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心急如焚,唤来轿子,亲手将童子歌稳稳扶入轿中,轻声嘱咐轿夫走得平稳些,火速把人送回锦书轩。
紧接着便差人去宣太医,原想着让康院判瞧病最为稳妥,偏巧康院判当日不当值。
童子歌听闻,忙出言解围:“许太医也行,他是康院判的徒弟,医术精湛,况且……”
后半句隐没在唇齿间,他与许太医心照不宣,毕竟许太医知晓他男子身份这一隐秘。皇后心领神会,即刻命人去请许太医。
许太医一得消息,二话不说,撂下手中事务就狂奔而来,脚下的雪被踏得簌簌作响。
闯进屋子,瞧见童子歌脸上那三道触目惊心的血痕,倒抽一口冷气。他赶忙定了定神,上前细细查看、诊治。
一番忙碌后,皇后迫不及待发问:“许太医,童贵人这伤到底怎样?”
许太医直起身,恭敬作揖,缓声道:“娘娘放心,所幸无大碍,虽说眼下看着吓人,不过悉心调养,往后定能恢复。”
皇后紧绷的心弦这才松了几分,望向童子歌的目光满是疼惜。
忽然间,似是想起了什么重要之事,赶忙说道:“贵人今日在那冰天雪地之中跪了许久,又挨了打,许太医,你也给瞧瞧他的腿吧。”
童子歌听闻,急忙说道:“娘娘,真的不要紧,那小太监只是虚张声势地做做样子,并未实打实用力打。”
皇后见他这般坚持,也不好再强行要求,只是轻轻摇了摇头,转头对许太医说道:“许太医,你且看看他的腿吧。”
于是,宫女们小心翼翼地拉起童子歌的裙摆和裤子,只见那原本就青白无血色的腿上,膝盖两处呈现出殷红如血的色泽,仔细瞧去,还有些地方已然磨破了皮。许太医瞧见这情形,心中不禁为之一惊。
童子歌见状,连忙解释道:“许太医,这是在太后宫中不小心被花砖磨到的,并无大碍,不打紧的。”
皇后看着童子歌的膝盖,心疼地说道:“还说不要紧,这都流血了,而且这腿摸着也是冰凉冰凉的。”
许太医赶忙上前,蹲下身子仔细查看膝盖的伤势。他轻轻触碰伤口周围,观察有无肿起或其他异样,又仔细询问童子歌是否有疼痛加剧或其他不适之感。
诊查完毕后,许太医站起身来,沉思片刻,随后说道:“娘娘,童贵人膝盖处的伤口虽无大碍,但也需仔细处理,以防感染。臣这便开几副活血化瘀、消肿止痛的药,先让贵人内服,再用些外用药膏涂抹伤口,每日按时换药,过些时日应能痊愈。此外,贵人近日需尽量卧床休息,减少走动,腿部也要注意保暖。”
皇后微微颔首,轻声道:“有劳许太医了,还望你此后多多上心,用药、调养之事,但凡需用之物,锦书轩缺不得分毫,你尽管开口。”
许太医连忙躬身应下:“娘娘言重了,此乃微臣分内之事,定会全力照拂童贵人,保他尽快康复。”
待许太医退下抓药配药去了,皇后这才在童子歌床边坐下,轻轻握住他的手,眼中满是疼惜与愧疚:“小童,今日让你受苦了,那太后……病糊涂了,无端闹这一出,本宫定会想法子护着你,往后断不会再让此类糟心事发生。”
童子歌扯出一丝苦笑,声音还有些虚弱:“多谢皇后娘娘搭救,今日若不是娘娘来得及时,嫔妾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童子歌轻垂双眸,神色凝重,低声道:“我实在纳闷,太后今日这般癫狂,难不成把我当成了什么故人?她那些恶言所指,似乎是……”
皇后轻叹一声,吐出三字:“是男子。”
童子歌身形一震,面露惊色,他原只是心存揣测,没承想竟是真的。当下忙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还望娘娘明示。”
皇后摇了摇头,语气平和:“那时本宫还在王府做王妃,对宫里事不清楚。只听陛下大略提过,先皇后期宠幸一娈童,冷落了当时盛宠的贵妃,也就是如今的太后。”
童子歌听完,眉头紧蹙,暗忖这宫廷纠葛难缠,自己无端卷入旧事,往后怕是不得安宁了。
皇后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以示安抚,柔声道:“你莫慌,既已知晓前因后果,往后咱们多加提防便是。虽说太后心结难解,但有我与静王爷在,量她也不能再随意胡来。况且陛下待你不同寻常,知晓此事后,定会护你。”
童子歌稍稍舒缓了紊乱的心绪,正欲向皇后致以感激之辞,却闻室外小宫女清脆的通传声:“启禀贵人,静王爷求见,王爷称特来向贵人请罪。”
童子歌眉梢轻蹙,心中暗忖,这才片刻工夫,往日里门可罗雀的锦书轩竟变得如此热闹。
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之前与静王见面的种种情形,脸色也随之变得不太好看,轻咳一声后说道:“你且去回禀王爷,就说我并无大碍,锦书轩内寒气颇重,还请王爷速速回府吧。”
澜心领命而去,须臾折返,手中捧着诸多药物与滋补品,开口转述道:“王爷言及,太后娘娘因精神错乱而误伤贵人,其内心深感愧疚与不安。王爷承诺,日后定会责令太医与宫人悉心照料太后,杜绝此类憾事再度发生。这是王爷精心挑选的一些药膏与补品,还望贵人不吝收下。”
童子歌幽幽叹息,颔首示意接纳。
皇后瞧他的脸色,以为是有些怨气,轻柔地为童子歌掖紧被角,和声细语地劝道:“静王为人温厚,体贴入微,对太后尽孝,对旁人亦多有照拂,如今处于这般尴尬境地,委实进退维谷。你万勿因此事动怒伤神,唯需安心调养,恢复元气。”
童子歌连忙回应:“娘娘放心,嫔妾并未生气。”
皇后微微颔首,继而款步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