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庆年从外头丧着脸进门时,先看到了梅琳,小丫头在拍手叫,想不注意都难。
“姐,你真考上了,我要去跟郭菲说去,我姐比她姐厉害。她输了,要给我三颗不同口味的棒棒糖,她休想耍赖。”
小丫头转身就跑,差点撞到梅庆年。
这时候梅庆年已经顾不得她了,他的视线都在梅一诺手里那张精美的通知书上。
真考上了?
他梅家真出了个大学生?
梅庆年又高兴又紧张,拽着药箱背带的手都出了汗。
“啥考上了?我看看。”
李大脑袋落后一步,也听全乎了。
看到梅一诺手里的通知书,三两步上前,也不敢夺过来,就偏头看了眼,“妈呀,这学校我听说过,不孬啊!”
连李大脑袋这种信息不通的人都听说过的学校,岂止是不孬。
梅庆年将药箱子放地上,也走了过去。
双手在裤子上擦了又擦,声音里有压抑的激动。
“我看看。”
他伸手拿通知书,梅一诺一直在观察他,看神情不像是会撕毁给她找麻烦的样子。
她松了手。
985、211什么含金量梅庆年也不懂,只知道这学校他也是听说过的,牛逼的不像样。
他一屁股坐在了天井的石坎上,双手拿着通知书,仿佛捏着什么稀世珍宝,眼眶子都红了。
“这可是大喜事啊!咱们村头一份,得热闹热闹。”
梅庆年这会儿还没平复下来,闻言总算收敛两分,对热闹的话头没贸然接。
家里有一喜还有一丧呢。
他合上通知书递还给梅一诺。
“收好。”
又示意李大脑袋,“你赶紧给她再看看腿,别影响开学。”
呵,这是连断腿的儿子都不顾了。
李大脑袋看一眼还在太阳底下,晒得跟条咸鱼差不多的梅鸿飞,又看看葛优躺的梅一诺,心里轻哂,这场景在梅家可不常见。
不是不常见,是根本就没见过。
于是,等梅老太忙得一脑袋汗端着面出来,就看到李大脑袋和梅庆年都围着那个孽障,她可怜的飞飞断着腿,躺在太阳下,无人搭理。
这可把梅老太气得血压上飙,差点两眼一翻,又想到手里端着梅鸿飞的面,生生忍住。
她拿了个小板凳,把面放在梅鸿飞趁手的位置。
回身就先给了梅庆年一巴掌。
这一巴掌结结实实打在梅庆年背上。
“你是失心疯了?亲儿子不管,管这么个野……”种字在接触到梅庆年的视线后,硬生生又给吞了回去。
梅老太马上又把炮火对准李大脑袋。
“大脑袋你四五十岁的人了,轻重缓急分不清?飞飞的腿都断了,你不先给他看看,倒先管起死丫头死活了。丑话说前头,你再这么拎不清,别怪我不付钱。”
手里捏着家里的钱袋子,梅老太很有些底气。
李大脑袋头都没抬,“给诺丫头治,这回不收钱。”
不收钱也得先给她的乖孙看。
梅老太还要开火,梅鸿飞毛了,“婆婆,来打扇子。”
真是闲的,非要给他拉仇恨。
不知道那煞神这会儿正是老头子的心头宝?
大学啊,考上了也好,听说大学开学早,再有大半个月,这煞神就该离家了。
至于联合家里人一起对付梅一诺,梅鸿飞完全没想过,就她那晚的身手,加上梅庆年,这一家都不够她收拾。
关键梅庆年若是知道原委,他绝讨不了好。
梅老太拿起蒲扇,边给梅鸿飞扇扇子,边拿眼睛收拾自家的榆木疙瘩,是真失心疯了,把个野种当宝。
李大脑袋越看梅一诺的伤,眉头皱的越狠。
有梅鸿飞的例子在前,这神情可把梅庆年的心又高高的拽起了。
于是一等李大脑袋收手,他就迫不及待追问。
“咋样?”
李大脑袋还在歪头回想,自己昨天的药开得到底有什么奇特之处,这效果咋就逆天成这样了?
一直到蹲到梅鸿飞身边,他才开口,“大好了,年轻人恢复力就是惊人,我还当要十天半个月,没想到一晚上就恢复了七七八八。”
就是那身体亏得狠,得补!
“药还是要吃的,要换。她那药刚好给你们家老大吃,倒也不浪费。”
梅鸿飞还在吃面,他胃口一般,但必须借由吃面把梅老太拘住,不然她一准去挑衅那煞神。
刚才梅一诺看他那眼神,简直比d瘾让他更难扛。
这很不对劲。
梅一诺的身手、力道、以及凶残度完全不正常,即便梅老太和范悦真磨搓人把人磨疯魔,也不该是梅一诺这种状态。
村里出过疯婆子,好不容易怀的孩子因为发动的时候没人帮忙接生,生一半,她自己疼晕过去两回,孩子落地已经没了气,女人醒来后就疯了。
梅鸿飞去逗弄过那疯女人,她只会抱着个破布卷的娃娃傻笑,会边笑边拿石头砸他们,还叫他们儿子。
梅一诺不同,疯癫的梅一诺像极了他看过的一部叫m女的电影,她就跟电影里的那个女人一样,完全是会笑着拧断人脖子的存在。
狠得不动声色!
“搞快点儿。”
梅庆年在催他,“吃个面磨叽什么?要不就等搞完了再吃。”
梅老太又想揍儿子了,这俩父子就没有一次是平心静气的说话。
“那就晚点儿再吃。”梅鸿飞这次又是异常配合,
态度令李大脑袋都微微侧目,“要不要咬个东西?”
他要重新正骨,真疼起来,他不信这次梅鸿飞还能扛得住不大喊大叫。
梅鸿飞朝梅老太伸手,“毛巾。”
老太太又唉哟唉哟的站起身去拿昨天用过的毛巾,嘴里抱怨,“都是债哦!都是来讨债的。”
梅一诺连眼神都没往这边瞥一个,她手指敲击着扶手,心里有些躁。
范悦是不是去太久了?
被梅一诺记挂的范悦此时手里拎着肉,躲在石头坡的大石头后有一会儿了。
另一只手里捏着梅庆年的小灵通,她不敢再拨过去,只时不时伸出头往大路那边看一眼。
离约的时间都过去十来分钟了,人还没来。
这时小灵通响了。
她一喜,等看清梅庆年存的名字,心里又慌又气。
范悦没接,只捂着小灵通,把铃声快速调小,等它自动挂断。
很快,第二个又打来了。
还是李大脑袋,这是不接就没完没了?
小灵通在手里振得嗡嗡的,扰的范悦愈发心慌意乱,再次等它响到自动挂断。
她在心里跟自己说,再等最后五分钟,若是人不来,她就走。
五分钟没到,范悦听到了农用汽车的轰隆声,她呼出口气,可算是来了。
等她抬手整理了下头发,伸头往路边一看,顿时吓得面色全无。
梅一诺撑着竹竿站在路边。
她看到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