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清垣的小厮正在表姑娘穆柔的房间门口把风,天色渐深,在门口站久了,他冻得开始打哆嗦,难免走神了一会儿。
等他听到一阵嘈杂的脚步声时,蓦然回神,就看到了盛气凌人的夫人正朝着他这里走来。
能当跟班小厮的人大多脑子都灵活,裴清垣的小厮也不例外。
他回过神的瞬间便大声说道:“夫人,这么晚了,您怎么过来了!”
柳钰不是傻子,这明显不正常的音量让她一下子就明白过来,这该死的小厮是在给他主子打招呼呢!
“你给我闭嘴。”柳钰瞪了这个小厮一眼,并没有多说什么,现在她就想知道裴清垣在表姑娘的房间里干什么!
走到门口,小厮堵在门口正中央,还想再说点什么拖延时间,可柳钰身后的丫鬟都是经过永昌侯府培训过的,能力和素质怎么能是成安伯这种破落户的下人能比得了的。
只见两个丫鬟快步上前直接把这小厮拽走。
而同一时间,柳钰也一把推开了房间的大门。
此时,房间里的一切瞬间映入眼帘。
裴清垣果然在里面。
可出乎柳钰意料的是,老夫人裴氏竟然也在这里。
她想象中的亲密场景并没有出现,裴清垣正坐在椅子上喝茶,裴老夫人则坐在表姑娘的床边,手中端着一碗黑乎乎的汤药。
最先问话的人是裴老夫人,只见她面露不解地问道:“二夫人,你这是做什么?”
裴老夫人叫大儿媳妇为老大家的,完全没把大儿媳妇这个伯夫人放在眼中,可却不敢叫柳钰老二家的,而是叫了敬称二夫人。
柳钰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回答。
说裴清垣与穆柔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可裴老夫人也在这里……
柳钰强行镇定下来,她说道:“外面下雪了,我便想给二爷煮碗热汤暖暖身,哪知道在书房没见到二爷,来东侧院找二爷的时候却看到二爷的小厮就在表姑娘的门外守着,我以为是表姑娘出了什么事,就赶快进来瞧瞧。”
“二夫人心善,也怪二郎出来前没跟你打声招呼。”裴老夫人笑着说道。
裴老夫人他们做贼心虚,明知道柳钰推门进来的时候那气势明显就是来捉奸的,根本不是担心穆柔出事,可他们也不敢多说什么。
现在若是站在道德制高点上指责柳钰,日后事情总有暴露的那天,到时柳钰的态度可想而知。
她这辈子也不可能同意让穆柔进门。
“表姑娘这是怎么了?难道是上次的病还没好利索?”做戏做全套,柳钰见状关心了一句。
裴老夫人回答道:“是啊,她最近身子一直不太舒服,不过没什么大问题,多喝几副汤药就行。”
柳钰想问,若表姑娘没什么大问题,裴清垣为何会大晚上来探望表妹。
可这话一旦问了出来,她刚才编造的理由就站不住脚。
柳钰向来骄傲,她不愿意让别人知道她是来抓奸的,不愿意担上善妒这一名号。
“哦,”她温声道,“表姑娘身体不适,还是要及时喝药的,正所谓良药苦口,听大夫的话,病情才能早日好转。”
“谢二夫人关心。”躺在床上的穆柔轻声道。
也许是抱着那份心思,穆柔并没有改口叫柳钰为二嫂,而柳钰根本看不上成安伯府除了裴清垣外的所有人,自然不在意穆柔对她的称呼。
“巧儿,把我为二爷准备的热汤端出来吧,”柳钰说道,“这汤有滋补的功效,表姑娘多喝点对身体有好处。”
将汤放在桌子上后,从柳钰进来后就一直没有出声的裴清垣开口道:“时间不早了,夫人,我们回去吧。”
柳钰点点头,继续留在这里也是尴尬,还不如早点离开。
同裴老夫人与表姑娘告别后,她跟在裴清垣身后离开了。
裴清垣不知是在想什么,并未停下脚步等柳钰,一个人闷头朝西侧院走去。
柳钰在他身后几步之遥的地方,也并未加快脚步追赶裴清垣。
屋内。
裴清垣和柳钰走后,裴老夫人的脸顿时垮了下来。
她喃喃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啊……”
裴老夫人一直支持穆柔和裴清垣在一起,就算两人在大婚前就已经睡在了一起,裴老夫人还是觉得高兴。
原本担心二儿子心里没有穆柔,两人能提前处出感情来,她也算彻底放心了。
谁承想,穆柔竟然怀孕了!
二儿子有后是件好事,可裴老夫人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一旦让柳钰知道,柳钰以及她背后的永昌侯府,绝对不会同意留下这个孩子。
没有哪个正室夫人会让庶子生在嫡子前面的!
更别说柳钰出身高,性子傲,这件事要是让柳钰知道,绝对会闹翻天。
原本比起柳芙,裴老夫人和成安伯夫人都更看好柳钰。
可成亲之后才发现,柳钰根本看不起他们。
虽然说话和和气气没有趾高气昂,可那种看不起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就好像多和她说一句话,都是想攀附她一样。
从前柳芙从未这样过,即便两家算起来只是远亲,可见面时他们却从未从柳芙的身上感受到瞧不起。
成安伯夫人更是打错了算盘。
自从柳钰嫁进来后,除了过来吃饭,无事根本不与他们走动。
而柳钰的名声也不如从前好,沾光什么的完全指望不上。
穆柔躺在床上,看着满脸愁色的姑母,眼神中带着不安和纠结。
她小声说道:“姑母,是柔儿不好,给姑母添麻烦了。”
“要不然,”她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道,“要不然还是将这个孩子打掉吧,我想他也不愿意给二表哥和姑母惹来麻烦的。”
“不行,”裴老夫人下意识回答道,说完后又是一声叹息,“柔儿,你先好好休息,姑母再想办法。”
说完,裴老夫人也离开了。
房间里恢复安静后,穆柔一个人躺在床上,眼角无声地划过两串清泪。
她的手轻轻地搭在小腹上,心中是止不住的悲伤。
她知道,这个孩子怕是保不住了。
从怀孕那日起,她就知道,这个孩子怕是没法顺利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