坐到了自家马车里。
两辆装饰华丽的马车来到了城门口,被守卫拦了下来。
“瞎了眼吗?看不见这是府台大人岳母花大奶奶的车?”
花大奶奶的车夫一看就是张狂惯了的,挥着马鞭对着守卫一顿骂。
守卫拱手道:“对不起,许知县一早就交代过,严防死守,不放过任何一个可疑人员。”
车夫怒道:“你是脑子被门挤了,是许知县大还是田府台大?”
守卫面面相觑。
花大奶奶掀开车帘探出头来:“行了别吵了,他们要查就让他们查。”
守卫道:“得罪了……”
话还没说完,这守卫就吃了一个猝不及防的栗暴。
许知县收回两个敲痛的手指,对着花大奶奶拱手陪着笑脸道:“大奶奶,对不起,这小子有眼不识泰山,我回去一定狠狠罚他。”
守卫揉着额头一脸无辜又无奈的退到了一边。
这时苏韫晴也从车内探出头来:“许大人安,府台夫人听闻田府台的噩耗,一时病得起不来,我陪着花大奶奶去一趟东华寺烧柱香,给您添麻烦了。”
许知县忙拱手回礼:“哟,程大奶奶也在,不麻烦不麻烦,这都是本官的份内,你们走吧。”
苏韫晴颔首:“多谢许大人!”
许知县收回目光,大手一挥:“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