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慧娟一边朝秦嫣挤眼睛，一边装作站累了，不停用手拍打自己的左腿。
那意思再明白不过，就是提醒秦嫣，万天明有疤的是左腿。
可秦嫣却很犹豫，并没有直接说出左腿。
秦嫣跟白慧娟在同一个办公室办公，可两人教的并不是同一个年级，工作上没有多少交集。
白慧娟又是县里来的，性格孤僻，再加上俩人办公桌离得比较远，几天也说不上一句话，可以说是一点交情都没有。
秦嫣实在想不出，白慧娟有什么理由要帮自己。
而且，白慧娟和宋青禾是同一批被派过来的老师，万天明又跟宋青禾关系不一般，宋志学和宋文远会专门开车跑一趟马坡大队，并不是为了张长贵，而是为了万天明。
那么，白慧娟突然做出这个暗示，会不会并不是为了帮秦嫣，而是为了帮万天明？
秦嫣一旦说出，万天明有疤的是左腿，万天明会不会立马哈哈大笑，告诉众人，自己左腿上干干净净，一点疤痕都没有，秦嫣从头到尾都是在说谎？
短短几秒时间，秦嫣脑子转得飞快，几乎直接就确定，白慧娟是故意给自己错误暗示，目的就是为了让万天明脱身。
不过，秦嫣真的是误会白慧娟了，白慧娟心心念念想要回县城，好不容易在宋志学和宋文远身上看到点希望，又瞬间被浇灭了。
现在，白慧娟心理已经扭曲，满脑子都是报复，非但不感激万天明冒险相救，反而还因为万天明看到了她那副不堪的模样，想要直接毁了万天明。
万天明是为了救白慧娟和宋青禾，才被那个持刀歹人扎伤大腿的，白慧娟当然知道，万天明伤疤在左边大腿上，她并没有骗秦嫣。
只可惜，秦嫣太谨慎了，没有相信。
不过，秦嫣也没有选右腿。聪明如她，怎么会掉进这么低级的陷阱？
站在万天明的角度考虑，他为什么要给秦嫣出这道题？当然是为了让秦嫣回答错误，让大家觉得，秦嫣和他根本就不曾那般亲近。
如果万天明的腿上真的有疤，那么，秦嫣随便懵一个，都有一半的胜率。而且，秦嫣还可以说，万天明大腿上确实有疤，可是，自己记不清是在左边还是在右边了。
一个女人，在那么特殊的情况下，记不住疤在左边还是在右边，实在是太正常了。
万天明怎么会给她出这么简单的题？
再说了，大家都是一个大队的，俩人从小就认识，秦嫣也并没有听说过，万天明腿上什么时候有过疤。
当然，还有更重要的一点，万天明问出疤痕的问题的时候，万有禄脸上的表情明显是惊讶的。
万有禄没有万天明那么多的心眼，他的表情骗不了人，万天明就是在使诈。
秦嫣微微低头，又不屑地摇头轻笑，“天明，都到这时候了，你还玩这种小把戏，你觉得有意思吗？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你提这样的问题，是想羞辱我的智商吗？”
万天明一脸坦荡，“没有啊，单纯就是希望你回答而已，我大腿上的疤，是在左边还是右边，你不会说记不清，或者不知道吧？”
秦嫣笑得更加不屑，“当然不会，你腿上根本就没有疤，我又何须记住左边还是右边？”
“哦，你可想清楚了。”万天明看着秦嫣，一副我再给你一次机会的表情。
也就是万天明这个举动，让秦嫣更加确定，自己猜得没错。
“我想得很清楚，也记得很清楚，你大腿上根本就没有疤，两条腿上都没有。”
“你确定不改了？”
“笑话，我亲眼看见的东西，还有什么好改的？”
万天明点头，还夸张地鼓了几下掌，“那么，恭喜你，秦老师，你回答错了，我大腿上真的有疤，在左边，刀伤，还是两处。”
“大夫说差点扎到大动脉，可凶险了。也就是我年轻，恢复得快，要是换个身体差点的，没准到现在都走不了路呢。”
秦嫣只是哼了一声，表情丝毫没有慌乱，反而觉得自己已经胜券在握。
“天明，你什么时候学得这么会说谎了？自己做的事情，承认起来就那么难吗？”
万天明立马摆手，“不难，不难，我做过的事，我当然直接就能承认，可现在，是你要我承认跟我没关系的孩子，我怎么可能认？”
“行了，都散了吧。你们刚才也听到了，秦嫣回答错了，他肚子里的孩子跟我没关系，她该找谁找谁去，反正找不着我。”
“散了吧，散了吧。”
万天明轰牲口似的，随便摆摆手，居然准备就这样走。
这下，不光围着看热闹的这些人不干，就连老书记都看不下去了，一把就把万天明给薅住了。
“臭小子，我一直看你这小孩儿不错，可今天这事儿，没你这么弄的。你说腿上有疤就有疤，没疤就没疤啊？”
“事情没个结果，你这么走了，明儿他们再闹一出，后儿再闹一出，我这大队部还干不干活？天天都这么围着，当看猴子戏的啊？”
万天明个子比老书记高，可老书记偏偏喜欢抓人后脖领子。
老书记德高望重的，万天明还得配合他，站都站不直，样子本来就够滑稽的了，听老书记说看猴子戏，万天明居然还矮身勾手，比了个猴。
引得围观众人哈哈大笑。
老书记也笑，手上松了，下边却又补了一脚。
“谁跟你逗呢？给我老实点！”
“哦。”
万天明拍拍裤子，还真老实巴交站那了，听话得跟个小学生似的。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老书记年轻时候也是养牲口的，六岁就给地主家放牛，生产队的前一任饲养员就是他教出来的，以前万天明也经常跟他请教。
论师徒辈分，老书记是万天明的师爷，论村里辈分，老书记是万天明的太爷，加上老头儿喜欢逗小孩儿，以前万天明没少跟他皮。
所以，直接薅过去，还踹一脚，不是老书记气他，而是喜欢他才会这样。
这点，万天明明白，围着看的明白，甚至，连秦嫣都明白。
老书记这明显是信了万天明。
而且，万天明从来了大队门口，表情就一直很轻松，坦坦荡荡，一副没有做过亏心事的模样，加上他平时人缘挺好，不招人讨厌。
现在这么嘻嘻哈哈一闹，事情竟真有点要被他糊弄过去的架势。
秦嫣怎么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挣扎着从驴车上下来，噗通就给老书记跪下了。
“老书记，我肚子里的孩子是万天明的，他要了我的身体，还想赖账，书记，您得给我做主啊。”
老书记不方便自己去扶，赶紧让旁边看热闹的女人们给拉起来。
可秦嫣非但不起来，还拉着张桂花一起跪下了。
“老书记，今儿这事儿，您要是不替我做主解决了，我们娘俩就跪死在这里，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