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惜回了房间继续跟课,写手上没做完的习题。
朴迅羽自觉没再去打扰她,他也有些事要处理,便回了自己卧室。
不知不觉间,时间过去了一大半,窗外阴沉沉一片,像要下雨。
嗡—嗡——
放在桌子上的电话振动着。
余惜从厨房倒完水进来,看到来电人后直接接了起来:“东函哥哥?”
“是我。”
那边的环境总是安静,因此听筒里崔东函的声音清晰传了过来,声音中若有若无夹杂着一丝亲切。
“还好吗?”
“我们要订婚了。”
崔东函握着电话的手一紧,眼睛微微睁大,有些惊讶。
余惜说:“是朴迅羽的父亲安排的。”
“你答应了吗?”
“嗯,如果我不答应朴迅羽大概会发疯,那样会失控,会影响东函哥哥的计划的…”余惜半真半假中掺杂着情真意切的语气,“他现在已经快要对我言听计从了,所以我想在这种时候暂时顺着他。”
那边似是叹息一声,愧疚温柔地出声:“委屈你了小惜。”
余惜用甘之如饴的声音说:“不委屈的东函哥哥,为了和东函哥哥拥有属于我们自己的家,我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崔东函刚想说些什么,那边的少女又急切中含着一丝娇羞一般,“在订婚那天,我想给你一个惊喜,你想办法来好吗东函哥哥?”
惊喜?
崔东函莫名直觉她说的惊喜会是他想要的东西。
一时间,血液竟隐隐有些沸腾。
“好,我会来的。”
小惜啊,不要让我失望。
余惜嘴角挂着一抹淡漠的笑,挂了电话。
这个世界,太久了。
一切都要结束了。
突然间,外面划过一道闪电,刺眼的白光侵入房间,伴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雷鸣声,狂风猛地破开没关紧的窗户,凉气掠过余惜穿着睡裙裸露的小腿,拍在没关紧的门上。
房门被气压压迫回弹,发出快要脱落的巨响。
余惜下意识回头看向房门。
被风吹得关上的门缓缓让开进门的路,往墙上靠去。
朴迅羽一动不动站在房门外,手里端着一杯牛奶,神情凐灭在这阴冷黑暗的天气里。
余惜说:“朴迅羽?”
像是被唤醒神志,他身上的阴鸷气息陡然一散,嘴角溢着笑。
“怕你体寒,所以给你热了牛奶。”
他将牛奶放到桌上,余惜看到牛奶表层已经有了一层薄薄的奶皮。
已经冷了。
余惜看向他。
他又在她身后站了很久。
她想起是自己出去倒水,进来听到电话,便随手关了门,但应该没关紧。
余惜不觉得心虚尴尬,自然地拿起玻璃杯,尝了一口牛奶,冷却后的奶皮也被她吞了进去。
浅尝辄止,她重新把牛奶放回桌上,“谢谢。”
朴迅羽看着那杯被喝掉的牛奶,心里好受了点儿。
可想到她和崔东函那个家伙还有如此亲密的联系,轻易就让他想起那天晚上她排斥他而维护崔东函的场景。
眼底不禁泄出一丝病态的杀意,是对崔东函这个能成为余惜口中唯一的亲人的家伙。
“我饿了。”
徘徊在失控情绪边缘的朴迅羽闻言一怔,“饿了?”
“嗯。”余惜微微歪头,“有什么吃的?”
朴迅羽眼睫颤了颤,“我去联系厨师给你做。”他近乎温柔询问:“想吃什么?”
余惜报了几个菜名,朴迅羽抬手就要打电话让人准备,被余惜搭住手。
朴迅羽问:“怎么了?”
“能不能你做?”
朴迅羽低落:“我不会。”
余惜莞尔:“上次你可是逞能说要学的。”
朴迅羽抬头看着她轻松的笑脸,方才所有的戾气一时间荡然无存,也弯着唇角:“好。”
让人把食材都送过来后,朴迅羽有些忙乱地看着琳琅满目的厨房。
余惜伸手想将蔬菜拿到水池,被朴迅羽捉住手腕,“你去那边等我就好。”
余惜犹疑:“你可以吗?”
朴迅羽脸热,不可以也要可以,“可以的,你等我,很快就好。”
余惜没有戳破他的伪装,回了房间看没上完的课。
朴迅羽懊恼吐气,开始拿手机上网搜菜谱。
余惜淡淡想着,下厨大概是上位者低头的必经之路。
大概过去三个小时,余惜感觉自己的肚皮已经饿得有些瘪了,朴迅羽才过来敲门。
“余惜我做好了。”声音已经迫不及待地从门后传了过来。
余惜开门,看见他的模样,有些诧异。
他原本一头柔顺的黑发,此刻凌乱无比,露出的额际上有一缕黑灰和油渍。
今天他穿的浅色卫衣已经被油点和其他不明污渍弄脏了。
似乎有人将总是被众星捧月的太子爷扯了下来,让他染上了洗不掉的烟火气。
朴迅羽见人不动,便主动拉住她的手腕坐到了餐桌边。
余惜看着桌上没烧糊做毁的番茄炒蛋、醋溜土豆丝、蜜汁烤翅和蒜香排骨,是真的惊讶了。
她本来没抱多大希望,毕竟在刻板印象里,朴迅羽一个从未下过厨的太子爷不炸了厨房就很好了,更何况她要求的都是中式菜系。
她没想过他上次说的天赋异禀,竟然应了验。
朴迅羽窥见她欣赏赞同的脸色,内心瞬间被一股巨大的认同感和甜蜜充盈。
“快吃吧,第一次做饭,让你饿了太久。”
朴迅羽向来凌厉冷锐的眼睛此刻柔和着,眼底的光专注凝视着她,闪烁着期待。
余惜咬了一口鸡翅,“好吃。”
朴迅羽垂眸一笑,“好吃就好。”
“订婚后我们的厨房都由我承包了,你就专心备考就好。”
余惜吃饭的动作一顿。
“嗯。”
…
车父的身体每况愈下,吐血后清醒过一次,却因为得知夏昭夏母做的那些事后急火攻心,彻底昏迷不醒。
车珉清便顺理成章进了公司,在蒋泰元的支持下参与公司的决策,几乎是泡在公司里学习大小事务和管理的知识,忙的不可开交。
好不容易公司的管理层渐渐接受了他,他在公司里营造了良好的形象,歇下来喘一口气,却被新闻头条冲击着泛起红血丝的眼球——
朴迅羽和余惜…订,婚?
车珉清觉得不可思议。
他没犹豫,打了电话过去,对方却久久没接,他只能发短信:
你和朴迅羽的新闻是真的吗?
你是自愿的吗?
需要我帮忙吗?
一连三条简讯,间隔不过几秒就发了出去。
如果不是知道的信息太过刺激脑海,他绝不会这么没礼貌。
一条简讯就可以把三个问题都包含发出去,频繁打扰不是他的风格。
车珉清揉了揉跳动个不停的太阳穴,有些心烦意乱。
若是真的,难道之后余惜真要和朴迅羽结婚吗?
车珉清觉得可笑,朴迅羽他凭什么?
凭什么夺走他的同伴?
车珉清觉得这里面一定有不为人知的计划,只是余惜不曾和他透露过。
嘟——
车珉清几乎是从座位上一弹,拿起桌上振动了的手机打开。
余惜:
真的;
是自愿;
不用。
简洁的几句话后加了一句:
我没事,不用担心。
车珉清拧着眉:出来见一面。
那边沉默很久,答应了。
车珉清直接起身穿上外套出了公司。
公寓这边,余惜穿了件厚外套,出了卧室门。
朴迅羽的卧室门半敞开着,他坐在书桌后,背对着房门在和人打电话。
余惜将写好的纸条放在吧台上,拿起一把长柄伞,出了门。
不久前已经下过一阵雨,路面湿漉漉的,冷空气里满是土腥味儿和沥青的味道。
车珉清开车到的快,站在滴水的屋檐下,快速看一眼往书店这边跑的人。
十分钟后,天上隐约飘起细雨,几分钟后,又转为瓢泼大雨。
从书店前不断跑过的行人脚步迈得又大又急,不慎踩到地上翘起的地板,污水四溅开来,一半的污水打湿了他们自己的裤脚,另一半,大量飞到车珉清面前。
他没退,任自己干净的灰色西裤被污水沾上。
“你来了。”与此同时,车珉清看着撑伞缓步走来的少女说。
余惜收了伞,抖了抖上面的雨水,放到书店外的伞架上,抽出兜里的纸巾递给他,“擦擦吧,你的裤子脏了。”
车珉清拿过纸巾仔细地擦了擦污水,“谢谢。”
两人走进书店深处,随意打开一本书,说起别的事情。
车珉清说:“我已经成功进入公司了,目前一切都很顺利。”
余惜说:“挺好的,祝贺你。”
“彻底掌权对我来说不会太长,顶多一年。”
余惜挑眉看他:“你能力很强,我相信你可以做到。”
车珉清笑了一下,似是无奈点明:“我是想说,你是我的同伴,我的强大可以成为你的后盾和底气。”
“你如果想做什么,不用牺牲自己的自由和婚姻。”
余惜回答的肯定:“你想多了,我没想牺牲自由和婚姻。”
“我很感激你刚刚说的那番话,但我做的这一切,心里都有数。”
“你现在的一切刚刚开始,和朴家真要是敌对上,对你没好处…”
“我不介意。”车珉清说。
“我介意,我不喜欢别人为我牺牲太多,会让我感到负担。”
“况且接下来的事情,我能解决,”余惜微笑着,声音像安抚,“你别担心。”
车珉清垂眸,没再坚持,“好吧。”
“但如果你有任何需要帮忙的,一定要告诉我。”
余惜点头:“好。”
余惜怕离开太久,朴迅羽会找来,滋生不必要的麻烦,便很快和车珉清分开了。
车珉清要送她,被她拒绝,他便给她叫了计程车,拍下车牌号后目送她离开,随后才开车离开。
两人谁也没注意到,瓢泼大雨下,书店旁边的暗巷里露出黑色雨衣的一角。
雨水不断打在雨衣上面,从小角上滑过掉到地上。
雨衣的主人望着计程车离开的方向,默默握紧了藏在雨衣袖子里的刀。