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实在是高估了这具身体,她明明有十几秒可以跑很远,但她只跑了二十米左右就已经跑不动了。
这二十米只够她穿过这片小竹林,却还没走出去。
前方一百米是一棵许愿树,树下零星站着几个人,没注意到这边的情况。
眼看那婆子和壮汉追了上来,余惜提起一口气,努力提起腿跑向人群里。
只是刚抬步,膝弯处就被一颗石子打中,剧痛传来,腿一软,她便摔倒在地。
白嫩的掌心擦出一大片红。
余惜皱了皱眉,回头看向凶神恶煞的两人。
婆子跑的气喘吁吁,这会儿叉腰骂道:
“跑啊!你这小贱蹄子!我看你能跑到哪儿去!”
余惜倒也不慌,反而柔柔弱弱地啜泣起来:
“夫人只让你们剃了我的头发,若是我有个三长两短,想必你们也没什么好处可拿。”
明明说话的语气像求饶,那话语中的内容却生生叫婆子停了下来。
余惜拿着带血的簪子抵在自己脆弱的喉咙处,隐隐能看到簪子的尖部扎进了肉里。
婆子狠狠皱了眉,啐了一口:
“看不出来,你对自己倒是狠。”
“不过这尼姑你是逃不了的,现在你能威胁得了我们,等我们回去报告夫人了,定有你好果子吃。”
余惜垂眸:“那就等你们报告夫人了再说吧。”
婆子被她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气到:“好好好!泥人身体倒有几分血性,婆子今天我可以饶了你,且看你逍遥到几时!”
她呸了一口,朝壮汉呼喝一声便转身离开,边离开边回头瞪了余惜一眼。
余惜牵起一个无害的笑,略带病气的纯洁面容无端有些天真的恶意和挑衅。
那婆子皱了皱眉,觉得有些邪,便收了眼神干脆离开了。
余惜收了簪子,才后知后觉到手上火辣辣的伤口。
丝丝缕缕的血渗出来,像揉碎了花蕊的汁水。
有些鲜艳。
余惜随意用衣摆擦了擦血,便站了起来。
刚要转身,便听到一人急速朝她奔过来的声音。
“小惜!”
余惜被韩无寂整个搂在怀里,听到他满含庆幸的声音:
“还好找到你了。”
余惜懵了懵:“表哥?”
韩无寂郑重应着:“嗯,是我。”
余惜忽然哭起来,声音砸在韩无寂耳边,让他的心一瞬间提了起来,沉重又焦灼。
“怎么了?”韩无寂低头凝视着余惜眼睛,耐心又温柔地开口:“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我替你报仇。”
余惜本咬着唇,压抑低泣,听到这话,仿佛再也忍不住,扑进他怀里,紧紧埋在他胸口,声音依恋又怯弱:
“表哥,我好想你,差一点儿…差一点儿…”
韩无寂心一提:“差点儿什么?”
余惜哽咽出声:“差点儿我便终生与青灯古佛常伴一生了,再也无法伴在表哥身旁。”
余惜一张小脸哭花,眼皮红肿,唇色殷红,身上穿的外衣更是血迹斑驳,深深浅浅糅成一块,让人看着十分糟心。
韩无寂总是听不得这种类似与他永别的话语,他将人抱在怀里安抚着,一遍遍重复:
“不会的。”
“谁也不能将你从我身边带走。”
余惜紧紧揪着他腰侧的衣服,兀自点着头。
韩无寂心软成一片。
他有些痛恨自己,昨夜竟然那么轻易的中了招,才让母亲找机会带走小惜,让她担惊受怕一夜,现如今又这般狼狈。
越是深想,他心底就越发的冷。
一切事情都必须加快进程。
他绝不能再让这种事情发生。
“真是感人肺腑啊。”一道突兀的声音忽然响起。
梁绝迈着步子,满脸赞叹,“好久没看到这么煽人泪下的画面了。”
韩无寂不着痕迹将余惜拉到身后,语气无波无澜:
“四皇子殿下。”
余惜看了他一眼,见他已经换了一身衣服,走路时也没有身体迟滞的感觉,不禁想,他可真能忍疼。
梁绝眸子一转,看向余惜,笑道:“我好看吗?”
他脸上带笑,余惜却觉得他的眼珠像个器物,没有感情,只有冰冷。
余惜也不说话,假装看不见他。
梁绝挑眉,心想:
这是有靠山了?所以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他倒是没想到她是韩无寂的人。
别人信了韩无寂的面子功夫,和他们打了无数次交道的梁绝,绝不可能不知道太子背后的谋士是韩无寂。
韩无寂彻底挡住梁绝看向余惜的视线,问:
“四皇子殿下为何会出现在皇寺?”
梁绝笑意不变,瞳色漆黑,“太子的狗就是不一般,我的行踪也能随意窥探。”
韩无寂并没有被激怒,语气沉稳:
“殿下见谅。”
韩无寂不想让他注意到余惜,于是说:
“我和表妹还有事,便不打扰殿下了。”
梁绝也不拦他们,只是在他们擦肩走过的时候开口:
“我本在这皇寺为父皇祈福,现下觉得有些孤单,今日见你表妹合我眼缘,不如让她留下陪我说说话吧。”
韩无寂拉着余惜的手稍紧,眉眼泄出一丝戾气,话语也逐渐犀利起来:
“四皇子殿下为皇上祈福,可见孝心至诚,只是是否有用未然可知,我劝殿下还是进宫侍奉在皇上左右来得更有效用。”
“你?!”
梁绝拦住身边的人,嘴角的笑意约无,
“真是一张利嘴,只是太子能容忍你的大逆不道,我可不一定,指不定哪天,我便叫你后悔莫及。”
韩无寂不惧道:“随时恭候。”
两人对视,剑拔弩张。
梁绝轻笑一声,挪开有些阴鸷的视线,瞥了一眼余惜后便离开了。
今日他选择出现,一是为了试探太子那边的用意,二是让自己出现在皇寺走个明面,免得被有心之人拿来做文章。
看韩无寂方才那样子,似乎很是维护他的表妹。
想到韩无寂新婚的妻子,梁绝浅笑了一下,像是沉凝的毒蛇。
必要时,不失为一种筹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